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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人给她准备香汤,梳洗打扮了起来。
妍秀和凝秀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除了森森的寒意就只剩下鄙夷。
她们已经知道了这个女人不是真正的王妃。
原本就发现了不对劲,后来齐静曦怕她们露出端倪便干脆将事情告诉她们了。
看这亟不可待的样子,现在才刚刚上午呢,就等着勾引王爷了!
可楚佳媛的一番心思显然是白费了,他从早上等到中午,又从中午等到晚上,一直到月上中梢的时候,妍秀才来禀报,说是齐子皓因为和太子爷有要事商议,晚上宿在宫里不回来了。
楚佳媛气得恨不能将手里的帕子给绞碎了,可面上还是要维持着大度谦和的笑容,最后只能生生地憋下闷气自己去休息了。
而此时的齐子皓正在京郊的别院里,看着肖扬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看了昏迷在椅子上的楚离殇一眼,缓缓启唇,问道:“怎么,有什么不对劲吗?”
肖扬挑了挑眉:“有不对劲,他应当在五、六岁左右的时候被人用金针封**,封住了那之前的记忆。”
叶卿清吃了一惊,难不成楚离殇身上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情?
“能让他恢复吗?”齐子皓双手背在身后,冷冷道。
肖扬将自己的药箱打开:“我试试!”
正在这时,楚离殇却缓缓地醒了过来,在看到叶卿清时,他的眼中倏然一惊。
虽然年纪小,可是看人的本事比大多数人要厉害——
眼前这个不是他的母亲楚佳媛,而是和他有过几面之缘的定王妃!
她是真正的定王妃!
那她边上那个器宇轩昂的男人——
不就是定王齐子皓?
也就是亲手杀死他父亲燕少桓的人!
楚离殇眸子紧紧地眯起,但或许是想到了齐静曦的缘故,他并没有动手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一双黑亮的眸子在二人之间来回打转。
叶卿清勾唇一笑:“看来你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了。”
楚离殇也不说虚言:“不知定王与定王妃大张旗鼓地将我绑来这里有何贵干?”
他突然好好地走在大街上就被人弄晕帮到这里来了,说是没有一点儿猫腻他是肯定不信的!
叶卿清再次仔细地将楚离殇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
果然——
眉眼之间没有一个地方有和燕少桓或者是楚佳媛相似的!
“找你帮忙!”叶卿清开门见山道,“我们要楚佳媛对皇后下的毒的解药!”
原来,定王早就知道定王府里的那个“定王妃”是假的了,那岂不是代表其他人也知道了?
一想到可能他也被心里的那个人当做了满口谎言的骗子,楚离殇的心里顿时郁卒了起来。
但是——
“我凭什么帮你们?”楚离殇觉得好笑。
这对夫妻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地面对他这个来报仇的仇人之子?
还想让他帮忙?
齐子皓不耐烦与他废话,直接派两个人制住这小子让肖扬给他施针不就好了?
五六岁之前总该有自己的记忆吧?
叶卿清走上前按住他的手,轻声细语地看着楚离殇道:“因为楚佳媛并不是你的娘亲!”
“你胡说——!”楚离殇怒斥出口,一双愤怒的眸子狠狠地瞪着她。
叶卿清毫不介意他的无礼,莞尔道:“我和王爷与燕少桓还有楚佳媛是旧识,对他们俩何时在一起的自然比你清楚。”
说着,上下看了一下楚离殇,笑道:“你今年十六了吧?算起来若你是他们儿子的话,便该是十七年前的事。可十七年前,楚佳媛毁了脸一直躲在南楚的信王府里从不出门,而燕少桓人在北燕做他的北燕王爷,他们没有过任何交集,后来的几年他们身边也没有与你年纪符合的小男孩。或者他们的确有个儿子,不过比我的宝儿年纪要小,应当就是你那个已经过世的所谓‘弟弟’!”
“不可能,这不可能……”楚离殇喃喃地摇着头。
一定是定王妃在骗他,她只是为了想让他帮他们拿解药,一定是这样!
叶卿清知道这种事情很难相信,但还是继续道:“刚刚神医给你把脉,说你五岁之前的记忆都被人封了,难道你不想知道你自己究竟忘了些什么吗?”
