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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轻唇边的弧度僵住,静静的看着萧丛月,眸光忽然变得深沉,幽幽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牢房当中:“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如今,你就在这里好好的承受牢狱之灾吧,不过你不要以为这就结束了,我所承受过的,远远不止着一些,你和萧重燕欠我的,总是要还的。”

    她不会要他的命,她要让他活着,将她受过的一切,悉数承受回来!

    从暗牢里出来,邵轻重重的呼出一口气,仰望着头顶上的蓝天,觉得这天气真真是好,只可惜心情却是成了反比拦。

    “跟了这么久,还打算不出来?泫”

    邵轻望向某个方向,却不见有任何动静。等了半响,邵轻正欲走过去看看,只见一支袖箭破空而来,邵轻立即侧身避过,两指准确无误的夹住了那支袖箭。

    几乎是在接住了袖箭的同时,邵轻迅速闪身过去,然而那处却除了叶影摇曳,什么都没有。

    邵轻解开袖箭上绑着的小纸条,摊开胡乱扫了一眼,眸光瞬间背的阴冷,手中的袖箭和纸条顷刻间被碾成灰。

    “邵轻,尊主命你立即前往正殿。”身后某处突然传来一把沉冷的男声,僵硬到没有一丝情绪。

    邵轻认出了来人的声音,那时薄魇身边的四大护法之一的影一。影一平时极少出现,都是藏身在暗处保护薄魇,就如同薄魇的影子一般,甚少离开薄魇身边。如今薄魇命影一前来唤她,看来这一趟她是非去不可的了。

    邵轻看了眼手心残留的灰烬,冷哼一声,抬步朝正殿的方向走去。

    恢弘大气的正殿内,薄魇斜靠在座背上,两旁老神在在的站着的是龙门的另外四位长老,下方的弟子们在两侧排列整齐,皆恭敬的垂首不语。

    邵轻走进大殿,扫视了一番殿内的景象,心中隐约明白薄魇唤自己过来所为何事了。

    “邵轻,见过尊主。”

    薄魇懒洋洋的掀开眼皮,淡漠的声音不掩威严:“邵轻,你故意放走不夜城的人,坏我龙门计划,可知罪?”

    “邵轻,”邵轻抿了抿唇,扬声道,“知罪。”

    薄魇没有说话,只听一旁的三长老出声道:“按照龙门门规,时敬阁将对你处于三十下鞭刑以及废除武功,你可有异议?”

    时敬阁是龙门转管刑罚的地方,而那里的管理者,则是龙门的三长老。

    邵轻蓦地抬起头来,森冷的目光射向赵擎,赵擎只觉得心底一阵发凉,努力的维持着面上的平静,正欲开口说什么,只听薄魇懒懒的声音又复响起:“不日便是龙门大会,废除武功便免了吧,将鞭刑加至一百下便可。”

    龙门的鞭刑不同于其他的地方,极其严酷,三十下已然能够要了邵轻半条命,这一百鞭下去,能不能活着邵轻自能自我安慰说看运气了。赌一赌,总比被废除武功的好,若她的武功被废,还能拿什么去找萧重燕报仇。

    “这……”三长老似还想开口反驳,薄魇冷冽的目光扫了过去,即便身负重伤,周身散发的威压依旧摄人心魄,“三长老可有异议?”

    三长老面色阴沉的扫了其余的几位长老一眼,见他们皆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不问不睬的目光,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闷气,撇过头去,没有再说话。

    如今大长老死了,长老阁没有他的坐镇势力已然不稳,现在这个重要关头与薄魇作对,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谢尊主。”邵轻拱了拱手,低垂着眼帘,没有看殿内的任何人,兀自起身,走出了大殿。

    二长老阴冷的目光扫了眼邵轻的背影,目光便落在了薄魇的身上,淡声问道:“那暗牢之人的凤阁等人,该如何处置?”

