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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眼下他究竟是死是活,同样也是我想解开的一桩谜题。”
“但这结界很特别,连近身也难,勿论打开它。殷先生,刚才我在近处见到有几具骨骸躺在结界边缘,所处位置看上去应是个破阵法位,想必,他们都是先生在找我们之前请来一试的高人吧。”
“是。大悲寺藏经楼里特意请出的。”
“佛门之法须由佛门之人来破,先生的想法倒是完全没错。况且大悲寺藏经楼的那几个老和尚,的确是……啧啧……”
“可惜远不是这道结界的对手。”
“这样的话,先生怎会想到我们这些同佛门相差了十万八千里的走兽。”
“几百年时间把你变得这样‘谦逊’了么,碧落。”说完,见狐狸但笑不语,殷先生那双苍白色眸子轻轻一闪,转向铘所站的位置:“原还是有些担心的,但刚才你化解阵法余波所用的方式,应是出自佛门金刚般若密宗,所以我想,他们对你的传说应该不是以讹传讹。麒麟,你原是出自佛门,可对。所以肉身可化舍利,并被区区一根锁麒麟抑制至今,无怨无悔,并不遗余力以麒麟火普度世间迷失苍生,皆因锁麒麟的制造并拥有者,在佛门中地位显赫。”
“我出自哪里,以你那双‘亡眼’自然不难辨识,何须多问。”
“便是想请麒麟真君出手,以佛法破阵。”
“呵,”一句话出口,铘回过头朝着他冷冷一笑:“我为什么要助你们这些妖孽。”
“既然认可我同碧落的交易,并跟随碧落一同来此,真君难道不是心存了协助的念头么?”
“有这道阵法在,便是不同。佛门中人出手,必是对你们这些妖类施以制裁,既是天意,我又怎会横加干涉。”
“当年无霜城一夜间分崩离析,不正是因了真君横加干涉的缘故么。”
说罢,眼见铘眼里骤地凝起一道暗光,他淡淡一笑,紧跟着道:“自然,真君的确可罔顾我等妖孽间的琐事,但真君有没有仔细想过,一则,你我谁都无从知晓阵法所设之人究竟是谁;二则,佛法慈悲,断不可能以这样残忍的手法了结无辜者性命,飞机中纵然有我等这样的妖孽在,但更多的是完全不知情的人类,所以,怎会在没有驱离走无辜者之前,就妄下杀手?因此……”
“因此什么。”等了片刻不见他继续往下说,铘朝他看了一眼。
“因此,真君难道不好奇么,这样一个能够布下佛门大阵,又手段极其凶残之人,究竟会是谁。而他以这种杀鸡却用牛刀屠的方式,又究竟是为了向我们这些旁观者,说明些什么。”
“那么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殷。”
“什么事?”
“破阵虽易,但阵法破开后可能随之而出现的状况,任谁也是无法预知和控制的。”
“这一点自然想过,否则,我何必冒着同血族全族中人反目成仇之险,与你们做出这样一笔交易。”
“后果自负?”
“后果自负。”
话音刚落,突然一阵风起,把我吹得在车里猛晃了一下。
与此同时头顶那道车盖像被撕裂了似的发出咔啷啷一阵巨响,紧跟着脱离车身朝上直飞而起,随之一同飞起来的,还有我这副摇摇欲坠的身体。
我被铘一把提起朝着车外腾空飞了出去。
飞到半空,又笔直飞到了前方那家飞机停驻的地方,速度之快,直至他揽着我的腰停顿在离飞机近百米高的空中时,我还没从刚才突变的状况中反应过来。
直到手腕上突然被他张嘴咬了一口,才猛一下清醒,条件反射地想把手腕从他手中抽出,却被他稍一施力反抓得更紧。继而手指穿过我绕在手腕上的锁麒麟,他握住了我的手,说也神奇,锁麒麟上那些原本静止不动的碎骨刚一碰到他皮肤,就立刻有了生命般自动往他手指上缠绕过去,将他这只手同我的手牢牢缠到一起后,喀拉拉一阵响,带动我和他的手臂一起往下指了过去。
径直指向地下那架飞机中心点的位置,他低头将含在嘴里的我的血一口喷出,在它坠落瞬间,将我的手再度抓紧,凌空划出一道暗红色的轨迹。
轨迹蜿蜒出一个‘令’字。
随即脱离我手指朝下坠落,我正要顺着它落下痕迹往下看,不料身子一沉,铘竟一声不吭揽着我也朝下直坠了过去!
坠落的速度极快,好像坐云霄飞车那种突然跌宕的感觉。气流压得我胸口一阵难受,忙想闭上眼,可是匆匆一瞥间,我突然身子一僵全然无法动弹,因为我看到铘的背后突然地出现了一道人影。
伏在他背上一动不动,一张模糊不清的脸在四周啸叫的风声里紧盯着我看。
急速划过的气流丝毫没有影响到她,仿佛她周围一圈的空气都是静止的,那些从她细长脖子背后垂挂下来的长发静静悬在铘的肩膀上,黏糊糊,湿漉漉。但铘对此毫无觉察,只一心朝下看着,自然也就没有留意到我在那个瞬间,脸上因无助和慌乱而急剧生出的种种变化。
我原是想提醒他身后那个女人的存在的。
可是气流压迫住了我的喉咙,让我一点声音也没法发出来,也没法挪动身子,因为我一只手被他紧箍着,另一只手则因锁麒麟和他的力量而同他的手紧缠在一起,没法分开。
“当啷当啷……当啷当啷……”
这当口她张开嘴朝我慢慢发出阵这样奇怪的声音,念经似的。
然后身子猛地一震,铘带着我在急速而下的俯冲中停顿了下来,落到那驾飞机上,但其后传递来的感觉,却并非是金属。
我能清楚感觉到自己脚下踩着什么东西。但没能往下看,因为铘背后那个女人始终紧盯着我,叫我完全挪不开自己的眼睛。随后那些东西开始拉起我的腿,一只只坚硬得如同爪子样的东西,抓着我的裤管和脚踝,以一种异样巨大的力量试图把我从铘的怀里拽下去。
“当啷当啷……当啷当啷……”这时候铘背后的那个女人再次朝我发出阵念经似的怪声,随后头微微一沉,消失在了他身后的空气里。
紧跟着就听见一阵哭声突然由四面八方轻轻传了过来。
冷冰冰,阴恻恻,风似的盘旋在我和铘的周围,兜转数圈,遂化作一张张青灰色的脸,漂浮在距离我俩不到十步远的地方,一边面无表情地哭泣着,一边不停蠕动着它们乌黑的嘴唇,朝着我俩低低咕哝:
“成佛啊……苦啊……成佛啊……南无阿弥啊……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