楚离殇顿时的天如夏日里的娃娃天一样,说变就变,如果说刚刚他还有几分怀疑的话,现在对叶卿清这番话已经有了百分之九十九的确定,剩下那百分之是他幻想中的侥幸!
他不记得五岁之前的事情,这只有他和楚佳媛两个人知道。
楚佳媛说是因为当时她和燕少桓遭逢大难时没照顾好他出了意外……
难道说——
这所有的都是假的,楚佳媛一直在骗他?
不然为什么这些年楚佳媛每次义愤填膺地与他提起报仇一事时他总是无法感同身受呢?
他蓦然抬起头,看着叶卿清那浅淡的笑容:“你刚刚说能帮我想起来小时候的事情?”
他想知道他到底忘了些什么?!
肖扬走上前,示意他坐好,拿出药箱里的金针神情专注地在他头上各个要**上施起针来。
齐子皓拉着叶卿清坐了下来,一边品着茶一边静静地等着。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肖扬才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将楚离殇头上的金针一一取了下来,朝着二人点了点头。
“你们干什么?!不要抢我的孩子!把孩子还给我!”一对苦苦哀求的可怜夫妻和一个被强行分开的小男孩的哭喊声。
“这个孩子根骨不错,以后定是块练武的好料子!”看不清脸的护卫。
“那就带走吧!正好留着以后给我的儿子做随身侍卫!至于这对夫妻——,杀了!”挺着大肚子的女人,脸上的美貌却掩盖不了深情的扭曲和眼中的恶毒。
楚离殇的手渐渐地紧握成拳,慢慢地青筋毕露,身子因为震怒颤抖得厉害。
彼时,抓了他的人是信王府的护卫,就因为他们家收留楚佳媛和那些人住了一夜而他又被发现根骨奇佳,结果就招致了灭门之祸。
若不是楚佳媛的儿子生下来没几日便去了,恐怕她也不会找人大费周章地给他洗了记忆,还认他做儿子!
看着楚离殇闭着眼脸上冷汗涔涔的样子,叶卿清想起身来,却被齐子皓一把按住:“等一下,他正在慢慢地回想以前的事情。”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楚离殇猛地睁开眼,大吼一声:“爹——,娘——!”
而后身子不稳地从椅子上跌了下来,单膝跪地,双手撑在了地上。
他慢慢爬起身,眼中猩红,声音却异常地冷静:“我要怎么做才能拿到解药?”
“很简单!”叶卿清知道楚离殇这番改变必是有什么隐情,大约和楚佳媛脱不了关系。
她狡黠地勾唇,眼里闪过一抹精光,对着楚离殇道:“楚佳媛不是一直想让你做定王府的女婿吗?”
楚离殇的脸上有了一瞬间的惊愕,没听明白叶卿清的话中之意……
……*……*……
“你说什么?”楚佳媛惊得提高了声音,表情怪异地看向了楚离殇,“你要解药去救皇后?”
末了,还讽刺地嗤笑了一句:“你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是我害了皇后娘娘?”
楚离殇却不赞同,而是仔细地与楚佳媛分析了起来:“娘,您看,现在您就是定王妃,是定王的妻子、皇后的亲姐姐,就是怀疑谁也不可能怀疑到您头上啊!”
楚佳媛心道的确如此,毕竟她现在不仅和叶卿清长得一模一样,连生活习惯还有言行举止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谁敢说她是假的?!
但是,她还是狐疑地盯着楚离殇的脸:“为何突然有此打算?”
虽说现在她成功地骗过了齐子皓,可手里总得留一张底牌才能安心,这个解药若是给了出去,可就再也回不来了!
楚离殇脸上爬上一抹不太明显的绯红,有些羞涩地抿着唇笑道:“定王不是说我来路不明吗?若是我治好了皇后的这个‘怪病’,您不就更有理由说服他了?就算他还是不同意,众所周知,皇上对皇后宠爱有加,绝不会视若无睹的!”
楚离殇说得头头是道,楚佳媛也不由得暗暗点头。
的确,如果是这样,解药可比留在她手中要有用得多!
再看向楚离殇这春心萌动的样子——
楚佳媛心里冷哼一声,没想到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小子竟也会为了女人变得足智多谋、羞涩腼腆起来了!
