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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歌的第一抹晨曦透过重重林雾，落在温泉中漂浮的花瓣上，然后那瓣花被一只纤白的手握于掌心。
朝绮翻手拨开水面的细碎花瓣，起身踏上泉边的宫道，旁边跪着的侍女低头高捧着一袭描金缀羽的嫁衣，后冠上朱雀展翅于飞，雕金的修长翎羽和雀尾从上而下划过优美弧线，末尾如同垂下的万千金柳，戴上后随着朝绮的脚步摇曳出璀璨华光。
朝绮展臂，那位侍女为她穿戴服饰，她无意中瞥见侍女后颈上露出的鳞片。
月京容每天隔几个时辰就给她换一个侍女，这次的是一名海族。
朝绮看着侍女蒙在双眼中的白绫，想起海族中的鲛人落泪成珠，如果沦落到居心叵测的人手里就会被折磨得硬生生哭瞎。而且，因为鲛人的歌声具有极大的迷惑性，一旦被抓捕就会被毒哑。
朝绮不禁回过头看着那一池温泉，她知道那是活水，一定有水道通往宫殿外面。
“你想回家吗？”朝绮轻声问她。
侍女为朝绮抚平衣领的手一顿。
朝绮无法联系聆川，只能尽力为自己争取逃脱的机会。她轻轻握住侍女的手，斟酌了一番才道：“如果你想，今夜子时来这里等我。”
然后朝绮绕过她，赤脚踏入前方的宫殿。
没走几步就被人拦腰抱起，月京容的声音带着无奈：“不要赤足走路，当心着凉。”
朝绮眼都没抬：“只要还剩一口气，你都能把我救回来。”
“这可不是你胡来的理由。”他笑着摇摇头。
南玄新君的婚礼比他的登基还要盛大辉煌，千万人恭贺下，朝绮与他站在高台上相拜，在最接近天的地方成亲。
结为夫妻的同心契以祭纹形式悬浮在半空中，月京容和朝绮用手指蘸着相思砂签下各自的名字。朝绮签下“皎皎”二字，今日正是原著中皎皎身死冰谷的日子，所以这婚约其实是无法成立的，何况朝绮没用真名，签了个寂寞。
朝绮蒙着红纱，看不清月京容脸上的表情，他牵着她的手微微有些抖。
月京容划破掌心，鲜血漫出，朝绮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用手指轻划出掌心血。然后两人十指相扣掌心相贴，鲜血交融，红色的契纹像盛开的玫瑰。
契约成立的下一瞬，朝绮掌心的伤口被他治愈。
“终我此生，定不负卿。”月京容将她拥入怀中，声色温柔而无可撼动。
朝绮讶异，他们结下的契约名为不渝，如果其中一人受伤另一人身上也会有伤痕，同甘苦共生死。
朝绮直到被送回寝殿，仍然无法理解月京容对她的执着。
今日所有令她昏沉的熏香都被撤走，朝绮明白月京容是要她清楚地记住即将发生的一切。
入夜他才回来，如同在镜花泉中所见，被压在床上那一刻，朝绮不禁感到荒缪。如果不出意外，她现在应该在冰谷里躺尸。
朝绮一直心不在焉，回过神才发觉月京容身上的酒气。她轻轻捧起他的脸，看到他微茫的目光。
月京容下意识蹭了蹭她的手，轻声呢喃：“我好爱你，很爱很爱……”
朝绮不由得放软了声音：“乖，侧过去，我喘不过气。”
月京容闻言侧卧枕在她的发上，黑玉一般的双眸渐渐失焦，抱着她沉沉睡去。
朝绮轻手轻脚地下床，把舌下含着的药草叶和着茶水吞下，再把袖子里的无色无味的迷迭香都放进熏香铜炉里。
霄临友情赞助的迷药，加上月京容对她近乎毫无防备，朝绮很容易得手。
朝绮原先已经把嫁衣上的繁重配饰撕的撕剪的剪，所以她很轻松就摸黑去了后殿的温泉。
水雾朦胧中，那个鲛人侍女听到声音从水下探出半个头，她摘下了白纱，暗淡的蓝色双眼蒙着一层阴翳。
朝绮看着自己手上缠着的细链，想起了那把以冰霜为鞘的长刀山雪。下一瞬，山雪被她握于手中，从消融霜雪中露出的刀刃上倒映着她微冷的眼眸。
朝绮挥刀一斩，她抱着试探的意味没用多大力气，却不曾想那跟锁链被一斩即断。
他大概，没想过真正囚禁她。
鲛人向朝绮伸出覆着细鳞的手。
朝绮握住，轻轻跃入泉中，她看到那个鲛人身后如昙花轻绽一样的华美鱼尾。
朝绮握着她的手，发现自己能在水下呼吸。
朝绮和鲛人沿着水路潜出王城，后来朝绮带着她转为陆路，月京容清醒过来不会太久，而且结合鲛人的失踪，他很快会封冻护城河。
朝绮骑着霄临的坐骑踏云，身前是娇弱的鲛人少女，准确来说是踏云带着她们走，朝绮并没有点亮骑马这项技能。
她们一路向南，水路和陆路不断切换，因为通缉令而风餐露宿，朝绮从未这么疯过。
战乱未止，城池之间的通行比较容易糊弄，同时迫于生计沦落为盗寇烧杀抢掠的人也不少。
倘若迫于生计就可以为非作歹，那么朝绮只会做得比他们更狠。
幽冷的刀光划过，毫无技巧与招式，刀势却是利落的斩切。朝绮从最初握刀伤人的恐惧到最后对鲜血司空见惯，这发生的一切能够迅速淬炼一个人。
结群的劫匪逃窜而去，有几滴血溅落在鲛人少女苍白的脸庞上，出乎朝绮的意料，她脸上毫无波动。
“喝一些吧。”朝绮拿出水壶，往里面兑了些许盐。鲛人少女浅浅喝了一口，伸手在朝绮掌心轻划：再往南走七里，我感受到海风的气息了。
朝绮急速灌了一口水，策马向南。
最后她们在日落之前抵达海岸，夕霞渐收，海潮碎金。
踏云化为一纸契约被朝绮收纳入袖，鲛人少女缓缓踏着雪一样的浪花，轻轻跃入海面，莹白如同塞上初霜的鱼尾在海浪中展开。
她向朝绮的方向微笑，用人族的语音口型说了一句“谢谢”。
那个笑容带着释然，让她有些暗淡的面容一瞬生动起来。鲛人族天生就是造物的恩宠，此刻的笑容美得有一瞬朝绮以为夕阳已落，天光失色。
朝绮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伸出手想要拉住鲛人的手。但在她触碰到之前，鲛人已经化为水雾消散于海风中。
朝绮突然想起，被烙上奴隶印记的鲛人一旦违背主人的命令，就会死亡。可她宁愿身消形散，也要回归到她出生的海域。
海潮依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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