    “不急。”薄魇换了个姿势,手肘撑在扶手上,单手托着腮,凤眸微眯,“先命人传信给萧重燕……”

    约莫只有十来平方米的高台上,仅穿着里衣的邵轻双手被用粗大的麻绳束起,吊在了木制十字架的顶端,目光直视着前方,眼底没有任何的波澜,好似即将受刑的人并不是自己一般。

    一旁执行者看了邵轻一眼,扯了扯手中的铁鞭,将铁鞭放到一旁的火盘上烤了半响,直至鞭子被烤的灼红,手腕轻抬,鞭子毫无预兆的落在了邵轻的身上。

    鞭子落在邵轻的身上,淡薄的里衣被烫的冒起了焦烟。邵轻紧咬着下唇,将下唇咬得一片死白,直至有鲜血渗出,将发白的嘴唇再次染红

    tang,都不曾吭过一声。

    早在决定放走不夜城的人那一刻,邵轻就做好了受刑的准备。这三年来,受鞭刑并不是第一次,她该庆幸的是自己对薄魇来说还有用处,因而不至于像其它的龙门弟子一般承受惨烈之极的极刑。

    五十鞭很快便过去,那执行者不由得多看了邵轻两眼。这是一旁的人将一跟浸泡过盐水的的麻绳鞭子递到执行者手中,沾染了盐水的鞭子很快便又落到了邵轻的身上。

    邵轻已经痛到麻木了,虚弱的眯起了眼睛,目光迷离的看着远方湛蓝的天空,视线逐渐的模糊。

    嗯,真的很疼呢,不知道这种疼什么时候才可以结束。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吗,没有亲密的爱人,或许……只有等到杀了萧重燕,就能解脱了。

    恍惚间,一张俊美无俦的面容浮现在眼前,那温柔和神情几乎要将邵轻灼伤,许久未有过的委屈之感忽然浮上心头,眼睛一片酸涩。

    人啊,一旦有了可以依赖的人,心理就会变得脆弱,以往就算受了再大的刑罚,自己一个人咬咬牙变过去了,如今却会升起那名唤“委屈”的情绪,邵轻吐出一口鲜血,缓缓的合上眼帘将眼底的讥讽掩盖。

    夜岚笙啊夜岚笙,下次不要让她碰到,不然她一定要咬死他。

    “唉,邵轻你这又是何必呢,尊主他……”

    万里无云的天空不知何时被一大片乌云所笼罩,隐约有点点凉意打落在身上,畅快并有刺痛着。在意识完全消失的前一刻,似乎有人将自己解了下来,在耳边说着什么,只是后面的话邵轻已经没有精力去探听了,整个人被吸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迷迷糊糊中,邵轻好像回到了儿时。那时她还未拜师,依旧在凤阁里,身边有姥姥,有父亲母亲,嗯,还有一个跟屁虫似的兄长,他很啰嗦,却又很疼她。

    鼎剑山庄因姥姥别灭后,整个萧家只剩下父亲萧玉和萧丛月二人。萧丛月是父亲同族好友的后人,据姥姥所说,鼎剑山庄承受灭顶之灾的那夜,父亲只来得及救下了萧丛月,其余的人,全都被烧死在了庄内。

    听林长老的夫人说过,她被生下来没有多久,她母亲便失踪了,父亲受姥姥之命接任阁主一位,终日在阁务上忙碌,而那时姥姥也人到暮年,没有了多少管她的精力,遂几乎是从出生开始,萧丛月便一直守在她的左右。

    她饿了,萧丛月红着脸去向阁里的妇女打听婴儿的需要吃的东西,而后又跑去城外的羊庄里亲手挤羊奶,许是因为那羊奶的味道委实不好,她无论如何都不肯吃,急坏了萧丛月,最后还是林长老的夫人看不下去了,将她抱了过去亲自喂养。