“好,娘听你的!”楚佳媛慈爱地拍了拍楚离殇的肩膀,一边替他拍去的肩头落下的一些灰尘,一边说道,“齐静曦是齐子皓的掌上明珠,你得到了她,以后娘的底气也就更足了些!”
言下之意,便是要让楚离殇莫要忘了她今日的相助之恩。
楚离殇兴奋地点了点头,但是垂下的眸子里却梭然间换成了无边的黑暗……。
翌日一早,齐子皓与楚佳媛便带着楚离殇一起进宫了。
楚离殇喂了解药给叶卿渝吃下之后,肖扬上前替她把脉。
须臾之后,对着站在一旁的齐子皓还有太子齐彦泽点了点头。
或许是因为沉浸在以后能常伴在齐子皓身边的喜悦中,楚佳媛竟然忘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像齐子皓那般谨慎的人居然会去随意相信一个他口中“来路不明”的人,甚至都不问他是怎么弄到解药的!
齐子皓等人与齐彦泽告辞,先行出了皇后的宫殿,楚佳媛笑着走上前道:“子皓,这下你总该相信离殇不是什么坏人了吧?”
齐子皓偏头看了她一眼,嘴角笑意莫名。
马车行驶途中,楚佳媛原本一直想找些话来说或者借故与齐子皓亲近一番的,可无奈楚离殇这个不识趣地竟也跟着一起上来了。
楚佳媛气得心里骂娘!
干脆就无聊得掀开帘子看向外面了。
渐渐地,发现了有些不对劲:“子皓,咱们这是去哪?”
不是回定王府吗?
怎么好像是在往郊外走啊?
齐子皓端正着身子闭目养神,缓缓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莫名地,楚佳媛的身上升腾起了一丝冷意。
下了马车看到别院的时候,她还在心存侥幸,笑得陶醉:“子皓,原来你是为了给我惊喜,要带我来郊外住几日啊!”
“真是异想天开!”女子的冷笑声由远及近,楚佳媛循声扭头望去,却倏地睁大了眼孔——
脸上的表情如调色盘一样不断变换,最后倒退了几步。
叶,叶卿清?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看着齐子皓对来人宠溺的眼神,楚佳媛心里不忿,定了定神,一咬牙,抬手指向叶卿清,瞪大双眼指责道:“你是谁?为何要冒充与我?!”
叶卿清差点儿笑出了声,这女人怎么这么不要脸?
扮作了她的样子吃她的用她的住她的也就算了,最后还在觊觎她的男人!不仅如此,她这个正牌出现了,她还敢在这里装腔作势地和她叫嚣?!
叶卿清上前双手搂住了齐子皓的胳膊,扬起了下巴。
就让你看看,正牌和西贝货的差别在哪?!
楚佳媛心里气得冒火,这些天别说和齐子皓亲密了,她连他的一个衣角都没碰到过!
凭什么?!
他喜欢叶卿清,难道她现在不是和叶卿清长得一样?
楚佳媛咬着唇,大眼里渐渐积蓄起泪水,委屈地看着齐子皓:“子皓,你怎么可以被这个女人给骗了?我是清清啊!”
她抬手拍着自己,越发地激动,哭喊道:“我才是你的清清!”
虽然是在看戏,可是看着那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在那声情并茂地自嗨,叶卿清还是觉得膈应无比。
“啧啧啧!我说你这女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呢?”齐静沅皱着脸走了出来一鞭子挥到了楚佳媛的脸上,“阿猫阿狗的也敢来冒充我的母妃!”
楚佳媛“啊——”地尖叫一声,捂着自己血淋淋的脸跌倒在了地上,就差痛得满地打滚。
“你怎么就出来了?身子还没大好呢!”叶卿清懒得去管楚佳媛,走上前对着齐静沅嗔怪道。
“我没事!”齐静沅转了个圈给叶卿清看,“这一路走来再加上这些日子早就好得差不多了!再说了,在里面听得我都快要气死了,哪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楚佳媛肚子在地上忍受痛苦,旁人却在一旁母女天伦,她瞪着眼睛朝仿佛事不关己地站在一旁的楚离殇嘶吼一声:“还不给我动手教训这个臭丫头!”
