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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主动鸣金收兵,后退三百里。但是西北军营的 各大将领都是忠于肖子骞父亲的遗臣旧部,在听了他的话之后,只有数位将领沉默同意,而以李柏和萧伯侯为首的大 部分将军却激烈反对。

    将士都纷纷跪求肖子骞不能就此决断,意图继续争夺天下,而肖子骞决意离开,劝说无用之下,只能挂冠而去。 却是和七月等人离开的时候遭李柏和萧伯侯领军追击。最后众人不敌,七月被挟,肖子骞只能以死殉天下,跳入身后 山崖,以断绝他们的念想。

    他死了,萧钰就是最正统合理的皇位继承人。

    “那日如果我没有碍及父亲,或许就不会有那场僵局,他也不必自裁。”君上邪叹了口气,望着深不见底的山 崖。

    君上邪缓缓抬头望天,萧伯侯是自己的父亲,一个永远不会承认自己的父亲。父亲当日以死来要挟自己,他眼看 着肖子骞落崖,也无法出手。

    月见握住七月冰凉的手,七月的眼睛一直盯着那抹藕色的丝帕,它沾满了厚重的露水,犹如断翅的蝴蝶一般摇晃 着往下坠去,然后消失在了厚厚的白雾下面。

    “君上不要自责,如果我没有被擒,子骞也不必出此下策,你为了我们己经做了许多了。”七月嗓子发涩,却依 然笑着劝说。

    月见轻声道:“其实,不管怎么样,我想他也早就想好这条路了,只有他殉国,那些遗臣才会死心的。”

    七月在袖下颤抖地握紧拳头,他们这下满意了吧?那帮老匹夫,一定要看到山穷水尽才能放弃那些妄想,只是她 的夫君……

    这里是西北的断崖,崖深不知道有多深,壁立千仞,飞鸟难上,更有传说崖底有神兽守护。牧民皆认为这些厚重 的云雾就是神兽所吞吐的气息,在肖子骞跳崖自尽之后,他们曾多次尝试下去寻找过他,君上邪是他们之中武功最高 的,即使是他全力施展轻功在又滑又陡峭的山崖壁上攀岩而下,也探不到山崖底。

    他们尝试过许多方法,扔巨石下去,都没有回声,放长长的麻绳,也是根本放不完。下面宄竟是什么,从来没有 人知道。

    大自然的力量,难以被窥探。而这个断崖上有铁索,人们都是靠滑铁索过去,所以从古至今都没有人下去过崖 底,也没有任何文字或者传说的记录。

    他们还尝试过沿着断崖走很远,想要找到能下山崖的入口,或者是看看断崖的尽头在哪里,最后他们发现,断崖 在西北的最高峰莲花山处才是尽头,简直就是无处可入。所以七月只能在当日肖子骞落崖的地方扎了帐篷,盖了小木 屋,在这里等他归来。

    她不听劝,她要等,而旁人劝不动,便只能陪她等下去。

    一阵马蹄声在背后响起,岩隙走下来,卸下挂在马背上的刀,把它抗在肩膀上,笑嘻嘻地喊了声:“七月。”

    七月一听到他的声音,脸色白了白,不管师父在后面叫她,就挣脱开她的手,跌跌撞撞地冲过去:“有消息 吗?”

    岩隙没精打采地摇了摇头:“听说那边的牧民收留了一个受伤的中土人,不知道是不是……”

    七月感觉嗓子一下子堵住了,拼命地点头:“我和你一起去!”

    几人骑马经过了几个山沟,在看到那张平凡的脸之后,她黯然地低下头,依然不是他。

    月见拉着岩隙到一旁去:“下次,你先确认了再告诉她好吗?她每次都抱着希望过来又失望离开!”

