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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淙抱着张灵徽,一边走一边敲。才走了数十步,那墙壁的声音突然由沉闷变得清脆。连淙喜道:“就是这里了。”
二人上前查看敲击。那墙壁虽然似乎薄了许多,却依然是铜山玄铁精打造,掌击剑劈,都不伤它分毫。二人无法,只得继续向前敲击,希望能找到一处薄弱点。然而走了一个来回,连头顶脚下都试过了,那鬼道就是用玄铁打造的一个长盒子。连淙不由有些沮丧。
二人坐在通道入口。张灵徽双目含泪,在他怀里一言不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连淙提了提心神,笑道:“我以前一个人行走江湖的时候,有一次被困在一个铁牢里。那时候,可没姑娘这般美丽的仙子陪着。又饿又冷,被关了三天三夜。出来的时候看什么都像馒头,可比现在惨多了。”
张灵徽俏脸微红,扑哧笑了一声。连淙见她梨花带雨,娇艳红唇微启,花了好大心神,才忍住没有亲下去。张灵徽似是感受到了,偏过头去。
沉默了半晌,张灵徽轻声道:“我爹爹与我娘,本是对头。他二人约斗三场,比试棋,琴,剑。爹爹胜了剑,我娘胜了琴,棋艺二人持平,后来便惺惺相惜起来。那一年二人相约去乌龙山绞杀一条恶龙,事成之后,被困在龙穴里一年多。后来...后来便有了我。”说道这儿,似乎察觉到有些怪异,看了一眼连淙。连淙眼观鼻鼻关心,不敢有什么表情。
张灵徽续道:“我自小便受两边师长宠爱,都说我身负气运,将来会光大本门。虽然爷爷外公都不禁止我游玩嬉戏,但是即便在我很小的时候,我也知道,其实他们心底里,都是希望我多多读书练武,修身打坐的。我现在都记得,我四岁的时候有一次扑到一只蝴蝶,拿去给爷爷看。爷爷表面上很是欢喜,其实心里有许多失望。从此之后,我便变得越来越清冷。爷爷外公都很高兴,说我有大将之才。后来人慢慢长大,书也越读越多,慢慢就知道,人生在世,不管大侠剑圣,高官显贵,还是贩夫走卒,都有许多的不合意。”叹了口气,接道:“其实人来到世上,是来受苦的。有的人幸运些,中间有些小欢喜,便是上天的恩赐。”
她这番话,埋在心底从未对人吐露,连自己的母亲也不例外。停了一停,又道:“如今我们困在这通道里,通道还在江底。也不知道是不是能再出去。即便不能出去,死前能把这话说出来,我也很是欢喜。”说着,她突然抬起头,在连淙嘴上亲了一下。
连淙顿时呆住了,看了看她,嘴上酥酥麻麻的感觉,又似乎有一种娇嫩的触感留在上面。张灵徽转过头去,低声笑道:“就当谢谢你这么辛苦抱了我一路。”
连淙本来阳气过剩,又有小涟狐丹在身,加之张灵徽此时欲拒还迎,那欲望便如潮水般涌了上来。心底深处,却又有一个声音,在说不可如此轻易便亵渎了这清灵仙子。一咬牙,将她身子翻过来,在她屁股上啪啪抽了两下。又把她放在一边,假意凶道:“不许再这样,不然这就把你那啥那啥了!孤男寡女,你喊破喉咙都没人来救你!”
张灵徽有一刹那的愕然,然后便轻笑了起来,捂着臀部不说话。臀上酥酥麻麻,心里也酥酥麻麻。半晌才轻笑道:“可惜你那冲天宝剑不在此处,不然没准能切开此门放我们出去。”
连淙哈哈大笑,道:“那是!冯铁匠打铁的本事,在我们长阳十里八乡,那是出了名的...”他突然脸色一变,喃喃道:“打铁...打铁...”忽地看着张灵徽道:“张姑娘,你现在还能运用这西霜剑吗?”