楚离殇依旧不动,一双迸射着浓浓杀意的目光倏地转了过去射向楚佳媛。
楚佳媛一骇,被自己的口水噎到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我叫谢凛,当初被你强行抢走孩子还残忍杀死的谢家夫妇你还记得吗?”楚离殇一步一步地向她走近。
楚佳媛的脸色陡然变得煞白,看向他的目光渐渐转变为惊惧,不由自主地往后挪动着自己的身子,舌头不断地打颤:“殇儿,你,你是不是听别人给你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了?”
楚离殇不说话,只是嘴角却反常了扬起了一个阴森可怖的笑容。
后背已经抵到了墙壁,楚佳媛退无可退,被他的眼神看得浑身毛骨悚然。
她咽了咽口水:“你,你都想起来了?”
“终于承认了!”楚离殇看着她想看个死人一样。
齐子皓和叶卿清已经将回府的东西都准备好了,离开之前,齐子皓吩咐齐东:“去把她的脸划花了!剩下的,怎么处置看你自己!”
后面一句话,是看着楚离殇说的。
楚佳媛听到齐子皓的话之后,惊惧得双眼睁得老大。
她怎么都想不到,历史居然会再一次重复!
“殇儿,你看在我好歹养大你的份上,救救娘,救救娘!”楚佳媛涕泗横流地爬向楚离殇,楚离殇却丝毫不为所动。
眼看着齐东手里的刀越来越近,楚佳媛眼见求救无望,遂陡然变脸,气得大骂了起来:“楚离殇,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混蛋!要是没有我,你一辈子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市井小民……”
“啊——!”话没说完,刀子落下,惨叫声接连不断。
过了一会儿,齐东走到马车边禀道:“王爷,楚离殇将楚佳媛四肢和舌头废了,说是要将她送到城里的乞丐窝里去!”
齐子皓挑了挑眉,这个楚离殇,报复起人来还真是——
匠心独运!
见齐东欲言又止的样子,齐子皓抿了抿唇:“还有话要说?”
齐东迟疑了一会儿,道:“楚离殇让属下替他和王爷王妃道声别,说是,说是若他日有所成就,再行回来拜访。”
齐子皓的脸刷地黑了下来,吩咐车夫立刻动身回府。
楚离殇那个臭小子要是敢回来打他女儿的主意,他就打断他的腿!
定王府
在走到卿园门口的时候,齐子皓吩咐后头跟着他们的人都退了下去,拿出一块锦帕遮住了叶卿清的眼睛.
突然陷入黑暗之中,叶卿清有些不习惯地抓住了齐子皓的袖子:“子皓,你这是做什么呢?”
齐子皓看着她白嫩的脸颊上浮现出不安,忍不住低下头啄了一口,弯下腰猛地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往里面走去。
叶卿清吓得低呼了一声,反应过来后双手搂上了他的脖子靠在他怀里。
进屋后,齐子皓将她安安稳稳地放了下来,亲手揭开了她眼睛上锦帕。
眼前忽然一亮,叶卿清下意识地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再慢慢挪开,眼前的景象焕然一新。
她有些呆愣地站在了原地,目光四下转了起来,不放过屋子里的每个角落。
还是她和齐子皓住过的屋子,可是却没有一个地方、任何一样东西再和以前一样了……
猛然转过身去,扑到了齐子皓的怀里,闷闷地道:“这是你给我的惊喜吗?”
齐子皓抬手柔柔地抚着她的发髻,柔声道:“那个女人碰过的我全让人给烧了,屋子里也在肖扬那里拿过了药水整个地喷了一遍。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碰你的东西!”
叶卿清“扑哧”笑出声来,他这语气,仿佛楚佳媛是瘟疫一样!
不过——
心里真是开心!
叶卿清踮起脚在齐子皓左右嘴角各啄了一下:“你真好!我爱你!爱你!永远爱你!只爱你一个人!”
