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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上学,燕七和燕九少爷险些迟到,原因无它,七夕嘛,京中开乞巧市,卖的全是七夕乞巧的用品,从七月初一起就开市了,越临近节日越热闹,车水马龙的,远远近近的城乡居民进城赶集,把集市附近的大街小巷挤了个水泄不通,燕家孩子们这还是提早了一刻出门,都险些给堵在路上。
七夕虽然是个很受古人重视的节日,但是这一天书院却不肯放假,因为今日的各种活动多集中在晚上,什么拜魁星织女了,兰夜斗巧了、月下占卜了,所以白天还是要上课,不同的是绣院会在下午的时候举办一个“七夕赛巧会”,内容是一些斗巧的比赛,让女孩子们娱乐一下,毕竟七夕最主要的还是属于女性的一个节日。
于是下午一上课,斋长齐先生就来点人了:那谁和那谁,去某某堂参加结扎巧姑的比赛吧,还有那谁和那谁,去某某阁参加剪窗花比赛,那谁谁和那谁谁,去某某轩参加食物雕花比赛,最后那谁那谁,去某某楼参加穿针乞巧比赛。大家都加油啊,给咱们班多争几个第一回来,到时候还要算总成绩呢——嗯?加学分?这个没有。第一名有没有奖励?呃,大概会奖励十几只蜘蛛让你们拿回家去结网试巧用吧……好了好了别废话啦,赶紧去吧去吧!
全班十九个学生全被齐先生给轰了出来,各往被安排的比赛场地去了。燕七和陆藕参加彩线穿针比赛,陆藕的女红是班里头等的好,穿针什么的自然不在话下,燕七的长处却是眼准手稳,齐先生这是上了个双保险。
穿针比赛设在秀粹楼,每班出两名参赛者也得百十来号学生,莺声燕语地挤了满满一层,比赛内容就是用五彩丝穿九尾针,九根细细的银针排成一排扎在软木托上,参赛者要手执彩线将这九根针的针孔穿过去,速度最快者获胜。
于是百十来号人先抽签,分成十组,每组取头三名进入下一轮,下一轮三十个人再分成六组,取头两名进入第三轮,第三轮十二个人分成四组,取每组第一名进入半决赛,半决赛是两两对决,胜者进入决赛,再决出最终的头魁。
燕七的女红虽然一般,但是架不住这位眼准手稳,小小的针孔看得分明,捏着线的手不颤不抖,线头从第一个针孔串到最后一个针孔是一气呵成,中间半点停顿都没有,流畅得就像是玻璃珠滑过丝绸。
轻轻松松地过关斩将,燕七进入了最终的决赛,而与她争夺头魁的对手,是陆藕。
两个人各自托着扎着针的木托,相向而立,在上百名被她们淘汰了的参赛者的团团观注之下相互将头一点,听得裁判一声令下,凝眸走线,开始了终极较量。围观众人亦是凝眸屏息,齐齐盯住这两个人的手,陆藕的手指纤柔灵活,燕七的手指修长稳定,两只手都很好看,两只手的动作更加漂亮,九根针,几乎就是在几个呼吸之间全部穿线完成,两个人的速度差就在毫厘之间,然而眼尖的裁判还是分出了个高下,一指陆藕:“这位胜出!”
众人齐齐抚掌道贺,陆藕略显腼腆地行了一圈礼,并且还真的得到了比赛的奖品——一匹上好的素缎,专门供刺绣用的,会由书院的杂丁负责直接送到得奖人的课室去。
而夺得七夕赛巧会各项目的头魁除了能获得奖品外还有一项引人羡慕的福利,就是头魁的名字和她们所赢得的项目会被公布在书院大门外的公告屏风上,届时两院的所有学生都会看到,对于女孩子们的才名和巧名的传播有着极好的宣传作用,由此可以为将来的婚姻增加一些很有分量的砝码。
燕七和陆藕一起结伴回凌寒香舍,比赛完后基本上也就没了什么事做,于是两个人不紧不慢地一路溜达,书院里的银桂树正开第一茬,白花花如脂似玉,远远就闻见一阵甜香,两人便伫足树下,边赏花边闲聊。
“你这么让着我,倒教我怪没意思的。”陆藕嗔笑着瞟着燕七。
“下回比射箭你也让着我就是了。”燕七道。
陆藕失笑,轻轻在燕七肩上拍了一下,也未再多说,和武玥仨人从小一起长起来的,彼此什么品性什么样的思维方式都熟得不能再熟,燕七这么让着她,当然不是轻视,而是为了给她个机会“上头条”,名字公布在了书院的公告屏上,总会入得有心人的眼,锦院那边的学子门当户对的有不少,万一将来……
陆藕叹了口气,家里那些破事恶心着她们娘儿俩也就算了,连累得自己的两个朋友也要处处操心……
“其实我觉得早点把陆莲嫁出去也不是坏事,”燕七一边抬着头看桂花一边道,“少个在家作妖的不是更清静?”
“……”陆藕垂着眼皮,盯着脚下铺谢的细细密密的雪白花瓣,半晌方微哑着声音开口,“许姨娘……又有身子了。”
又怀孕了。送走一个还会再来一个,来的再若是个儿子,那就更盛不下她了吧。
宠妾灭妻这种事会遭到御史弹劾,但是陆藕她爹遭到弹劾的话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呢?何况她爹虽然混账,但也不是傻子,再宠这个妾也不会宠到外头人尽皆知,陆藕肯把家丑同燕七武玥说,还不是因为知道这两人嘴紧,武玥虽然脾气暴躁,不该同别人说的话也是绝不会吐露半个字的。
所以陆藕母女俩的委屈,都是委屈在了家里,不能为外人道,外人也不会了解她们娘俩过的是怎样一种憋屈恶心的日子。
“现在伯母是怎么个想法?”燕七问。
“关起门来过日子,”陆藕无奈地摇头,“父亲除了初一十五走个过场,平时从不去上房,刘嬷嬷劝我娘忍得一时,先想法子怀上个男胎,可……一个月只有两天夫妻同床……”
后面的话陆藕不好再说,可燕七明白,初一和十五如果正好没有赶上女方的排卵期,想要孩子得哪个猴年马月去。
“我娘却早已冷了心,只等着过几年我到了年纪嫁出去……”陆藕说着眼圈便泛了红。
燕七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陆家母女这样的深闺女子,从头到脚都要指着家里的男人过活,纵然是妾大不如妻,可是做妻子的如果得不到男主人的尊重和支持,又哪里压得住嚣张的妾?陆藕的外家也是不给力,她只有一个舅舅,前几年还病故了,外祖父更是过世得早,只剩下个外祖母,一早看破了红尘,在家里带发修行,轻易不让人上门打扰,陆太太又岂能拿自己婚姻中的那些烦心事去给她的寡母添堵?
娘家没仗势,丈夫不是东西,膝下只有陆藕一个女儿,这让陆太太的日子怎么能不难?
听陆藕的话中之意,将来待她嫁了人,怕是陆太太也要步她祖母的后尘撂手不理俗务了,哪个为人儿女的忍心自己的母亲如此悲苦地去过后半生?
“小七,”陆藕深深地做了个呼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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