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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兵力恐怕要在七万人以上,这可是一支鼎足轻重的力量,若真反戈一击,绝对招架不住。
“立刻发电给皖南交界的浙、苏、赣驻军,让他们提防皖南有可能的异动,再令周凤岐多放探哨,监视瑞昌动静。”孙传芳不假思索的下达一系列指令,面色凝重的把军火清单给其他幕僚传阅,众人看完后心中都有了不详的预感,等传阅到蒋百里手中的时候,他失声叫了出来:“坏了,已经打草惊蛇了。”
孙传芳忙问原由,蒋百里一脸沉重道:“李伯阳暗购如此规模军火,其心必异,馨帅令他来九江,他心虚必不敢来,而他却复电说听命而来,我担心李伯阳已然发兵打了过来。”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孙传芳深吸一口冷气,若真被蒋百里所说中,九江附近只有周凤岐的一个师,哪里顶得住李伯阳虎狼之师的进攻,他急忙道:“再给李伯阳发电,询问动向,让周凤岐瑞昌到九江的道路,处处设防,万不能大意。”
译电员动作起来,一时间指挥室响彻滴滴答答的电报声,足足等了半个小时,译电员起身回复说:“报告,瑞昌一直联系不上。”
到这时,孙传芳知道事情朝最坏的方向发展了,脸色由红转白,不由得怒火中烧,咬牙切齿的大骂道:“李伯阳这个白眼狼,我对他可谓不薄,年纪轻轻就让他做了一省之长,还想抬举他做一身督军,他却反我,着实可恨,可恶。”
一众幕僚听着孙传芳大骂,都一筹莫展,蒋百里心中叹息了一声,李伯阳这一反,预示着联军已然不能支撑江西战局。顾祖禹《方舆纪要》曾说:“江西有九江也,险在门户间着也,江西之友赣州也,险在堂奥间着也。弃门户而不守者败,争门户之间而不知堂奥之乘吾后者败;弃堂奥而不事者败,争堂奥之内而不知门户之捣吾虚者败。以九江战,则局于水滨;以赣州战,则崎岖于山谷。以九江、赣州城高池深,苟得其人,虽疲兵败甲,尤可守也。”这也是他曾给孙传芳出上中下三策的原因,上中两策都是战于江西之外,可孙传芳没有战略眼光,偏选择了下策的打发。本来以下策打法,联军不见得会败,尚能与北伐军一争长短,可现在李伯阳反来攻九江,九江势不可保,九江若失,江西整个战局则都崩溃了,当时北伐军便把东南练成了整体,进而攻略江浙,轻而易举,五省联军也将成为昨日黄花。
孙传芳目光扫视着幕僚,最后把目光落在低头沉思的蒋百里的身上,问道:“百里兄,你有何高见?”
蒋百里顿了一下说:“我在想,陈调元是何立场?”
孙传芳倒吸一口凉气,暗道怎么忘记这一茬,陈调元和李伯阳素来交好,李伯阳生变,难保他也参与其中,想到这里,孙传芳一颗心沉到底,沉重的摇头,说:“恐怕不乐观。”
蒋百里道:“还是问一问的好,局势已然变坏,索性全暴露出来,也好谋求对策。”
孙传芳便亲拟电报发给陈调元,说李伯阳在瑞昌有异动,问他是否也要背弃北洋。
陈调元接电后大为吃惊,一面给李伯阳去电劝他回心转意,一面思考着究竟该如何自处,正想着,刘凤图和毕华东来电说已经翻过羊肠山,正向第七军后路进击,他思前想后,暗道第七军在箬溪前有谢鸿勋死命阻拦,后有刘凤图抄袭后路,注定了失败,而箬溪之围一旦解了,孙传芳可从容调集南浔线上的联军精锐围攻李伯阳,李伯阳定然支撑不住,落败在旦夕间,想到这里,陈调元心中生出贪婪,有了夺下皖南的念头,做出了决定,电令刘凤图、毕华东务必击败第七军,命武穴方面军即刻渡河攻取瑞昌,命皖北倪朝荣、高世读等挥军南下,进攻芜湖,同时给孙传芳发电,表示依旧听从联帅命令,并将兵力部署和计划上交。
得到陈调元表态的孙传芳松了口气,对蒋百里感激的说:“多亏百里兄提醒,否则若等李伯阳打过来,陈调元的态度怕就截然不同了。”
蒋百里眉宇间的忧色依旧没散开,摇头说:“陈调元仅仅是表态,随时有反复可能,为今之计是要商讨对策,如何应对李伯阳来攻。”
孙传芳有些发愁:“我已经急命香亭星夜驰援。”
“第一场仗怕是等不上德安援兵了。”
蒋百里想了想,提了个大胆的建议,道:“馨帅,我以为守不如攻,可命周凤岐在九江和瑞昌的必经之路上设伏,争取歼敌一部挫其锐气。”
孙传芳一愣神,皱眉道:“周凤岐远不是李伯阳对手,李伯阳善于恶战,机警过人,迎战的话必败。”
蒋百里默默点头,不再说了。
随后孙传芳定下了阻击于九江外围,死守九江城的计划,孙传芳认为九江城前有坚城之据,后有湖口之隘,在长江外还有军舰可提供炮火,李伯阳不攻则已,只要攻城就会碰掉门牙,只需固守一日,到时援兵四面八方而来,他要把李伯阳赶下长江喂鱼。
幕僚们都恭维道:“馨帅英明……”
只有蒋百里脸上没有一点喜色,散会后,蒋百里走出船舱,在甲板望着西面的黄昏的红云,深深地叹了口气。
“前辈,联帅的部署很出色,你为什么看上去很不开心。”有人笑着说。
蒋百里无需回头听出来人是谁,头也不回的淡淡说:“岗村顾问,你何必明知故问呢?”
冈村宁次漫步走到蒋百里身边,望了一眼西边天际的云彩,陶醉的说:“好美,真像东京的云彩。”随后又向蒋百里诚恳的赞叹道:“前辈不愧是帝**校第一名,军事造诣让人叹服,听说到前辈给联帅出的三个计策,联帅没有采用,是他的损失。”
蒋百里淡然道:“没有什么损失不损失,你是馨帅高薪聘来的军事顾问,又是他的好朋友,为什么不出些有用的主意。”
冈村宁次嘴角一动,微笑道:“前辈,早在联帅坐视北伐军攻下湖北的时候,胜负就已经分定,这时出的主意再好,不过是让贵国多死一些人而已。”说完,他低吟了一句:“革命的火种燃烧起来,便很难再灭掉,为什么不把他按灭在萌芽中呢……”
蒋百里很清楚冈村宁次的意思,北伐军席卷天下的气势已成,孙传芳在江西做的,不过是螳臂当车。
他摇了摇头,说:“就眼下九江所遭遇的危机,岗村顾问,你有何高见呢?”
冈村宁次微微鞠躬,脸色坚毅的说:“唯有发挥军人之武士道精神。”
蒋百里不置可否的一笑,转身离去,留下一句话道:“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