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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眸色渐渐的沉下来。
。
睿王府前,一辆宽大的墨漆大马车停在了府门前。
马车外面看似普通,但仔细看去,那马车车身却是用价值万金的沉铁木打造,而车内更是装饰华丽,处处彰显着主人的身份。
赶车的小厮马上跳下赶车位来开门。
车门一开,只见里面伸出一只玉色修长的男子之手挑起车帘,他朝面前的王府门楣淡淡看了一眼,缓缓走下马车。
男子约二十出头的年纪,一双眼眸藏着天地间最璀璨的风华,墨发玉冠,轻绯披风,如雪白衣,天上人间,只此一人。
睿王府门前看门的人马上恭敬的迎上来,“啊!奕亲王?奕亲王金安!”
“嗯,青隐,看赏!”
段奕抬步朝府里走,那个看门的看着手里的赏银,两眼放亮。
二十两!大发了!
青隐嘴角一抽,他们家王爷要大婚了心情好,见谁都是二十两好不?
“你们王爷还好吗?”
“好呢。”看门的回道,两眼盯着手里的银子,声音都带着掩不住的喜悦。
“睿世子呢?”段奕朝那看门的看了一眼。“不是说他病着吗?好些了吗?”
“哦,那是世子对外的掩饰说法,其实啊,睿世子不在府上,说要周游各国学见识,上个月初就出门了,还未回府呢。”
上月初?
段轻尘带着曦曦离开的那天正是七月初一……
段奕微不可察的弯唇冷笑一声。
。
睿王府正厅。
睿王妃扶着老睿王缓缓走来,段奕微笑上前浅浅一礼,“皇兄近来身子可好?”
“奕亲王啊?什么风将你吹来了?”睿王落座,看了他一眼问道。
“当然是臣弟的喜事了。”
段奕手一招,青隐忙递上喜贴。
老睿王接着手里,眯了眯眼。
“娶媳妇?”他的脸色有些落寞,合上请贴没说话。如果他儿子在府上的话,也能娶媳妇了……
“请皇兄抬爱,明天务必到府上吃酒。”
“本王的老骨头明天还走得动路的话,就一定会去给你捧场!”老睿王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
“皇兄身子康健,一定能长命百岁。”
“只要旁人不激怒老王爷,老王爷身子方能长久的康健。”正厅门口,忽然有人说道。
段奕偏头看去,有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公子缓步走来,一身天青色长衫,温文尔雅,行动间自带一种无以言说的洒然。
他走到段奕的面前拱手鞠了一礼,“奕亲王。”
“你是谁?”段奕的眸色一沉,冷声问道。
“哦,奕弟啊,他是本王的门生,新收的义子。”老睿王道,又招手叫那年轻人,“睿尘,新府收拾得怎样?”
“收拾好了。不过,睿尘倒想住在旧府里,天天服侍王爷。”
老睿王舒心的笑了笑,“你这孩子,那是给你娶媳妇用的,将来你得搬出去住。”
“老头子,孩子想跟我们住一起,这是孝心啊,哪有往外赶的?”老睿王妃不满的说道。
老睿王眼皮翻了翻,“轻尘不是总想着住外面吗?哼,他来个周游列国说是几年后回来,等他回来,老夫我早进了棺材了!那座宅子干脆也给别人好了!他想也别想!”
“他们是两人,能比吗?”睿王妃沉下脸来。
义子?段奕盯着睿尘。这人陌生的脸,陌生的声音,却有着熟悉的气息。
让他……很不高兴。
“如此,睿公子是不是该喊本王一声叔叔了?”段奕微微扬了扬眉梢。
睿尘一怔,眼神沉了沉,上前一步,冷淡开口,“奕皇叔。”
“睿尘侄儿孝顺,后天一早记得到王府里拿红包,你新婶婶可是个豪爽之人,红包绝对是京中第一封厚。”他微微一笑。
睿尘看了他一眼,微微垂下眼帘,敛去了眼底的神色,“多谢奕亲王。”
“是奕皇叔和皇婶。”段奕纠正。
“多谢奕皇叔……皇婶。”睿尘沉声回道。
“好侄子!”
……
青一一路悄悄的跟着安昌,抓耳挠腮的想着办法,送一个媳妇给他?
王爷说得简单,让他上哪儿找去?
安昌从谢府出门,坐着马车上了主街,而这时,有一辆马车正从另一方行来。
马车里传来女子的说话声。
“阿鸢,你送什么礼物给云曦?我送的是一是对玉梳,是我托人专门从西戎带回来的。”
“是一对竹箫,我听说奕亲王懂乐器,就送他们这个了。”
“宋雯,顾鸢,我觉得你们的东西很好,我的是一幅花开富贵吉祥图,是不是太俗气了点?”
