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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昌二十七年二月。
建宁南郊,淞山,李孝炎墓前。
春寒料峭,几棵小树早早吐了新芽,在风中瑟瑟发抖。
“时常有人前来打扫,更换供品,那太子和豫国公世子倒是念旧。”褐衣青年挑剔地环视四周,“你又未拜他为师,以弟子之礼拜祭做什么?”
“他于我有指点明路之恩。”蓝衫青年淡淡答道,将香仔细插入炉中,方才站起身来。
褐衣青年闻言撇了撇嘴,转而道:“这建宁如今看似平静,实际上可是暗潮汹涌。三皇子一党近年崛起得厉害,颇得皇帝宠爱;反观东宫,与皇帝多处政见不合已是朝野皆知,能不能坐稳还是五五之数。你真的要去投靠他?”
“今上但求安稳,只希望报上来的都是清晏升平、歌功颂德之辞;太子锐意进取,一心想要革除弊政,重振朝纲。二人放在一处,如何能相安无事。”蓝衫青年道,“况且皇帝虽愿姑息养奸,太子却只怕恨不得生啖陈国祯之肉。”
褐衣青年蔑然一笑:“羽翼未丰便想要去以卵击石?皇帝糊涂,太子也未必是聪明人!那陈国祯雄踞西北多年,岂是易与之辈?七年前,他前脚刚回到朔方,后脚乌兰人便来攻打,时间不早不晚掐得恰到好处,若说是没有半点猫腻,我可不信!”
“陈国祯把持着西北三州,是乌兰人动向的唯一消息来源,想要做些手脚,自是再简单不过。”蓝衫青年并无异议,“但与他勾结的,大概仅是乌兰诸多部落中的一支。七年已过,再漫长的准备也应小有规模,可他依旧沉寂无声,只可能是被其他的障碍牵绊住,不得不先分出精力对付。”
“你是指?”
“曾有一事,我一直疑惑不解。当年大殷兵祸四起,为何乌兰人没有前来趁火打劫,反而规规矩矩地待在高原之上?起初我还以为是他们忌惮朔方军,但后来仔细想了想,恐怕并非如此。陈国祯再厉害,若无后方粮草供应,终究无法以一军之力抵抗一个国家。如此想来,原因只有一个:大殷内乱的同时,乌兰人也处于类似的境地,自顾不暇。”
“当真?”褐衣青年闻言眼睛一亮,却很快撇嘴道,“你最爱讲一半留一半,在别人兴高采烈时泼冷水,我可不上当。接下来,肯定要说什么只可惜乌兰人如今八成已经统一,所以陈国祯一旦自立便是夹在两个庞然大物之间,才不好贸然动手。我说得可对?”
“良玉乃我知己也。”被人拆台蓝衫青年也不着恼,反倒向他一揖。
“哼!与你自小相识,怎能没有这点眼力!”褐衣青年扭过头去,“讨好我,没用!将你一路送至建宁,已是仁至义尽,此事一了,我便回到渝州卖豆腐去!”
“良玉无意官场,我自然不会强求。”
“且不说我,明卿,你要如何让自己快速出人头地?”褐衣青年转过头来,认真地盯着他,“眼下虽说开了科举,寒门亦有出头之日,但比起那些世家子弟,总是要多蹉跎数年时光。你看那些前来赶考的士子,来到建宁的第一件事都是去投递拜帖,以求得一个某某门生的身份。我知道你不屑于做这些,可若是毫无门路,纵然是千里马,在遇到伯乐之前,又要籍籍无名多久?”
蓝衫青年听了他的话,竟然难得地微笑了起来。
“良玉误会。我不去投靠权贵,并非自命清高,只是不愿承担依附他人之后的义务罢了。若是问我的办法,倒也简单……”
他望向山脚下繁华的皇城,神情风轻云淡,双眼却依旧透着洞彻人心的锐利,一如数年之前。
“无他,唯‘赌’之一字而已。”
……
国子监门口又热闹起来了。
上至肖祭酒下至普通学生,对于这种情景早就习以为常,轻车熟路地绕着道儿走,给那两位留出斗嘴吵架的地方。
问为什么不管?一来这两位一个是豫国公世子的亲弟弟,一个是大长公主的亲孙子,二来……和两个七岁的毛孩子较真,未免有些太掉价。
“真是可笑,明明是你打瞌睡又说梦话,才惹得夫子发怒,罚你脚提水桶倒立背书,和我有什么干系?”左边的孩子头顶紫金冠,腰佩玉带钩,穿一身扎眼的大红色锦袍,一股子富贵荣华的气息扑面而来。年纪虽小却生得极为俊俏,半眯着黑亮的眼,小嘴撇出一个傲慢的笑,正是前年来到建宁,与兄长同住的豫国公嫡次子谢鼎深。
“若不是你特地将夫子引到这边来,他又如何能发现我偷睡!”另一个小孩听了这话气得直跳脚。他穿了身天青色袍子,头发在脑后扎了个马尾,腰间也是简简单单一条锦带。乍一看比对方朴素了许多,可明眼人却看得出,这身衣衫的做工用料都绝非寻常绣品可比。脸儿圆圆眼睛圆圆,看上去虎头虎脑十分可爱,正是当年还没满周岁便受封的勇烈侯蒋知秋。
“哼!”谢鼎深把脸一扭,从鼻子里飘出一个不屑的音符。
蒋知秋见状更加火大,直恨得咬牙切齿。他是个不肯吃亏的,眼珠转了一转,反击道:“夫子发现你在下面偷偷看兵法,不也让你回去抄三十遍弟子规?考校背书时我好歹能憋出个一段两段,你却连半个字都说不出,也好意思来笑话我?”
被人戳中了痛处,谢鼎深的小脸当即就黑了下来,恼羞成怒道:“死记硬背如何不会?我不过是嫌弃那些文绉绉的东西枯燥至极罢了!若是我肯用心,岂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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