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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
裴嫊垂下头,“请圣上恕罪,妾还没有做完。”
弘昌帝略一沉吟,“听说前几天你去了朕的绘真堂,可是去找什么画卷?”
“妾看那本《万梅画谱》,便想去看看圣上的画室中所藏历代名家所画的梅花图。便擅自进了绘真堂,还请圣上恕罪?”
弘昌帝皱了皱眉,“朕何时说过不许你进去的?不过,除了你要找的画梅图,你可还见了别的什么画作?”
“妾只去了挂有所有梅图的那间画室,圣上的那间画室也真别致,除了梅花,再不见挂着所画别的花木的画作。”
她神色自然,从中瞧不出半点端倪,弘昌帝略放下了心事,想来应该不是他所担心的那样物事,那样东西他收藏得如此宝贝小心,谁能想得到他画案上那一个镇纸内里竟会另有乾坤呢?打开的方法更是除他之外再无人知晓,是以她断然是不会看到那里面藏着的东西的。
可是裴嫊究竟是怎么搞成今天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来的呢?弘昌帝现在一看见她这张毫无生气的脸就觉得胸闷不畅,心里堵得发慌。
他早问过橘泉和瑞草,说是他刚离宫那两天,淑妃娘娘虽然面上淡淡的,瞧不出什么来,但是却每日都要做二个时辰的针线活儿,缝制给圣上的鞋袜。
后来去了一趟绘真堂,说是要去观摩些名家画作,自已才能想出些新的花样来绣到鞋袜上。可谁知从绘真堂出来后,娘娘便有些和之前不一样了,整日郁郁寡欢,无精打采,胃口也差了许多。正在做的针线活儿放到一边,连琴也不再弹了,每日只是捧着书看,直到深夜。
弘昌帝再三问她,也问不出什么,宣了周太医给她细细脉了一回脉象,只说是内有忧思,郁结于心,写了几个食疗的方子,裴嫊每日用了,也不怎么见效。
为了能让她开颜一笑,弘昌帝特地宣了百戏杂耍来演给她看,她虽笑了几次,可惜那笑意却未达眼底,显见不是心中真正欢喜所绽开的笑容。
弘昌帝只觉得如今他和裴嫊之间似乎隔了一层无形的屏障。裴嫊设下的这道屏障,就像个罩子一样让她躲藏其中,无论自己怎么试着想冲破这道看不见的屏障,却总是无处着力,徒劳无功。
温言细语的好声哄她,她无动于衷,仍是寡淡着一张脸;自己也跟她冷着脸吧,却又比不过她的持久力。便是自己想要故技重施,故意发火做势要罚她,也不见她再像从前那样惶恐,仍是寡淡着一张脸主动要请罪领罚,反倒弄得他不知如何是好。
弘昌帝思来想去,只想到一个可能,那就是无论他再怎么封锁消息,裴嫊还是知道了她的父亲卫国公裴元济被罢免了户部侍郎的消息,一道被免官的还有她的伯父裴元庆。
这两道旨意他早就拟好了,却一直拖到他去了避暑行宫才颁了下去。看来到底是骨肉之亲,便是他平日没觉出裴嫊对裴家有什么极深厚的感情,但是到了关键的时候,她这心里还是向着娘家的。
或者,裴家的事先缓一缓再说。
这个念头在心里冒出来的时候,弘昌帝心中一惊,为了连根拔掉河东裴家,他筹谋了多少年,费了无数心思,眼见马上就能毕其功于一役,难道就因为一个女人而要搁浅吗?
弘昌帝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有生以来第一次,他不知该如何是好,进退两难。
长喜看了看他的脸色,壮着胆子上前回禀道:“圣上,淑妃娘娘已经回来了,正在寝殿里更衣。”
弘昌帝站起身就朝寝殿行去,暂时将心中的难题抛之脑后,只想先去看她一眼,嗅一嗅她身上的淡淡梅香。这一日他只在早上上朝前看了几眼她的睡颜,等他下朝回来,她人已经不在同心居,去了翠华宫看郑蕴秀。
郑蕴秀是和弘昌帝一道回宫的,她在避暑行宫因为贪凉夜宿于庭中,结果感染了风寒,便不想再呆在南清苑,想要回宫休养,弘昌帝便带了她一起回宫。
裴嫊先时自己镇日闷闷不乐,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样子,便也没去亲自看她,准备了些药材书籍命橘泉送了过去。但是昨天晚上忽然跟弘昌帝说她想去翠华宫探病。弘昌帝本来是不大愿意的,但是一想她这些日子都闷在这同心居里,难得她主动想出去走走,便还是允了,就当是让她出去散散心也好。
弘昌帝进来的时候,裴嫊已经换好了衣裳,一见他进来,便福身行礼。弘昌帝皱着眉头把她扶起来,沉声问道:“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朕今日一早便下了朝,想着回来陪你用膳,一道去翠华宫的,结果你倒好,撇下我一个,自己一个人早早的奔了过去。”
“妾同阿秀许久不见,便先过去了,想着能同她多聊一会儿。”裴嫊的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恭恭敬敬,但是弘昌帝还是从中听出了一丝极细微的差别,她待他的态度似乎又冷了几分,横亘在他和她之间的那道无形的屏障似乎又厚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