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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避雨,但无奈脚程太慢,让大雨抢了先,她们还没跑几步,便被逼退回来。
急急灌下一碗烫热茶汤,叶诺诺长出一口气。仿佛身上湿衣带来的寒意被热茶汤抵走了些,人也稍感舒服了。
但她是医师之女,掌握了一些医治常识的同时,也会了解一些放病措施。像她们现在这样浑身湿透的情况。如果不快点换去湿透的衣服,恐怕今天回去后难逃一场病。
可是邻座的四个人,又让叶诺诺犯难起来。
当着男子的面脱下衣服来烤干,即便是特殊环境下的迫不得已,还是会让人感觉尴尬的吧?
思绪挣扎了片刻,叶诺诺只能选了个折中法子。冲茶铺老板买了一盆炭火。
茶铺本来做的是卖茶水的生意,但今天因为大雨地困扰,能招呼到的客人骤减,所以储备的木炭也有了余留,看着几个姑娘狼狈又可怜的样子,茶铺老板索性将剩余的木炭拿了大半出来,燃了热烘烘一大盆。
索性无事,几个茶铺活计也靠了过来,与几个姑娘一起围着炭火闲聊。大家都来自京都,即便其中有一两个外地人。那也因为常住在京都,给茶铺老板打工,熟络了内城的环境,聊起来话题也多。
另外一桌上那几个少言寡语的茶客则仍旧安坐桌边,仍然极少说话,也丝毫没有过来凑热闹的意思。
摞起两张桌子。空出了一大片地方。茶铺老板与伙计们一起围坐在炭火盆旁,聊了一小会儿,才知道大家其实都是见过面的,只是并不特别熟悉。不过在这因为大雨瓢泼而变得有些荒凉的海边,能遇着有过一面之缘的同城中人,也还是挺让人觉着心底暖和的。
渐渐的,他也就忘了心头的那份因一旁桌上那四人而生的忧愁了。
聊了一会儿有关航船的事,得知刚才海运大典快开时,这茶铺的老板舍了自己去观赏的机会,亲自守铺。倒让铺子里的伙计出去玩儿,叶诺诺不禁感叹出声,心生佩服。
然而当她正要放开防备,自报家门,要与这茶铺老板畅聊时。冷不丁打了个打喷嚏,直把火盆里的炭火都喷飞了一缕火花。
茶铺老板心神一紧,目光紧盯那火花,见它没飘出多远就自行熄灭了,他才算松了口气。目光回转,就看见眼前的小姑娘揉着鼻涕连连道歉,他摆手一笑,只道无妨。
坐在叶诺诺身边的小玉却是犯愁起来,担忧说道:这雨怕是一时半会儿里不会停了,我们就一直待在这儿么?
叶诺诺不难猜到小玉真正担忧的是什么,她揉着鼻子声音微涩地道:不要紧,有个地方遮一下雨,总比直接去淋要好点。大不了回去焐几天热汗,有我爹在,还能生什么大病?
一旁的小丫直言快语,撇嘴道:老爷虽然医术厉害,但病生在我们自己身上,难受的还是自己。唔……如果从一开始,我们就留步在这儿,那样干等,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穿着湿衣服等得难受。
叶诺诺闻言,下意识里又想敲小丫一记,却冷不丁又打了个喷嚏,不过这一次,她及时的拿袖子挡了一下。
坐在她对面的茶铺老板从丫鬟的话中隐约听出了些信息。微笑打头,随后他缓言说道:这位小姐,如果你不嫌弃我的铺子油味重,待铺子里最后一趟生意做完,等会儿收了铺子,你们坐我们的马车,我送你们回去。
面对茶铺老板的主动邀请,丫鬟小玉却目露一丝犹豫,在叶诺诺开口之前,她问了一句:大小姐,你说等会儿会有人来接我们么?
