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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声咳嗽着,并没有庆幸自己刚刚死里逃生。
“之前无论孤算计了谁,你也没有这副样子,要来和孤拼命。”他冷笑一声:“怎么在喀尔喀呆了几天,喜欢上伊仁台了?”
我心口一滞,怒骂他:“你胡说八道!”
褚钰将手撑在我耳畔两侧,温热的气息洒在我脸上:“那为什么这样激动?”
我看着他,认真道:“因为他不该死。”
褚钰闻言,蓦然轻笑出声,好似我说了什么笑话一样。
“呵,不该死。”他看着我,用那副可怜我的目光:“平珺,这个乱世里就没有不该死的人。”
“他并没有妨碍你什么。”我低声道:“喀尔喀的台吉再过几年就老的动不了了,伊仁台体弱多病,寨医说他活不过三十岁。”我蹙眉,不由得哀声道:“你干嘛要赶尽杀绝,让人家这几年也不好好活。”
褚钰微微扬眉:“孤给过他们机会,偏要反抗,怪谁呢?”他语气微顿,又道:“再者,孤决不允许背后可能出现的冷箭,一切事情都要未雨绸缪,即便喀尔喀像你所说的对大金毫无威胁,也不可放过。”
我跟这个人实在是说不通了,别过头恨声道:“从今往后,这个事我也不提了,王上走罢。”
他从我身上起来,又将我打横抱起来,往床边去,嘴里不要脸的说着:“走不走,也不是你说了算。”
——
翌日清晨,褚钰已经不在,甄袖进屋的时候,我裹了裹身上的被子,觉得有点难为情。
甄袖将衣服放在床头边,方便我伸手拿,然后就很有眼色的退出了屋子。
待我收拾妥帖以后,外面的日头已经暖意盎然。
一切都是新的一天,就连心中的那股郁郁也消散不少。
喀尔喀的气候是蒙古里最令人感到舒服的,阿尔斯曾告诉过我,这里的马草长得很好,所以在蒙古的战马中,出自喀尔喀的马是跑的最快最好的。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不由得暗叹一声。
我站在喀尔喀城的城楼,看着远处远山连绵,薄雾被阳光一照而渐渐消散,甄袖乖巧的跟在我的身后,一句话也不多说。
城的东边临着一条宽阔的大河,此时晨阳照下来,水面一片波光粼粼,在伴着和煦的风,好似河中撒了一串金子一般。
“喀尔喀的美景,真希望格格能永远记得。”
伊仁台的话犹然在耳,可感觉前些日子他还在和你说话,如今一转眼他却已经死了,这种感觉实在幻灭。
我看着波澜壮阔的大河,心中默念一句:“放心吧,喀尔喀的美景,我是永远也不会忘的,我将永远记得它。”
转身下了城墙,素手扶着坚硬的砖石,冷冰冰的触感袭上心头,石头缝里依稀还能看见一抹血色,想必是哪个兵士曾在这里为家而战所留下的吧。
起望衣冠神州路,白日消残战骨。
我从不读有关战争的诗,从前是因为那离我太遥远,而现在是因为受不了诗中写的悲壮。
稼轩先生一贯写这种诗句,我虽感慨他的爱国,却又不喜欢,但这句白日消残战骨,却着实是戳中了我内心的柔软。
仔细一想,我有什么可怪褚钰的,他做的本就是一个王该做的事情,难道还能奢求他放过兵败的王室一条生路吗?那不如去看铁树开花,这更有实现的可能。
我除了在这唉声叹气,感慨喀尔喀亡的悲壮,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等待褚钰收拾好局势,将我一并捎回大都。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终于闷了三天的时间,褚钰准备会大都了。
从喀尔喀走得这日,仍旧是风和日丽的,街道恢复了以往的热闹,好似这一场战争没有发生一般。
褚钰同我一起坐在马车里,他微微掀开车帘,往外看去,似乎是对此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看,战争之于百姓就是如此,谁当政并不重要,只要能让他们活着,并不在意到底是谁做了城池的主人。”
我冷声笑笑:“王上说的不错,没有屠城岂非是对这些见识浅薄的百姓最大的宽恕了。”
褚钰斜睨了我一眼,并没有因为我的刻薄而生气,反而轻笑了一声:“平珺啊,你的嘴巴还是这样的厉害。”
然而我的嘴巴厉害与否,并不能改变什么。
我也掀开车帘往外看,不由得淡声道:“一切烟消云散,我只希望王上能待这些百姓好就是了。”
褚钰微微扬眉,对我说:“那是自然,这些是孤的子民。”
我在心底叹了口气,并不知道自己在忧心忡忡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