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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朴实简洁到了极处,也致命到了极处。剑气与刀风战在一起,刮掠过屋顶瓦片,惊起一屋尖叫。
泠琅恍然不顾,她眼中只有对方剑尖的一点寒芒,它比她所见过的任何一颗星子都来得冷而亮。
刀与剑的厮杀,炽热与寒凉的博弈,金属摩擦后弹开,转瞬又紧贴在一起,刺啦一声,迸射出点点火星。
泠琅渐渐觉出酣畅意味,他们已经过了不下五十招,拆了又接,解了又连。她已经摸出了他的路数,干净狠厉,到现在都没贪过任何一次。
而他也看穿了她的自负,她再陡然强攻的时候,他已经的化解已经愈来愈从容了。
这一架难道真的要打到日升吗?
泠琅眼神一凛,她看见他身后有一处极其幽深的天井,火光电石之间便做了决定。
斩,劈,他果然无法后撤,只能举剑来挡。她使出一招龙吸水,刀背一敲,将对方的剑勾缠而出。
剑脱力坠落,哐的一声响。
成了!泠琅心中狂喜,接下来——
却见眼前人反应极快,他当下左手做掌,运气便朝她按来!
泠琅一惊,也用刀背来挡,未曾想对方以牙还牙,在临面时变按为劈,将她脉门扣了个死紧。
他也想让她弃刀!
一阵剧痛传来,她立即作出取舍,手一松,任凭武器啪地撞在石面上,跌落到夜色深处之中。
而她自己,在惊怒之下捏紧拳头,一拳朝他砸了过去。
对方没想到她能挥出这么潦草的一拳,竟躲闪不及,右肩狠狠吃了一记,他发出了一声低沉闷哼,显然是痛极。
她瞅了个准儿,趁他吃痛的间隙使劲一推,
继而抬脚便朝他屁股踹去。
那一屁股之仇,此时不报,更待何时!
未曾想他刚好抬眼,下意识就抬臂来挡,泠琅一击不成正待后撤,他却顺势抓住她那只脚,往前面一拉——
她一个踉跄,狠狠撞进了他怀里,二人失去重心,噼里啪啦地滚在瓦片上,彼此拉扯着,谁也不让谁起来。
场面一度非常滑稽,什么入海刀法,致命剑术,统统无影无踪。他们赤手空拳地扭打在一起,泠琅挣扎着想掐他脖子,他却试图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混乱间,她的脚踩在他胸口,手在拼了命去扯他面罩,而他死掐住她的腰,把她手腕几乎要捏碎。
还有什么刀者剑客风采可言,泠琅恼恨地想,他们同乡间摔跤的小儿有何区别,更叫人难受的是,她好像是打不赢的那个。
二人始终克制着,除了偶尔的闷哼低喘没有发出一丝声,他身上气味居然挺好闻,有种熟悉的清爽,手臂长而有力,正牢牢地锁住她,叫她动弹不得。
眼看着真的要落下风,泠琅憋足了劲,将腰身一挺,硬生生抬起了膝盖。
男人!怕的不就是这个!
这才是真正的致命一刻!
一切仿佛被无限放慢扩大,她面罩下的笑容残忍狰狞,而他想必,一定在惊恐中眼睁睁看着毁灭来临吧!
一击落到了实处,她来不及感受膝上有何物,就见对方痛哼一声,立刻放开了桎梏着她的双臂。
泠琅连滚带爬地起身,连忙去寻落入天井中的云水刀,再提着刀上来时,他已经不见了。
只留一屋顶的凌乱瓦片,证明这里曾有一场搏斗,且略有不堪。
她立在屋脊上环视四周,只有夜雾渐深渐浓,别的是一概看不到了。
这一晚,泠琅睡得十分之香甜,梦里都是痛打杀手的愉快场面。
乃至于第二天去见江琮时,脸上也是止不住的、发自内心的和善微笑。
但对方好像心情不怎么好,他脸色有点白,说话也极轻极虚弱,才呆了一会儿,就想打发她走了。
泠琅觉得疑惑,但没有多问,直到转出那间雅致茶室时,才慢慢觉得不对味。
昨夜杀手身上的味道,怎么同这可怜夫君的淡淡兰草气息这般相像呢?
第二次见面,黑灯瞎火,虽有月亮高照着,但廊下阴影之中还是看不太分明,并且她依然忙着演戏落泪,没有功夫细看。
如今青天白日,江琮在椅子上好端端坐着,含笑望于她。她也终于没什么泪好落,于是毫不客气,笑眯眯地把他好生看了几个来回。
得出结论:好看,确实好看。
或许是因为病弱,常年不见天日,他很白,显得发色更乌,眉眼更深,那颗红痣尤其是鲜焕如丹朱。
刚过二十,身上还沾着精致的少年气,声音亦介于清润与低沉之间,显现出冰泉般的剔透质感来。气质清朗温润的同时,也未脱去少年青涩,这着实是男子最妙的一段年龄。
多年病痛并未使得他恹恹疲惫,反而有种琉璃易碎的脆弱美感,加上人也温和从容,这份脆弱便更成了雅致,叫人赏心悦目。
赏的是泠琅的心,悦的是泠琅的目,纵使她走南闯北多年,高门大户也去过不少,但这般叫她顺眼的青年,还是头一回碰见。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更是其中集大成者,平日里望着这样一张脸扮作贤妻,就是五分演力也能发挥成十分来。
不由心中感叹,画鬼用“病鹤”二字形容,真乃妙绝。
那厢,江琮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神色
还几度变换,不由轻咳一声:“夫人这是在看什么?”
泠琅掏出绢帕,轻掩红唇,做出女儿羞态,说的话却十分直白:“在看夫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