    岩隙挠头,眼眶也有点红,像只兔子。自将军死后,他自是很难过的,军营里都是一片死寂,西北军退回原扎营 的地方,但是他没有跟着回去。他想陪着她等将军回来。

    “对不起,我也是心急。”

    “没关系,不管是多少次,我都不会绝望的,我会一直等下去!我知道他没有死,说过同生共死的,我没有死, 他就不许死。”七月见他们低声窃语,知道他们识在担心自己,于是勉强地弯起唇,笑:“我不会有事的……”

    话音刚落,眼前却一黑,眼疾手快的君上邪连忙抱住她。

    彼时己是春天,绵延的积雪化开淳淳的春水,广漠的戈壁和雪崖也在春风里抬起了头,就连死寂了整个冬天的胡 杨沙海也有了点点绿意。

    七月的棉袄也换回了翠绿的罗裙,只是罗裙下有微微的隆起,那天她晕倒之后发现自己怀孕了。她依旧话不多, 岩隙回到了西北军队里,月见和君上邪也往返于药谷和这里。

    “她还是一直坚持不肯立碑吗? ”月见问着一旁的岩隙。

    “是,她一直坚持说将军没有死,刚开始我也觉得以将军的武功,不会这么轻易就死的,可是都过去小半年了, 都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月见叹了口气:“如果他还活着,怎么都该有点消息,你是这个意思吧?”

    ‘‘嗯。”

    “如果她要坚持,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君上邪淡淡地说道。

    他们大抵对于肖子骞己死的事实,己然识接受了。

    七月把丝帕放飞到山崖里,这些日子来,她不知道放飞了多少块丝帕,上面都写着她对他的思念和眷恋,希望这 些各色的丝帕会带着他回家。

    她拍拍手,看着在一边吹大火势,一边转着串在树枝上金黄的烤鸡的岩隙,还有在整理刚带过来的药材的月见, 无聊地在自己和自己对弈的君上,内心依然暖暖一片。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我知道你们担心我还会像皇弟死的时候那样,不肯接受事实,现在又在痴痴等他回来。”

    月见和岩隙停下手中的事情,望着在晨曦中微笑的她。

    “只是,我总是有感觉,觉得那个家伙不是那么容易死的人。他说过无论怎么样都要在一起,一天没有看到他的 尸骨,我就不会放弃的。你们觉得是一个念想,可是我……”她摸着自己心口的位置,“我真的觉得他还活着,我感 觉得到。”

    她继续絮絮叨叨地说:“你们不知道,有一次在帝都的时候,我差点失手杀了他,我觉得匕首都刺入了他的心脏 了,但是他还是意外活过来了……真的,你们不要一脸的怀疑,反正我知道,他还活着的!上次他没能死,这次也不 会的。”

    她坚定的眸色,让月见和岩隙面面相觑,都有点怀疑是不是真的了。

    “那就等着吧。”君上邪插了句话,己经收起了棋盘,食指摩挲着棋罐的边缘。“我也需要一个人来陪我下 棋。”

    山崖后翻起的风将她的衣服鼓吹起来,温柔地包裹着她,她微微闭上眼睛,就好像他从身后回来,伸出手,再度 环抱着她。

    好半天,七月回过头来,冲着山崖下面大喊起来:“萧子骞!你听着,我会等你回来,等到孩子出生,长大成 人,我也垂垂老去,等到我牙齿都脱落了,背也徇偻了,我还会等着你,因为你要回来对我负责,你说过的,无论什 么时候 ’’

    “无论什么时候……”山崖两面的山在微微颤抖了,声音从谷底回荡上来,就好像她爱的人听到了她的呼唤,这 是对她的回答。

    “无论什么时候……”她哽咽了一下。

    “无论什么时候……”回声震荡。

    “我们……”

    “我们……”

    “都要在一起……”

    “都要在一起……”

    岩隙揉揉眼睛。

    “你哭了? ”君上邪在水壶里刚掏起一抹清水,又听到旁边的岩隙在抽鼻子。

    岩隙嘴硬:“没有,灰进了眼睛。”说着,又把东西一摔,“哭了就哭了,怎么样。”

    李穆和铃儿也来了,两人站在三个帐篷的背后,铃儿听着就哭得跟泪人儿一样,李穆低头把她搂到怀里。

    将军,回来吧,我们都等着你。

    “好啦,不闹啦。”她拍拍手,清了一下嗓子,振作起来。“今天是大漠的集市日呢,我要去草原那边换一些粮 食盐巴,谁要和我一起去?”

