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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羽纵声长笑道:“亚父啊亚父,您真是太谨慎了!您不觉得留一个真正强大而够格做您的对手在身边,这很刺激、很有挑战吗?张良和刘邦,双剑合璧则无往不利,但是离开了张良的刘邦,就是拔了牙的老虎。放心,张良毕竟是韩国臣民,我会用韩国成来拴住张良,只要我们分封天下、统合群雄的大业完成,他们两个就不会形成大威胁了!”
“好吧!”范增无奈,他发现项羽其实一点都不爱杀人,除了战场上杀死的人,在平常、在权术中,他几乎不会轻易对任何人动手。妇人之仁啊,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范增暗暗感到一种莫名的危机,但又总说不出在什么地方有问题。
“羽儿,咸阳城里的秦国君臣、大秦百姓如何处理?”范增突然想起这件大事,他已经思考很久了,并没有找到确定答案。虞姬之所以要来这里,其实也想听听项羽对这件事的处理方法,这件事关系了百万人的性命,大家都很关心。
“亚父,虞姬,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我已经考虑很久,也是举棋不定。”项羽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双眉紧锁,仿佛陷入沉思。自斩杀宋义、独揽兵权以来,项羽从未犹豫、从未矛盾过,他做所有决策,几乎都能在一瞬间找到最佳方案,以至于虞姬都惊叹于夫君的超级决策力,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呢?
“羽儿,这件事其实牵涉极广。首先,我们要不要迁都咸阳?彭城虽然是楚国故地,但当前天下财富尽集于咸阳,文人、名流、匠人、志士也都集中在咸阳,可以说,大秦六百年积累、六国数百年精华,都融合在咸阳城中。这些资源都远非彭城所能比啊!”范增是文人,对这些东西很在意,其实他内心深处还是很喜欢咸阳的,如果能迁都咸阳,项羽必能创建超越秦始皇的千秋霸业!
“这一点我也想到了!但是,我们不能迁都咸阳!原因很简单,秦始皇统一六国,强权之下,但六国故旧大多数都不会屈服,所以刺杀秦始皇和秦国官员的事层出不穷,矛盾并没有随时间而淡化,反而越积越深。我们也一样,今天虽然我们率天下群雄灭了秦国,但我们实际的基本部队只有三万余人,如果我们迁都咸阳,将会陷入大秦千万人民的包围之中;同时也会把自己推到六国诸侯的对立面。我们很可能从天下的领袖,变成天下的公敌!”项羽把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足见他对此问题思考已深。虞姬在旁边听得直点头。
“不错!羽儿你的担心确实有道理,但是,如果我们把咸阳、大秦君臣、关中富饶之地,把这些交给别的任何人,这都是极其危险的事情。大秦盘踞关中六百余年,凭其险关、狼甲而纵横天下;我们把这里交给别人,必然将会成为未来劲敌,甚至不排除秦人会休养生息之后卷土重来。秦人多有虎狼之性,现在我们能镇住他们;但十年、百年之后,谁又有把握能始终镇住秦人呢?”范增对咸阳万分不舍,仿佛一块到了嘴边的肥肉,却要给别人吃,谁都会心痛不已。
“是啊!谁来统领三秦之地呢?刘邦?这是万万不可能的,这个家伙我十分了解,给他点阳光他就会灿烂,把秦国故地分封给他,那就意味着他必然会反叛!但是别的诸侯,更不可能统领三秦之地!只能用秦国人来治理秦地,可是,以现在咸阳的财富、势力、精英、文化,用秦国人来治理秦地,又太危险!我留下【章邯】,其实就是这个原因,我想让他来治理秦地,他是大秦驸马,治理秦地至少名正言顺。”项羽讲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原来,早在巨鹿之战时期,项羽就已经谋算到了西进咸阳之后的全局。这份深藏的智计太可怕了,范增听得头皮有点发麻,原因是在当时,范增自己都没想过这些事,甚至从来没有过念头要和项羽讨论。
“万万不可,【章邯】?!这可是大秦的战神啊,他统领三秦之地,必将成为我们的又一个威胁!太可怕了,他上次败得很冤枉,如果他带领秦国恢复元气,恐怕天下再没有人能收伏他了。”范增把头摇得像波浪鼓,这种事情,老先生想都不敢想!虞姬也大吃一惊,没想到郎君留下【章邯】不杀竟然是这个计划,这【章邯】可是杀叔父的仇人,这是为什么呢?
“哈哈……,亚父这您就不知道了,【章邯】害得大秦二十五万精锐被坑杀,他已经是大秦千夫所指的罪人。他永远不可能再获得秦人的原谅,更不可能获得秦人的真心支持;但【章邯】却有足够能力来镇住秦人,这里没有人是他的对手。这才是我想启动他的原因。这个烂摊子,换谁都会出大事,只有他能镇住。”项羽竟然对【章邯】特别有信心,说来也奇怪,对于他决定启用【章邯】,范增不懂、虞姬也不懂、后世千百年史家都看不明白。更搞笑的是,最后【章邯】竟然真的成为难得为项羽尽忠而死的一代战将,人性啊,太扑朔迷离了!史称工于心计的范增,在这件事上,与项羽差得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