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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捞过去,正拖着着右臂,执意追根究底:“你一刻钟前听了通电话,已经偷偷看过几次表。”
小田眉头微颦,面色有些不耐烦。本来无需事事向他禀报,但她今日的确赶时间,只求能尽快脱身,干脆老实说:“我有朋友来了,现在得赶去码头接他。”
“什么朋友?”
小田不再言语,只是静静的望着他,一副与你无关的表情。两人僵持了一下,计程车司机已经等得不耐烦:“到底走不走?”
酒店门口人来人往,身后还站着两个随从,寇凤鸣倒底拉不下脸面,怏怏松了手,给自己找了个下坡台阶:“跟同龄人多点接触也是好事……”
小田一得自由,立即跳进车厢拉上门,将他没说完的话阻隔在玻璃窗后:“司机先生,麻烦你去码头。”
汽车绝尘而去,她连头也没回。正午的强光将寇凤鸣刺激的半眯了眼,黑漆漆瞳底忽明忽暗。目送车影由近而远直至消失在目光中。
离码头还有些路,吹着车里的冷气,宁小田思绪飘渺……
参与一次商业谈叛,意外将社会现状放大,原来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若是钻牛角尖,就比自己想像更不堪。
合作伙伴的诚意,来自不同程度的过招较量后达成的共识。
公司同事之间的竞争,白热化一点能用到阴谋诡计。
甚至毫无交集的陌生人,因为看着不顺眼,也可以恶语相向。
有钱并没有错,错的是人心……
她虽然尽力掩盖自己的情绪,每日带着微笑用工作麻痹自己,将生活粉饰太平。却还是不经意在电子邮件中流露出些端倪……没想到那位快忙的像一国总理日理万机的李尚治,竟然及时看了她的邮件,而且在毫无预告的情况下通知她:“小田,我已经在船上了,四十分钟后到,你方便抽半个周末陪我吗?”
小田的心事向来埋得很深,却独肯在他面前透露那么一些半点。也许两个人年纪相仿,又雷同的过于成熟,有些事有些话,不需要太多表白,已经读懂对方七分争取三分无奈。只不过身世背景的差异,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李父年事已高,李家成员的曝光率也跟着更加高了,几乎日日能自报纸网站电视电台中得知李家姐弟的消息,做为李家生意第二继承人的他,身后不知跟着多少人,他和她……还能像以前那般毫无芥蒂?
到埗的人流涌出闸口,一对久别重逢的情侣,远远奔跑相拥在一起热情激吻;亦有慈父祥母等到归来的孩子,挽紧左右臂膀不愿放手;迎接时喜悦,送别时忧伤……唯独宁小田心里五味杂集,说不清的滋味。
一艘船的人都几乎走尽,仍旧没见到李尚治。难道自己看漏了眼,自己看漏了,尚治也应该看见她了才对啊。成了年的人,就算一年不见,又能有多大变化?
又或者根本不是这般船,是自己听错了时间,再次核对正上方的屏幕,红色的字体显示下次到埗的船班要一小时之后……
暂时放下胡思乱想,努力想自从群里搜索熟悉的身影。正是徘徊不安时,有人自背后轻拍她的肩头:“小田。”
小田回首,正是平时看起来并不太起眼的李尚治,穿着普通样式的灰色条纹T恤,头上草帽帽檐压低遮住了双眼。
“怎么打扮的这么奇怪?”
“走吧,我朋友开了车来接咱们……”他似乎在躲避什么,情急之下第一次拖小田的手,十指之间无端产生些酥酥麻麻电流,一触又立即弹开,两人同时红了脸。到底是男孩子沉着些,不过是刹那间的犹豫,李尚治马上将小田的手握得更紧:“跟我来,他的车停在停车场右边。”
小田一时忘了该怎么反应,直到被拖着坐进车厢后座,才不自然的抽回小手。驾驶位的男子与李尚治差不多大小,转回头一笑:“HI”
李尚治介绍到:“何鹏,我高中同学;小田,加拿大的校友。”
他这样介绍,小田反而可以自若的微笑:“你好!”
“尚治,你加拿大的校友是否都这么美,若是的话,不妨多介绍认识几个。”何鹏很阳光,笑起来像个没有心机的大孩子,倒是与宁宝贝有几分类似,让小田平白添了几分好感,总算……有个人不那深沉!
后座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十足并不作答。何鹏假装叹了口气:“坏小子,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从来都是将我当免费的车夫使唤的。快把你头上那顶帽子摘了吧,难看死了!”
李尚治摘了草帽,拿在手里把玩:“码头上船前买的,二十块。”
“真难为你堂堂李家少爷,兜里居然还装着零钞……”
山路虽然崎岖,但有那两人互相揶挪着时间容易过,等到快下车时,小田才发现目的地原来是一所偏远郊区小学,苍苍绿绿的山脚下,两层楼的旧矮房,铁绣斑斑的围栏望进去,窗户虽然明亮,设备条件却明显比不得市中心的学校。
“今天是周六假期,学校还有人吗?”
“有。”何鹏将着答道:“有些孩子家里没大人照顾,唐老师就干脆收留他们住在学校。”
推开车门,果然立即传来孩子们的声音,校门只是虚挂了把锁,小小的简陋操场上一对中年男女领着十几个大小不等的孩子在练跑。
李尚治大喊了一声:“唐老师。”
本在忙碌的男子应声冲三人挥挥手:“你们来了啊。”
几个大点的孩子马上围了过来,叽叽喳喳的叫:“大李哥哥,大何哥哥……”
小田满腹疑惑,以她对李尚治的了解,他从小到大读得都是名校,照此推理高中同学的何鹏,应该家境起码也得中产阶层以上,如何与此偏远郊外的师生如此熟悉。
尚治又再为双方介绍一番,原来那双中年男女,正是何鹏口中的唐老师和太太,而几个大点的孩子,是尚治和何鹏两人助学的孩子,尽管实施义务教育,部分孩子家里还是负担不起一年七八百元的书本费,某次偶然的机会,让热血青年们了解这一事实,所以义无反顾承担起了这个郊区学校的助学责任,先后帮了好多个孩子。
七八百元,宁小田也没想到,隶属如此富裕的都会城市,不到两小时的车程距离,居然还有如此贫困的家庭。真相如此……有些孩子脚上的鞋子补了又补,有两个甚至打着赤脚。但看着操场上奔跑着的小小身影,完全没有因为经济拮据而留下的阴影,他们大声的欢笑,尽力的奔跑,摔倒后站起来拍干净灰尘继续加入游戏。
留下唐师娘照看孩子,唐老师将三人带到自己房里坐下,客气的给他们倒水,就这片刻,小田仔细打量了这间的办公室皆卧室,三十平米的空间,靠窗是书桌,摆着数叠学生作业,半面墙是书架,满满堆着书籍,有些杂乱,明显是经常翻阅的,两张破旧的学生课桌被当成饭台,碗里还盖着些剩菜,一个小电炉子两口旧锅堆在角落已是全部的厨具。可能随时都被看到的原因,床上被单上打了个补丁,但收拾的很整齐,整个房里最值钱的是一台电视。
与自己从小到大的环境相比较,这是何等简陋的居室。连她以前偷偷见过的孤儿院,尚辅着复合木地板供孩子们爬行,宁夫人每次捐不是十几台洗衣机,便是每间房安装冷暖空调。而眼前……勉强打磨光滑的水泥地面,令小田恍神……这真的是二十世纪的物欲横流的社会一角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