    月见把收拾好的药箱挎在肩膀上:“走吧,师父陪你。”

    这边的景色和他们扎营的地方不同,因为地下水比较丰富,广阔的草地绵延一片,溪水琼琼,驼铃悠悠。

    七月和月见为了和这里的风土习惯融合,他们也穿上了特有的服装,织锦镶边的绸锻衣服,系在腰上的彩绸腰带 在朔风中飞舞。外面再套上刺着云朵纹,袖长至肘的坎肩,戴着缀缨子的帽子。

    在集市上有很多临时搭起的帐篷,成群的骆驼围绕在各自主人的帐篷旁边,在帐篷前面都摆着许多货物,或是装 东西的器皿,或是新鲜的羔羊肉、葡萄干,或是从江南带来的丝帛陶瓷。

    两个人带来的是草药,是这个贫瘠的土地最急需的东西,不一会就交易完了。

    她们揣着货物往回走。这些都是平时用的生活用品,这里的集市可是一个月才会有一次的,所以每次都要采购足 够一个月用的东西。

    “姑娘,你且站住,听我弹一曲。”一个梳着一头发辫的流浪牧人拉着悠扬的马头琴,叫住了七月。

    望着那双七月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那马头琴低声,如泣如诉的歌声留住了他们的脚步,七月痴痴地听着,那些己经远去的光影在心里折叠成一张张 剪纸,纷飞而过。他仿佛又在站了她的面前,红纸缤纷的大婚时,一袭红衣玉树临风,遗世独立。

    “七月,七月……”岩隙骑着马突然闯进了集市,后面还跟着同样骑马的李穆。

    七月和月见都疑惑他们俩个经常斗嘴,动不动就拔刀相向的冤家怎么能突然一起出现了。

    “将军他!将军他回来了!他没死,没死!”岩隙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

    月见蹙眉,刚想责怪他又没有查清楚就来谎报,但是看到后面马上的李穆满脸都是泪水,只惊喜地捂住了嘴巴。 “我就知道。”七月脑袋一片空白,强忍着眼眸内一阵一阵的湿润,手上的东西都落到了地上。她只有低声嗫嚅 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世界在这一刻变得很安静,来来往往的人都似定格在了那里,只有马头琴低沉的歌声在西北的天空上飘荡着。

    “还不快点回去。”月见拍了拍她的肩。

    七月如梦初醒,跨上马疯狂地策马回去。一路狂奔,往常这条沟沟壑壑很多,如果是她一个人走,她总是会走错 路的,而今天,她却认那么清楚,左转,右拐……每一步都那么坚定。

    “七月,骑马这么快,还带着孩子噢! ”路边熟悉的牧人向她打招呼。

    七月噗嗤笑出声,大声喊道:“没事!孩子像他爹,坚强得很。”

    她笑着,牧人却奇怪地看到那脸颊边滑落了泪珠。

    很远的距离,她就看到了那棵在她发现自己怀孕时,亲手种在路边的胡杨树。

    胡杨树又叫做眼泪树,当时她想有了这棵眼泪树,她想她就不会再轻易流泪,因为月见说怀孕期间不能总伤心流 泪,会对宝宝不好,而它就会替她在思念成灾的时候替她掉眼泪。

    骗人,还是哭了。

    她抹了抹脸上,湿热一片。

    回到了帐篷前,挂在门帘前的风铃在清风中旋转着响动,她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地下马,往前走去,她眼眸内突 然朦胧起来,看得不太真切。

    金色的阳光聚敛着从蓝天白云里铺撒下来,她又看到了那双桃花眼灿若星辰。霍地,皑皑雾气里,无数的彩色丝 帕在他身后翻飞上来,就像千万只斑斓彩蝶在空中争相追逐。

    茫茫雾霭中,一袭白衣清风霁月,桃花眼里明艳瑰丽的色彩徐徐淡入春风里。

    他向她张开双臂,笑得魅惑丛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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