    萧丛月对她的宠溺,她从来都知道,只是起初的她并不领情,甚至恶言相对,因父亲对萧丛月的关爱似乎多于对她的。直到后来的那件事,她方才开始接受萧丛月这个人。

    她尤为记得清楚的便是有一回她贪玩,将大长老的孙子弄断了一条腿,父亲知道后大发雷霆,亲自执鞭打她。彼时小小的她只受了一鞭便晕了过去。她醒来后,过了好几日才想起没有见过那烦人的跟屁虫萧丛月,这时林长老的夫人才告诉她,她晕过去后,赶来的萧丛月将她紧紧的搂在怀中,硬生生的替她受了十多鞭。

    等她跑到萧丛月的房间里,看到依旧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他,看到他有气无力的模样,看到他明明受了伤还努力的扯出笑容柔声安慰她,第一次哭了。

    再后来拜师学艺时,因懒惰不用功,她没少被师父惩罚,但多数那些惩罚都被萧丛月受了去,就连闯祸踹翻的黑锅也都盖在了萧丛月的头上,而她却能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他的宠爱。

    事实证明,付出和回报的划等号的,她从来都没有为萧丛月做过什么,于是萧丛月离开她时,也离开的坦然,甚至可以毫无预兆的,就背叛了。

    如今回想起来,是她太过自私,导致从前那个时时替她背黑锅替她受罚的人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夜深人静独自一人时,总会忍不住想起那些让自己揪心的过往,每到那个时候就会觉得很累,甚至会想着,既然她在意的人都死了,她为何要孤独的活着呢。

    没人在意她的死活,他们看中的只是她能带给他们的利益而已。

    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日日夜夜的防着他人来夺自己的性命,这般辛苦的活着,倒不如死了干脆。

    “邵轻,邵轻,你快醒醒。”

    是谁?吵死了……

    <

    p>

    “阿轻,你甘心就这样死掉?”

    死了好啊,死了就不会担惊受怕了呀……

    “阿轻,你不想找萧重燕报仇了吗?”

    嗯,其实不报也没关系吧,反正她都要死了……

    “都说夜家男儿痴情,你就不怕夜岚笙会随你而去?”

    夜岚笙……那个经常被她称呼为“岚兄”的不夜城城主大人吗?

    你方才还说了我是你的男人。

    我收了你的定情信物,已然是你的人了,而你也说过要对我负责,所以我不走。

    日后,你不许让别的人对你也这样。

    没有如果,其他人再好,那都不是你。

    岚笙!

    邵轻醒来的时候,天还未暗,应是黄昏时刻。邵轻只感觉身上黏糊糊的十分难受,动了动手臂,强撑着坐起身,只听“啪”的一声,在寂静的房中显得格外清晰。

    邵轻轻轻的抽了抽鼻子,隐隐闻到了一股药香味,心中了然,唇边不自觉勾起一抹冷笑,却扯到了伤口,疼得邵轻呲牙咧嘴。

    “哼。”

    邵轻愣了愣,有些不敢置信道:“你怎么没有趁我半死不活的死后占了我的身体?这不是你的作风啊。”

    “我倒是想。”血剑似乎很生气,“邵轻,你当真找到了一个很厉害的姘.头啊,竟然连我都没有注意到,他什么时候在我身上下了咒。”

    邵轻蹙眉,“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哼!”血剑没有在说话,慢慢的隐了下去。

    邵轻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理会血剑,只要自己无恙,她也懒得去管它。

    拥有特殊的体质就是好,伤口愈合得快,身上虽痛,伤口却已经不流血了。邵轻忍着痛起身,从屏风上扯过自己的外袍慢慢的穿上,扶着身边的东西走到窗边,看了眼天色,又折了回来,走到柜子前翻出几个瓷瓶,一咕噜的全数咽下,就地盘腿坐下,运以灵力自己替自己疗伤。

    “邵轻,醒了吗?”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突然响起了卫护法的声音,邵轻懒懒的掀开眼皮,没有应声,起身走回床边,强忍着刺骨的痛意从床底下扒出两坛酒,跳窗而出。

    “你这幅模样还打算去哪里?”

