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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杜凤低声道:“娘娘请说。”
“第一个,你杀了我;第二个,你杀了褚钰。”
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内心很平静,一丝怨恨也没有,就好像这句话仅仅是问杜凤‘外面雨下的大吗?’一样。
因为我的内心很笃定,这两个愿望,无论哪一个,他都无法办到。
“外面的雨下的这么大,你还是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
杜凤微微愣了愣,还是缓缓开口,对我说着那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就像他所说的那样,他的故事于我来说,是不相干的。
“说起来,我同娘娘,是远方堂兄妹的关系呢。”
杜凤的这句话,作为了他故事的开场白。
他本名苏瑞,乃是宁王世子,其母亲是金陵杜氏的嫡亲小姐,外祖父官至御史大夫,外祖母是周国益阳长公主。
我对这个凭空出来的“堂兄”,感到很陌生,即便是年节宴会上,从没有碰见过,就连宁王的名号我都没听过。
杜凤告诉我,和景六年,他八岁,父亲宁王陷入贪墨案,并冒着风险去销毁案牍,却错手烧了整个案牍库,致使雒阳城大面积失火,百姓死伤无数。
宁王当夜迫于压力,吊死在自己的书房里,案几上搁着罪己书,周皇在几日后秉公处理,告天下书,将宁王一家下狱,三族以内皆流放到最偏远的宁古塔去,据说路上就死了一大半的人。
杜凤说起这段往事的时候,眸子里半点怨恨神色都没有,余下的只有云淡风轻:“我在大牢里生活了三年,然后被放了出来,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如何让周国覆灭。”
我说:“那你的仇报了。”
“算是吧。”
我道:“可你的语气听起来,并不是那么开心的。”
杜凤低声对我说:“有朝一日你会明白,仇报了,但你还是不开心的,因为仇恨已经将你折磨的心死了。”
半晌,他叹了口气:“报仇,就好像做梦,梦醒了,就发现自己的这一生过去了大半,但其实什么都没有做。”
我冷笑着反问他:“可冤有头债有主,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自古以来就有的道理,你说对不对?”
然而杜凤并没有回答我什么,他沉默着,然后起身离开了我的屋子。
我阖上双眼,在心里想,他的仇报了,可我的仇究竟何时才能报呢?
——
早春的永安宫里,万物复苏,风也不再凛冽。
我睁开眼睛,脑海里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涨过之后又退了。
我的前半生,真如同戏文里写着的那样跌宕起伏,叫人瞧了都不禁唏嘘,命途多舛。
这里是雍和宫,我无比熟悉的地方,在嫁给褚钰以前,我一直生活在这里,度过了我人生中最自由的一段时光。
屋子里熏香袅袅,暖意盎然,舒适的让人一阖上眼睛,就不自觉得想昏睡过去。
我支起身子,还未坐起,便见一旁的案几后坐着一个人。
我们就这样平静的对视着,谁也没有说话。
我不确定他会不会杀我,他也不确定我是否还记得。
两个可笑的人,企图在对方的眼中揣度出彼此的心境,然而我们看到的只有平静和冷漠。
“平珺。”褚钰先一步唤我,语气带着叹息。
我看向他,问道:“怎么?”
他说:“孤不能失去你,所以射了这一箭。”
我不禁冷笑:“若是这把箭让我丧了命呢?”
“不会的。”褚钰微微蹙眉,对我说:“这箭是半蜡头,看着凶险,实则无碍。”
我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缠着的厚实绷带,又听他说:“只是为了骗祁夙,不得不假戏真做些。”
我闻言,只觉得这里面好像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阿夙呢?你杀了他吗?”
褚钰摇了摇头:“孤没有杀他,因为他的罪孽,总要你醒过来,才能裁决。”
“那他在哪儿?天牢里吗?”
褚钰冷声哼笑:“你怎么那么关心他的生死?”
我说:“难道要我关心你的生死吗?”阿夙一直帮我,即便是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将我带离永安宫的牢笼。
褚钰闻言,面上的神色从愤怒到平静下来,只有短短的一瞬间。
他起身,腰间环配叮东,玉銙从上到下又是少了一个,显得玄衣也有些温和。
“他如今兵屯金陵,已然反叛。”褚钰低声道:“这几日孤若是不在长安,你有事就去叫江成,孤会吩咐他随侍在雍和宫的。。”
我微微抬眸,看向他,认真的问道:“褚钰,你手里沾染的鲜血还不够吗?”
褚钰的剑眉在一瞬间蹙紧,薄唇微微抿着,欲言又止,却终究什么也没对我说。
我的子瑾,我的父兄,我的碧拂,皆因他之故而死,如今连阿夙也逃脱不了了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