闻言,齐子皓眼中的星光渐渐积聚,越发地璀璨,慢慢地俯下身来……
渐渐地,窗户上映出一对极其和谐的男女背影……
……*……*……
景丰十八年冬月末,南楚兵败,康平帝楚天胤和一代妖妃章欣*于京平城行宫。
安王楚天询率一众臣子向东齐俯首称臣,楚天询被封为楚王。
景丰十九年三月初,齐浩南率领御征亲军凯旋归京,定京城一片沸腾,百姓夹道欢迎。
同年六月中旬,由于聂家叛变,北燕最后一道城池被西秦攻下,秦军屠城,昭德帝燕奕谨亦死在屠杀之中。
西秦幼帝慕容俊在完颜家和容家相继没落之后,异军突起,亲自领兵与东齐展开白热化的厮杀。
东齐因为接连征战,对于突如其来的变化一时间措手不及,两方胶着,战事紧急。
可好景不长,就在征西军分两路让叶卿岚和魏潇分头围攻西秦之时,后方的滇南国突然对西秦发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与东齐形成了三方合围之势。
慕容俊带着人苦苦坚持了三个多月,最终于盘龙岭陷入绝境,兵败自尽。
而事后打算举家逃往海外的聂家人包括聂皇后在内全都因为一场海难葬身于茫茫大海之中。
华安庭代表滇南国主动归顺东齐。
齐浩南封其为滇南王,原先的滇南国改名滇南城,赐为其封地。
华安庭带着叶卿岚进了一处看起来颇为简单的宅院前,侧身请他先行进去,落后了半步边走边说道:“西秦京城乱了之后恰好她和孩子被我的人遇上了,这几个月一直住在这里。”
叶卿岚朝华安庭拱拳道谢:“这份恩情我铭记在心。”
华安庭嗤笑了一声,没再说话。
如果不是因为瑶依求他照顾霍云歌,他才懒得管这个这个女人!
偏那个傻丫头,嘴里说着要把叶卿岚忘个干干净净,可最后竟是爱屋及乌到连霍云歌都不计较了!
华安庭心疼华瑶依,同时也气愤,也替她不值!
将叶卿岚带到霍云歌母子三人住的院落门口之后,华安庭就转头离开了。
叶卿岚推开院门,穿过院子,一个熟悉的背影就这样落在了他的眼里。
霍云歌闻声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手里拿着的杯子倏地一下滑落到了地上。
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叶,叶大哥?”
叶卿岚呼了呼气,扯起嘴角走了进去:“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霍云歌下意识地回了一句,垂着眸子有些局促。
突然的相见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见叶卿岚径直坐了下来,她双手在身前的衣裳上擦了擦,紧张道:“我,我给你沏壶热茶来!”
叶卿岚抬手拉住她,轻声道:“不用了,你坐下吧!我今日来找你,是受人所托!”
霍云歌秀眉微蹙,谁会要叶卿岚来找她?
叶卿岚将手里拎着的蓝色包袱放到了桌上,抬手慢慢解开……
待看到那个骨灰坛时,霍云歌的心陡地一沉,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骨灰坛,颤着唇开口道:“这,这是谁的?”
“容旭尧!”叶卿岚敛了眸子,低声答道。
霍云歌身子一晃,抬手扶着额头就想要晕过去一样。
叶卿岚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霍云歌却将他一把推开,泪水已经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仰着头看向他:“你骗我的是不是?”
容旭尧答应过她一定会回来的!
他说他一定会回来的!
所以,即便是过了两年他杳无踪迹,即便是西秦国破她独自带着两个孩子,即便是夜晚多少次枕褥被泪水浸湿,她都没有放弃过等他,没有对他绝望过。
叶卿岚有些不忍心地撇开了视线,没有和她说容旭尧和完颜瑧之间的事情。
他希望,霍云歌以为的那份完整的、独一无二的爱能稍稍消弭掉一些她的痛苦。
霍云歌见叶卿岚不开口,心里已经相信了些许。
她因为消瘦而显得骨节分明的手用力地抚上了那个蓝纹白底的骨灰坛——
是啊,如果他还活着,怎么可能不来找他们母子呢?
现在战火已经停下来了不是么?
他回来了,却是以这种方式回来永远地陪着她!
霍云歌伸出双臂紧紧地搂着那个骨灰坛,弯下腰将脸贴了下去,泪水自脸上不断滑落,以一种无声的姿态在为他祭奠。
天色忽然暗了下来,空中灰蒙蒙的一片,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叶卿岚将手轻轻地搭到她的肩膀上,低声道:“云歌,带着孩子跟我一起会定京城吧!我会好好照顾你们的!”
除了他,霍云歌应该算是举目无亲了吧!