    “与你无关。”

    “确实与你无关,只是莫要忘了,按照我们的约定,你死之前需自愿先交出你的身体。”

    邵轻有些烦躁的低吼道:“你一把不男不女的剑啰嗦个什么劲儿,你烦不烦。”

    “……”

    邵轻专门挑着人少的小道走,越往前走越偏僻,直到天快黑的时候,终于见到了那一个用竹栏栅围起的庄园。

    庄园里正在收拾东西的老头儿看见邵轻,立即瞪大了眼睛,抄起一旁的锄头冲了上去,“你这小子竟然还敢来,看老子不一锄头砸死你。”

    “慢着。”邵轻赶紧喊道,“有话好好说,在下是来请你喝酒的。”

    一听到“酒”字,老头儿双眼立马就亮了,目光垂涎的看着邵轻手中的两坛酒,随手丢掉手中的锄头,将其中一壶抢了过来,拔开酒塞仰头喝了一口,抹了把嘴啧啧道:“你这小子打哪儿找来的酒,太香了。”

    “这酒是在下自己酿的。”邵轻抱着另一坛酒双腿有些不便利的走到一旁的石墩坐下,拔开酒塞仰头喝了一大口,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你?”老头儿质疑的目光扫向邵轻,突然用力的抽了抽鼻子,皱起了眉头,“你受伤了?”

    邵轻一脸无辜的抬起头,问道:“可有下酒的菜?”

    “啊,有,你等着,我这就去拿。”老头儿抱着酒重重跑回茅草屋里,不多时便拿出了一叠花生米和一只烤鸡。

    邵轻一点儿都不客气的撕了一只鸡腿下来,咬了一口,含糊不清道:“看来你的伙食挺不错的啊。”

    老头儿嘿嘿的笑了笑,瞪了邵轻一眼,道:“你小子平时可没少偷鸡,就不准老夫偷个一两只?”

    邵轻傻气的笑了笑,没有答话。

    <

    /p>

    两人静默了一阵,老头儿瞅了邵轻一眼,“喂,你受伤了还喝酒?”

    “呃,这点儿小呃,伤,算得了什么。”

    “唉,我说你小子突然来找老夫喝酒,该不会是想借酒消愁吧?老夫可跟你说了,酒这东西非但不能解愁,而且是越喝越愁啊。”

    “胡说八道,等在下醉了就不会愁了。”

    “果然是来借酒消愁的。”

    “……”

    那圆盘似的月亮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夜空中,邵轻仰起头目光迷离的看着它,用力的拍了拍身旁那人,嚷嚷道:“快看,有两个月亮。”

    老头儿突然被邵轻这么一拍,一口酒差点儿喷出来,愤愤的骂了邵轻一句:“你耍酒疯就耍酒疯,别打扰老夫喝酒。”

    “真的有两个月亮。”

    “……”

    “一个大一个小,看起来挺般配的。”

    “……”

    不知不觉中一坛酒便下了肚,邵轻丢了空酒坛子,扶着栏栅站起身,瞥了眼昏昏欲睡的老头儿和他脚边正在啃鸡骨头的旺财,走到旺财面前,拍了拍它的狗头。

    旺财唔了一声,似乎很不满意被人打扰到它啃骨头,目光不善的抬起狗头看着满脸醉红的邵轻。

    “财哥啊,上次你吞掉的东西,能不能麻烦你吐出来?”

    “汪——”

    “不要用这个眼神看着我,那东西是我的,你再怎么装可怜也还是我的,识相的你就赶紧给老子吐出来。”

    “汪——”

    “拜托你不要汪了,你倒是说说话呀,吐还是不吐?”

    “汪——”

    “……”这条死狗。

    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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