肯定会有,但是不能确定他们什么时候来,恐怕他们也想不到我们的伞会变成这个样子。叶诺诺思索了片刻,接着说道:如果家里人迟迟不来,我们只能麻烦茶铺的这位伯伯了。
茶铺老板笑盈盈的没再说话,但叶诺诺的话让他忽然又想到,这谁家闺秀,出门怎么只带了这么几个人?然而他念头一转,很快脑中又通达了,或许这孩子是偷跑出来的,否则以她这个年纪,她家里的人未必会同意她来凑这个热闹。
这时,围坐炭盆旁的几个伙计里,有一个人对茶铺老板提议道:老板,今天带来的桌布里,还有几张没用过的。不如分给这几位小姐裹着御寒吧?要是真生病了,可怪难受了。
这茶铺老板,既然肯为了让伙计去看商舰,自己独自守在铺子里。看来自然是好说话的人。
果然就见他只是犹豫了片刻,当即点头同意了。
那伙计起身去了煮茶台面后头,翻开了一只大箱子。火盆这边,叶诺诺先是心中一喜,连声感激,但很快她又犯愁起来。还是因为一旁桌边的那几个——男子。
莫叶注意到叶诺诺眼神闪烁的方向,只大约猜到了她犯愁的原因,但在详尽处却是失了准头。
当即她就站起身来,脱下了自己穿在外头的那身青衣,只着了里头那套素色中衣。然后她就将湿漉漉的青衣横着在火盆上方抖开,距了一小段距离,青衣上头,很快蒸腾起热气来。
莫叶望着坐在火盆旁,一脸惊愕神情的叶诺诺,只是略显洒然地道:我们几人当中。你的风寒症状最明显,要换掉打湿的衣服,里面那套也不能穿了,就穿我的衣服好了。
叶诺诺怔怔地道:那你怎么办?
莫叶微微一笑:不用顾我。
莫叶想到自己现在是少年小子的装扮,那便以骗为骗,身外伪装得足够以假乱真。至于精神层面的伪装,她曾经混迹书院的那几年时光里,能够借鉴到的经验那是何其多。
但她可能料不到,此时的叶诺诺竟然因为她的伪装,心下微生羞赧。
两旁的丫鬟倒是除了惊讶,其他的感想不太多,因为莫叶施好的对象,不是她们。
很快,莫叶手里抖开的那件青布衣裳上的热气渐渐淡了,那是因为衣服已经大致快烤干了。而此时她自己身上那套素色中衣倒是开始腾腾冒热气,这是在个人体温以及外围炭火的双重热力作用下,发生的反应。
白衣白气,渐渐竟让莫叶的形象,变得有些光化起来。只是她自己尚还未觉。
但一旁的桌上那几人,已经下意识将目光偏了过来,除了因为莫叶此时的这种形象,还因为在他们的记忆里,还没有忘记,之前在排队入场时,曾经有一个高手带着这少年离队的事情经过。
莫叶并不知道这些,本来她也没什么机会与隔壁桌上的人接触,但也许是天意的指示,于大雨之中,忽然扫来一阵风。
这风,没有吹翻茶棚,也没有吹落莫叶手中的衣服,甚至连茶碗中茶汤上丝丝缕缕的热气,都未因为这风而弯曲多少。
但是,莫叶束发的那根发带,却随着风飘了起来。
或许这不能怪是风惹得祸。在经过人潮拥挤,以及躲雨的狂奔之后,那发带本来就快掉落了。只是因为后来头发被雨水打湿,发带也跟着湿粘在头发上,暂时还能挂在头上。这会儿在火盆前烤了一阵子火,几人都是头发最先干燥,莫叶那头蓬松微卷的长发,顿时显了原来的模样,终于挤掉了那根本来已经没了什么束缚力的发带。
干燥而蓬松的头发,有几缕自额头垂落,在眼前晃了晃,莫叶心中微慌,感觉自己的伪装似乎要露馅。
但她很快又镇定下来,暗道:披头散发,并非只会是女子的装扮,虽然以自己现在的年纪面貌,还装扮不出那些文人才俊潇洒肆意时的风度,但这并不能否认,男子装扮中不可以散发示人。
只说师父,就曾有不束冠的时候,还是在书院里,就是临到了要到堂讲课的时候,才拿了根带子随便把一头墨发束了,却在课后,引得好几个少年同席模仿。
想到这里,莫叶心中又多了几分底气,心神镇定,将差不多已经烤干的青衣递到叶诺诺手中,然后转身去寻那发带。
很不凑巧,那根也是天青色的带子,飘到了隔壁桌边,一个少年的脚下。
如果不是他的脚正搁在那里,卡住了发带,待它飘出茶棚,莫叶可能需要冒雨跑出去,才能将它捡回来。
但是,当拾步准备走过去的莫叶对上那少年的眼眸,她不禁迟疑起来。
这个少年的目光,与书院里那些同堂同师的少年学子截然不同。
虽然他的目光不含一丝缕的情绪,但也不能说就是冷漠。那只是一种平静的感觉,平静到……目空一切。
他仿佛没有看见脚下的那根带子。
但他的目光,又的确是往自己这边看来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呢?