“诗莹,怎么回呢,你这可是亲手绣的啊,足见你的诚心,云曦会喜欢的。”
“可我听说她的绣活比宫里的绣娘还要绣得好,我有点拿不出手了。”
“不会,礼物贵在诚心,我这梳子上,还是我自己刻的字呢,天晓得云曦会不会笑话我?不管了,她敢笑话,我就不跟她玩了。”
几个女子正是与云曦交好的刑部尚书的二女儿宋雯,吏部尚书的女儿燕诗莹,和顾非墨的堂妹顾鸢三人。
三人听说云曦要出嫁了,便相约着一起来送礼。
马车从青一的身边路过,他的眼珠子转了转,心中忽然生出一计。
他拍拍坐骑朝马车靠近,趁着车夫不注意,马鞭子子一勾,那赶车的马儿灰律律嘶叫起来。
哐——
马车翻了。
车内的一群女子尖叫起来。
安昌的马车正好走到这里,他忙挑起帘子来看。
青一又悄悄的弄坏了车上的一个车轮,然后偷偷往脸上抹了把锅底灰,走到安昌的车旁拍着门说道,“公子,快救人啊!”一车的美女呢,总有一个你看得上的吧?
街上一堆看热闹的也跟着起哄,“公子,救人啊。小姐们还困在车里呢。”自古都是公子配佳人。
安昌只得走下马车,“大家伙一起帮忙扶马车啊,本公子会付钱的。”
“好说好说。”围观的人七手八脚去扶马车。
车扶好了,车内传来低低的哭声和几个女子关要的询问声。
安昌忙走到车窗边朝里问道,“是不是哪位小姐受伤了?”
“是小鸢的腿伤着了。”
“啊,流血了呢!”
“小鸢你疼不疼啊?”
“公子,你好人做到底,带着小姐去看大夫吧?”青一在一旁说道,这顾家小姐伤得可太是时候了。
安昌有些犯难,窘在当地。
车里的哭声忽然停了,顾鸢偏头朝车外一看,见是安家的二公子,她的脸马上一红,旋即哭得更大声了。
青一推了一把安昌,“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公子,你的夫子没教你么?”
车内其他的几个女子说道,“这不是安二公子吗?你快帮小鸢找大夫吧。小鸢疼得都哭了。”
安昌想了想,只好点头道,“好,你们……都我医馆吧。”
给众小姐赶车的车夫已重新整理好了车驾,哪知马儿才走一步,车子一歪,又倒了。
车内的女子吓得又是一阵尖叫。
青一走到车轮边上,拍拍大腿,“这轮子都坏了,还怎么走,公子,你不是有马车吗?不如,让她们坐你的马车去看伤?”
安昌也看到了那个断掉的车轮,皱了皱眉,“好吧。小姐们不嫌弃,就坐在下的车吧。”
“有劳公子了。”
宋雯燕诗莹扶着顾鸢坐上了安昌的马车,三人的侍女也跟着挤了进去。
安昌一见没地儿坐了,他也不计较,坐在了车夫的一旁。
很快,安昌带着几个女子往医馆而去。
青一没跟去,他摸着下巴,阴阴一笑,马上骑马到了顾家二房。
见了顾家二房的老爷夫人,青一添油加醋的将街上的情况一说。
顾鸢的父母很是惊愕了一瞬。
等青一一走,顾二夫人便坐不住了,她狠狠推了一把顾二老爷。
“弄翻马车,又将女儿的大半个身子看了去,安家的公子就得为鸢儿负责!”
“嗯,夫人说得有理,安家配咱顾府还算他们高攀了!老夫现在就去找安夫人!安家的小子不娶也得娶,他敢抵赖,老夫打断他的腿!”
。
而医馆里,燕诗莹与宋雯见顾鸢的一双眼一直盯着安昌在看,两人心领神会,双双忍着笑找了借口带着各自的侍女走掉了。
顾鸢口里责怪着两人,心中却是不恼恨,唇角一直弯着。
没有人帮忙,顾鸢的丫头年纪又小,安昌只好自己扶着顾鸢坐到了马车上。
他对上顾鸢的目光,脸上更是一红,拘谨的拿了药递给她,“大夫说不严重,只是皮外伤。”
顾鸢没理他,而是朝她的丫头看了一眼,“青儿,我口渴了,你去找杯水给我喝。”
青儿看了两人一眼,应声下去了。
顾鸢这时抬眸看他,“听说,你曾向云曦家求过亲?”
马车外,安昌一怔,说道,“当初,她被人欺负着,我看她可怜才……”
“她现在不可怜了,有奕亲王疼着呢,你还跑到谢府看她做什么?”顾鸢看着他,眼底眸光渐渐一暗。她经过非墨哥哥家府门前的时候,听见哥哥在骂他。
“她帮过我的忙,我是去道谢的。她要嫁人了,我还去参合的话,那我成什么人了?”安昌坦然说道。
“这样吗?”顾鸢眼波往他脸上一转,很快又垂下眼帘来,“好了,送我回府吧。总之,今日多谢你了。”她的唇角一弯。
…
夏宅的曦园里。
钟鼓声已敲过二更了,云曦在床上翻腾了许久也没有睡着,她索性披着衣服下床来。
屋中的紫檀木大衣架上,挂着她的嫁衣。
昏黄烛火下,那袭嫁衣如火。
裙袂上,金线密密的绣着飞凤和朵朵祥云,栩栩如生,而一层薄薄的罩袍,又仿佛云烟一般将所有的风景半遮半掩。
这是她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日以继夜的绣制而成,针针都是心血。
当王府的周嬷嬷带着几个仆妇送来嫁衣与首饰的时候,四个丫头都惊叹了半日,她们说,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嫁衣。
而英儿更是悄悄的哭了。
云曦看着嫁衣发怔。
身后有温热的气息渐渐的靠近,一双手温柔的搂上她的腰身,温润的唇覆上的脖颈,轻轻地落下一吻。
“真想看到你穿上它的样子。”
云曦偏过头去,微微一笑,“段奕,明天就可以看到了,这么猴急?”
