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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我失忆,几乎隔三差五就要做一番梦,我觉得梦是我的记忆,然而梦的片段实在是太过零散,拼也拼不起来。久而久之,我便当这梦是个话本,可以演给我的看,或者我来演的话本。
今日的戏,大约是一场昏礼。
因为低头就看到自己穿了一件红衣喜服,衣袖裙摆上皆是金丝红线绣着的凤。凤冠霞帔,嫁人为妇。
大喜之日,应当开心,可我却感受不到半分的高兴意味。
这个梦很真实,真实到我觉得饿,觉得头上的凤冠重的要压断我的脖子。我伸手摸了摸脖子,便摸到了一方温凉物事,无疑是一块玉,但我无法去看,因这是梦。
打量周围,我惊讶于身下不是花轿,而是马车。
那我是远嫁,否则不会坐马车。
可碧拂分明说我嫁给褚钰已经七年之久,生于长安长于长安的我,如何会在这梦中远嫁他乡?
我想看看我嫁的究竟是谁,但梦毕竟不是你想看就看的。
从梦中醒来,我委实内心难受了一番。就好似茶楼里的说书人经常卖的关子那样,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讨厌的让人恨不得一壶茶泼下去。
我又闭着眼睛,打算酝酿一番睡意,但未果之后,便只能睁开眼睛,一眼看见素青的床幔,深深地叹了口气。
晚间的时候,我窝在美人靠里,腿上盖着银狐毛皮缝制的小毯子,暖意漫上来,我的眼皮也沉了沉。
现在是初冬时节,红叶早在几日前就落了个干净,昭阳殿里到处是空落落的萧索。
那日碧拂见我神情郁郁,安慰我:“过些时日,窗外的冬梅就会绽些花骨朵,会有些颜色的。”
我点点头,便阖了窗子,将满窗萧瑟挡在外面。
此时碧拂在烛火下,正给我缝着帕子。梅兰竹菊,她心血来潮要缝个“四君子”给我,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随她开心就是了。
我摸着柔软的银狐毛,看着碧拂清秀的脸颊,心中想起她的话。
“您这银狐可是陛下亲自打的,又让苏州府的知名绣娘裁剪缝制的,满永安宫里可没有夫人的东西比得上这小毯子的心意了。”
当时的我自然表现的很开心。
可这银狐小毯的年岁恐怕是不小了,褚钰亲自去打的,做的又这样大,当年该是多大的一只狐狸啊。
只有雪山腹地才有这样的狐狸吧。
然而褚钰身为大金之皇,怎么会隐身犯险的去雪山地界,那可是契丹人的地盘。
多读读史书,就会发现如今的国家,中原大金一家独大,北面有契丹辽在虎视眈眈,一同不怀好心的还有西羌夏,也又叫西夏,南面还有荆蛮,胡搅蛮缠。
当然看这一切的时候,我是怀着看话本的感慨,一边吃蜜饯一边看热闹。
无论外面闹得多大,与我又有何干系,我既无法上阵杀敌,又无法出谋划策。
慢慢的,长安开始落起雪花来,我便知晓冬日是真真切切的到了。
这些时日,我虽然致力于寻找褚钰一丝一毫的不寻常来,但显然没寻到半分情况。
我裹着厚实的冬衣,在绿水湖前驻足,眼前是碧波荡漾的冬湖,雪花落进湖水里,转瞬化在里面。
碧拂撑着伞,为我遮挡住风雪,绿水湖是由城外的河水引入的活水,所以冬天的时节这里也不结冰。
我抬脚欲走,那边的路上却陡然多了一行人,为首的是个衣裙淡雅的丽人,梳着简单的发髻,我原猜测她是褚钰的某个妃嫔,但看她颈上的朝珠,我就知道我错了。
这人是个命妇。
她显然也是瞧见了我,脚步停住,脸色并不十分的好看,但因为离得远,我也瞧不出具体是什么神色。
我问碧拂:“那是谁?”
碧拂低眉顺目道:“那是慎亲王妃。”
我见她停着不走,奇怪道:“那她怎么停下了?我得去和她打招呼吗?”
今日碧拂倒是有些奇怪,寻常时候我这样问,她眼波里都带着满满的笑意给我耐心的解释。而今日,她自慎亲王妃出现,脸上的神色都是肃肃的,就连背脊都小心的绷着。
“因为您是贵妃,她只是王妃,按制她不能先行。”说这句话的时候,碧拂的语气隐隐带着一抹阴沉。
我听她这样说,其实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这说话的光景那个慎亲王妃已经等了许久了。
我轻提裙摆,走近那位慎亲王妃,待行过几步走得近了些方才看清这女子的眉眼,莫名的觉得与谁有三分相像,但到底像谁,我却想不起来。
她的眉眼中好似荡漾着远山的轻雾,秀致的眉目仿佛青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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