就算是看在十几年前的兄妹之情上,他也不能对她置之不理。
还没等霍云歌回答,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一阵风似地冲了过来朝叶卿岚腰部狠狠地撞了一下:“我娘才不用你照顾!”
叶卿岚猝不及防之下被撞了个趔趄,站稳了身子看去,只见一个和容旭尧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男孩正目光凶狠地瞪着他。
后面还有一高一矮的两姐弟,亦是用两双极其相似的眸子狠狠地瞪视着他,好像他是一个穷凶极恶的闯入者一样。
那个小女孩应该已经有十几岁的年纪了,是这三个孩子里面最大的。
此刻,她正搂着弟弟的肩膀,脸上还挂着泪水,可能是刚刚听到了他和霍云歌说的话。
见叶卿岚朝她看了过来,容熙妍朝着他大吼了一声:“我爹会回来的!”
“熙妍!”霍云歌回过神来,朝着女孩儿愠怒地低斥了一句,“不得无礼!”
容熙妍冷哼一声,撇过了脸去,两个小男孩也有样学样,显然对叶卿岚极其不欢迎。
霍云歌拿这几个打小被容旭尧宠坏了的孩子没有办法,只好勉强扯起了嘴角对叶卿岚道歉:“叶大哥,谢谢你的一番好意!当年旭尧和我的事情……”
“都过去了!”叶卿岚低叹一声。
少年轻狂,全都烟消云散了!
霍云歌弯了弯唇,眼中悲伤仍浓:“不管怎样,我还是要代旭尧对你道个歉!至于我和孩子——”
霍云歌深吸了一口气,嘴角笑容渐渐温柔:“我会带他们还有旭尧一起回边城。”
那是她从小生活的地方,也是她和容旭尧相遇相知相爱的起点!
在那里,她的爱,只会越来越深,她永远都不会忘记他!
叶卿岚动了动唇瓣,看到她眼中的坚定时,最终垂了垂眸子,浅笑道:“好,那我安排人送你们去!”
霍云歌点点头,没有再拒绝。
翌日一早,霍云歌带着三个孩子还有她胸口处那个挂着容旭尧骨灰的锦囊一起,踏上了一段就此别过的归途。
向叶卿岚告别过之后,最后朝西秦京城的方向望了一眼,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叶卿岚递了一封信给随行的一个护卫:“交给边城守备王大人,就说是故友相托,让他务必多多关照一些。”
护卫双手接过,仔细放入怀中,策马往前。
马蹄声嘶鸣,火红的朝阳之下,马车逐渐消失成了一个圆点。
半生纠葛,就此挥手诀别……
……*……*……
一片辞旧迎新的爆竹声中,这片被四国分据了两百年的大陆再次融为一体。
新年的第一天,圣旨下,东齐改国号“天极”,是为天极帝国。
定京城改名为渝城,为天极国都。
齐浩南尊为洪武大帝,自此开启年号“洪武元年”。
冬去春来,草长莺飞之际,渝城一片繁华,街道两边各式店铺琳琅满目,街头上叫卖声也是络绎不绝。
燕琪萱在热闹的人群里不停穿梭。
“你慢点,疯丫头!”秦冰冰快步追在她后面生怕她走丢了。
这个磨人的丫头,竟是比她当年还要让人抓狂!
都是燕随给宠出来的!
来了渝城之后倒好,整日里跟齐子皓喝酒叙旧,把疯丫头丢给了她一个人!
燕琪萱笑得欢心,时不时地还回头朝秦冰冰做个鬼脸。
秦冰冰又气又怜,恨不得在大街上揪着她的耳朵狠狠教训一顿!
突然,眼前一个高挑的女子身影从她眼前的人群里穿过。
秦冰冰眼中一亮,那不正是之前在云鹤山下的一个小镇上遇到的那个女孩子吗?
她记得那时候遇到的时候就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莫名的好感。
正想上前将人叫住,却被一把拉住了胳膊。
燕琪萱脸上带着一个猴子面具,在秦冰冰眼前晃来晃去:“娘,嘻嘻嘻——!”
秦冰冰被倏地吓了一跳,抬手点着那猴子的额头,嗔道:“疯丫头,回去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再转回视线时,人群中已经不见了刚刚那个女孩子的身影。
不知为何,秦冰冰心里竟升起了一种失落之感——
她拉住燕琪萱的手边往回走,边数落道:“给我好好的,不准疯!不然,明日娇娇和云琛的婚事便不准你参加了!”