“我当然知道了。”他将她的身子扳过来,伸手抚着她的脸,“不过,好像有人更迫不及待的想穿上它。”
“谁啊?”云曦低下头,唇角微微弯起。
“当然是娘子了。这么晚了还不睡,爬起来看嫁衣,可不是等不及了?”段奕轻笑一声,打横将她抱起来走向床榻。
“别乱来!”云曦拧眉,伸手戳戳他的胸口。
她很怕这厮会折腾她,她明早起不来,或是脸上脖子上留下记号,她可就丢脸丢大了。
“放心,你相公已经忍了多日了,这一晚还是等得起的。”段奕将她小心的放在床上,又轻轻的盖好被子,“乖,睡觉了,明天,一定要做个最美的新娘子。”
他给她掖好被子,就要起身,云曦忽然一把抓着他的袖子。
“嗯?”段奕挑眉,但眉眼里却满是笑意,“舍不得我走?”
“陪我一会儿。”她道,就想这么看着他入睡。
段奕笑起来,“好,曦曦这是惧嫁?”
“哪有,我被你吵着了,你得负责哄我睡!”她斜了他一眼,抱着他的胳膊不放手了。
而眼角却悄悄的滑下泪来。
当年,他说,“你嫁给我吧,我带你去京城。”
她说,“我才九岁半,而且,我有未婚夫,虽然记不起他叫什么,但,父母之命,不敢不听。”
她深深的记得他的眸中闪过一丝落寞,他有几天都没跟她说话。
若当年她答应了他,她提早跟他到了京城,也许,就没这些事情发生了,母亲不会因为护她而死。
她也许不会被人陷害而亡,更不会伤段奕的心害他离京出走数年。
对不起,段奕,只怪她当时太小。而现在,她定不会辜负他。
……
云曦是被一阵鞭炮声吵醒的。
她睁眼看去,屋中已没了段奕的身影。
她伸手摸摸床侧,是温的,唇角不由得悄然勾起,他果真陪了她一夜。
外间一阵珠帘子响,一串脚步声走来。
“小曦儿,还没睡醒吗?”她刚抬头,帐子便被人扯开了,一身红衣的谢甜将头伸进她的帐子来,眯着眼看着她。
“姑姑?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梅州城吗?你将舅舅一人丢那儿了?”云曦眨眨眼,从床上坐起来。
“哪里是我丢他?是他丢我,他说你们大婚一定要回来。”谢甜叹了口气,“哎,我侄女儿都嫁人了,我还没嫁,回来多没面子?但我又一想,回来沾沾你的喜气,说不定我也很快会嫁人了。”
“姑姑一定会早日嫁给舅舅的!他不娶,我让段奕催他!”云曦笑道。
“还是小曦儿疼我。乖有赏哦。”谢甜笑嘻嘻从肩头上取下背着的布包,然后朝云曦诡异的一笑。
云曦眨眨眼,“姑姑,你要送我什么压箱礼?”
“当当当,看!”谢甜抖开布包,只见一件不知道做什么用的东西被她捏在手里。
“这是什么?”
“衣服,穿在女人身上的,天下只此一件,是姑姑亲手缝制的。”
衣服?这是衣服吗?这衣料也太少了吧?
云曦眨眨眼往她手里看去。
“衣服”是大红色的,长度只能穿到膝盖那儿,薄如蝉翼,没有袖子,只在肩头上缝着细如小手指宽的带子,胸口开得很低,胸前位置处有两个圆圈,绣着两朵大牡丹。
“这……怎么穿?”
“全脱光,上床睡觉时就穿这个,怎么样?好看吧?姑姑都舍不得穿。不,姑姑穿了没人看,你那舅舅一直不肯下聘礼娶老娘,老娘才忍痛割爱送给你。”谢甜两眼期待的看着她。
云曦小脸一红:“……”
她这样穿着上床?还不被段奕笑死?身上肌肤的纹路都看得清了,这是什么鬼衣服?
她摆摆手,死活不要。
“不要?曦曦,小奕儿也有一件啊,你俩穿着,正好是夫妻装啊,他穿你不穿,怎么行?”
云曦眯眼,段奕也有?
她倒很想看到那厮穿着这种诡异的服装的样子,便皱了皱眉,勉强点头,“好吧。”
“小曦儿真乖。”
谢甜送完新衣后,得意的走了。
云曦却犯难了,这么丢脸的衣服藏哪里好呢?
她刚打开一个箱子,一串脚步声走进了屋子。
云曦心头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