莫叶不知道那脚下轻压着她的发带的少年,那种眼神里代表着什么意思。坐在火盆旁偏头来看的叶诺诺也有同感。但她除了注意那少年,还注意到了他的同伴,那几个同行的少年眼里,似乎浮现了一丝戏谑意味。
难道他们看出了莫姐姐的伪装?
那莫姐姐走过去,会不会吃亏呢?
一念至此,叶诺诺下意识里准备拉回莫叶。
然而她还是慢了一步。莫叶只是稍滞步履,很快她又继续向那张桌子走去。
叶诺诺本来准备站起身,劝住莫叶,这时她又看见,那位鞋底卡住了发带的少年,微微一弯身,将那根发带从鞋底抽了出来。
莫叶看见这一幕,也是微微怔了怔。
少年拾起天青色的发带后,既没有类似他那种目空一切的形象一样,轻视其物的随手丢弃。也没有温和礼貌的交还给遗落它的人,只是平平摊开手掌在眼前,拈着发带滞了滞神。
然后,他将它轻轻搁在自己面前的桌上,不再看它,也不再看离他还有几步远的那个散发少年。只是用拾起发带的那只手,端起桌上的茶碗,淡然看向远处的海平线,也未饮茶。
他手中的茶碗,已经没什么热气了。
茶汤的温度,似乎还没有一旁那散发少年身上被融融炭火烤得直散热气的素色中衣温暖。
莫叶在滞步后重新迈出的步履,在那少年拾起发带的时候,又滞了一下。此时她见他将捡起的带子搁在桌上,虽然这举止显得有些不同寻常,但她也没有犹豫多久。就第三次拾步往前走。
走至离他只有一步距离时,莫叶停下脚步,虽然他将头偏向别处,但莫叶还是认真说道:谢谢。
莫叶看到,他平稳如石的肩膀似乎动了动。但又似乎只是她眼花看错。莫叶默然在心中轻叹一声,不再管对方是不是理会她的谢意,伸手去拿搁在桌边的发带。
可就在这时,小旋风突然又至,莫叶只是伸手慢了半拍,发带即与自己失之毫厘,乘风飞了出去!
莫叶一时不禁愕然怔住,而那少年,或许是因为视线中忽然飘进一个有些眼熟的事物,定神一看,竟然还是那根发带,他在眼神微微凝着了一瞬后,转过头来,看了莫叶一眼。
莫叶暗暗一咬牙,向雨中跑了出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追那根发带,冰凉的雨滴打在刚刚烤热了的素色中衣上,感受到丝丝沁骨寒意,她有些后悔,但她同时又感觉,如果不从那个少年空泛难言的视线范围中闪身离开,她会不会感觉更后悔、更不自在。
……
当京都东郊海滩上大雨瓢泼而下的时候,远离京都将近三百里的土坨镇上,也开始飘飘扬扬下起小雨。
而在以这个地理表象非常奇怪的小镇为起点,往北再行约摸一百里,在那片无山少树的平坦沙石地上空,云层虽厚,但雨水却像是憋住了,一时半会没有掉落,但又潜在的给在这片黑沉云层下急行的一队骑兵带去了些许压力。
俗话说:春雨贵如油。
但那是泛指,春季也有暴雨,只是次数少,显得珍贵些。而经验丰富的驻边老兵都能体会,在南昭大地上,越接近北疆的地方,气候也会变得奇怪,尤其是天气变化的规律,十分难以琢磨。
在南方,大部分时候,风起、云聚、雨落,这三个步骤,一般需要一两个时辰才可体现完整,南方的天气有些如南方的山水,大抵是比较温和的,也有疾风骤雨,但没有极北之地体现得这么快,快得难以防备。
不过,让骑兵队感觉到压力的原因,也跟队伍中此时带着的一位贵客有关。
防雨的油布已经准备好了,只要雨开始落下,立即会掀开油布盖往那位贵客乘坐的八人抬马车上。但是队士们又摸不准天气,没准等会儿狂风忽起,撕开云层,炽烈的阳光照射下来,又不能将那贵客乘坐的车架盖得太严实了。
之所以所有队士都会感觉顾虑重重,皆是因为,车中的人对他们而言,太重要了。这种重要,不是只因为他的身份,还因为一份在十多年前同生共死过的友谊。这份因为时间的沉淀而变得厚重的情义,让所有队士都担忧起来,丝毫不敢拿他重伤之后虚弱的身体与时刻会变脸的天气去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