张灵徽不知他要问什么,倒是张姑娘三个字听在耳里,不知如何居然有一丝生疏在里面,轻轻点头道:“可以的。怎么?”
连淙道:“打铁之时冷热交替,那铁自然变得柔软脆弱。不知这铜山玄铁精,是否也是如此。”
张灵徽的眼里放出光芒,道:“应该是如此。我见过这玄铁铸造之法,的确需要冷热交替。然则...冷是有了,热又如何?”
二人相看一眼,一齐道:“醉前辈!”
连淙笑着扶起张灵徽:“走!”一马当先走在前面。走了两步,张灵徽没有跟上,暗骂自己糊涂。回身抱起她,朝左何言和醉道人那边走去。张灵徽将脸埋在他怀里,轻轻攥着他的衣角,心里慢慢宁和下来。
二人来到通道另一头,将自己的主意与醉道人左何言一说,醉道人拍腿道:“好!热死在这儿,也比没酒喝渴死好!老道士先来,娃娃们小心了!”
连淙和张灵徽等在一边。不到片刻,那拦断果然发热,慢慢地又发红了。二人站在三丈开外,早有准备使了真元护体,也觉得燥热不堪。张灵徽轻轻举起西霜剑,连淙笑着比了个手势。但见她轻喝一声,一道蓝白之气打在那玄铁拦断上,发出一阵嘶嘶之声。不到片刻,那拦断上便结了一层冰霜。
醉道士大声喝好,又驱使烈焰,灼烧拦断。烧了片刻,左何言上前用剑试击,果然好似软化了许多。如此往复五个来回,左何言叫道:“娃儿们退开!”一道雄浑剑气挥过,那拦断果然被击穿。左何言连劈四剑,切出一个二尺见方的洞来。醉道人畅声大笑。连淙让张灵徽先行过去,自己也猱身穿过小洞。
四人汇合,醉道人笑道:“两个娃娃果然建功!”又嬉笑着看着左何言。左何言嗤笑道:“还不快快破门,去将那妖魔碎尸万段!”醉道人嘘了一声,又去灼烧前方的拦断。几个回合之后,左何言故伎重施,又切出一个洞来。四人鱼贯而出。
那通道的尽头是一间石室,一张寒玉床上,淤魔正静静入定。之前醉道人之酒烫伤的面部已经完全复原。那被切下的手臂处,也已长出了尺许长的两条小小胳膊。张灵徽想到适才的不堪,真是怒从心头起。低喝一声,一道寒光闪过,顿时切下了淤魔的头颅。可怜那淤魔本以为在绝对安全之处,完全未加防备。正以深层入定休息疗伤,却不明不白死在西霜剑下。张灵徽怒意未歇,又将它身躯当中切成两半。当下收剑俏立,掉出来的内丹却是看也不看。
醉道人看看她,又看看连淙,笑道:“定是你这小子得罪了张小姑娘!”左何言拉起他便走。连淙也有些尴尬,捡起那内丹,呐呐道:“咱们也走吧?”
如今脱险,刚才一幕恍若梦中。张灵徽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轻轻嗯了一声。四人重又从那玄铁道里原路退出。重见天光的那一刻,真是恍如隔世。
张灵徽业已收拾心情。没有了那幽黑甬道,她很快便镇定了下来。此时天已擦黑,船上众人见四人终于回转,无不欢呼。张兆也早已找了过来。此时见张灵徽回来,大大松了一口气。苏浅雪笑道:“恭喜两位前辈除魔卫道,造福苍生!”
左何言一言不发,径直朝岸上飘了去。醉道人笑对众人道:“你们自去庆贺,老道没了酒,可就要命了。”灰须葛袍,大红葫芦,飘飘然踏水而去。远远传来笑声:“记得去扬州城头看戏啊!”正是:
人间风尘起缘因,染身染剑不染心。火作碟来剑作酒,醉向云天斩苍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