燕琪萱满不在乎地冷哼了一声,猴子面具下开始龇牙咧嘴了起来,她才不稀罕!
要不是看在齐靖霄接连写了好几封信“求”着她来的份上,她才懒得跑这一趟呢!
翌日,定王府宁惠郡主和圣上亲封的燕阳侯燕云琛大婚。
全程红锦铺地,红妆遍布十里。
街边的百姓全都伸着手在那抢金锞子,道贺声、恭喜声如潮水般不断涌来,见到马上的新郎官之后没有一个不夸他颜色好的!
虽然说宁惠郡主是嫁进燕阳侯府,但是燕阳侯无父无母,这高堂拜的乃是定王夫妇,与入赘无甚区别。
不过看了燕云琛的相貌,那些还有些不忿天极明珠被一个无名之辈娶走了的人也消下了气势。
毕竟,比不上人家,还有什么可说的!
齐子皓和叶卿清坐在上首,看着齐静沅和燕云琛向他们行礼,两人都禁不住红了眼眶。
但更多的,是为自己的女儿高兴。
燕云琛是值得托付的人——
这两年,即便是齐子皓也不得不对他大加赞赏。
因此,将齐静沅交给他,他们很放心。
人群中,一双蓝色的眸一直子静静地看着两人进府、行礼,直至目送着他们进入洞房,最后嘴角似释然、似苦涩地一笑,终是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而此时同样伤感的还有一个已经宛如耄耋老人的燕旭。
自从当初被燕奕谨气到吐血之后,燕旭再醒来便仿佛一夕间老了数十岁,两鬓开始斑白,身子也大不如前。
此刻,看着儿子娶亲,跪的却不是自己,就连观礼,他也只能悄悄地躲在一旁。
心里的苦涩,唯有自己慢慢吞咽下去。
新人被送进洞房后,燕旭目不转睛地看着燕云琛嘴角上扬的侧颜,终于忍不住留下了悔恨的泪水。
一旁的燕琪萱看到了,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上前扶着他先行离开了。
真是应了那句话,这世上找不到后悔药,要是能早一点醒悟过来该有多好!
夜幕安静下来了之后,齐子皓和叶卿清回到了定王府里那个**于水间的小榭之上。
叶卿清倚在齐子皓的肩上,两人坐在窗前的软榻上,仰着头看向夜空中的那一轮皓月。
从年轻的时候相遇相知说起,再到齐子皓第一次学会浪漫带着她来这里,一幕幕在眼前不断划过。
幸福安乐的、亦或是苦中有甜的,都是这一辈子最珍贵而又永生不忘的记忆。
说到后来,叶卿清忽然想起了今日席上看到的林思睿夫妇,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也不知庭轩什么时候能醒过来,都睡了一年多了……”
当初,因为章欣的背叛,林庭逸混进景城里招降言如安的时候差点死在了楚天胤的手上。
若不是林庭轩及时出现替他挡了一劫,恐怕人早就不在了。
可是,在那一场恶战中受了重伤的林庭轩却至今昏睡再没能醒过来……
去年,映安不顾齐南夫妇的劝告阻止毅然决然地嫁给了他,照顾他的日常生活,对他不离不弃。
但每次看到齐南和紫苑,叶卿清都忍不住难过。
都是为人父母的,映安又是齐南和紫苑唯一的女儿,心里多痛多苦旁人无法领会。
齐子皓搂着她在她额上轻轻地吻了上去:“别担心了!肖扬和绿翘已经从海外来信了,这次他们找到的药或许能让林庭轩醒过来!”
叶卿清眼中一喜,嘴角的笑容绽了开来,抱住了齐子皓的腰:“子皓,我真的很感谢上天,让我有你!”
“我也是……”男人满足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
月色映着波光粼粼的湖水找到了两人的身上。
两人并肩而坐,同时朝着对方偏过了头去。
齐子皓伸手微微抬起叶卿清的下巴,慢慢地朝着那一抹的娇嫩的嫣红映了上去……
岁月如斯,如此便好!
(正文完)
------题外话------
呼,更晚啦,终于写完啦,累死姐了~
没有交代的主要配角留给后记,么么哒~
明日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