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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皛将包袱放在一旁,从袖中抽出把小铁铲,在地上挖了一个大坑和一个小坑。
她从包袱中拿出了个长盒,盒中放着卷书画。那是去年白大小姐及笄时,她与父亲共同绘制,赠与白大小姐的及笄礼。
江家被满门抄斩,府中大小财务尽数充公,府中下人也皆被流放,一时间竟连能为江政里衣冠冢的东西都找不到。
白皛也是昨日收拾库房,清点白大小姐的资产时才想起自己送过这么一幅画给她,没想到这竟成了江政唯一留下的东西。
她将长盒合上,放进大坑中,一捧捧黄土往上盖着,直至盖起了座小山丘。
白皛将木制墓碑放进那个浅浅的小坑中,将土盖上固定好墓碑后才起身。
她将伞立在墓旁,似是在为墓碑遮挡雨水,又将包袱中的纸钱和香拿了出来。她一直抱着包袱,所以这些东西也没有被雨水打湿,点好香后,白皛将纸钱统统燃尽。
她看着纸钱在眼前烧得旺盛,眸中火光熊熊,却难掩少女神情哀伤。
白皛:“父亲,原谅女儿不孝,暂时无能为您在碑上提字。”
暂时无能马上就告诉天底下人您的冤屈,暂时无能让昏君和小人偿命,暂时无能给您和母亲还有弟弟报仇。
江诗自出生起就是江政的掌上明珠,受着明晃晃的偏爱长大,唯一求过江政的事就是收祁治做学生,却不曾想赔上了整个江家的身家性命,她引以为傲的所有,毁于一旦。
江家出事那几日,江政也未责怪过她一句,她还以为父亲是对自己失望透顶,而祁治来狱卒将她带走时,江政以为她会得救,甚至对祁治磕头谢恩。
白皛身侧的手紧攥成拳,烈火丝毫减少不了滔天怒意,想到江政死后还要被宫中百般羞辱,不由冷笑。
到底谁是乱臣贼子,没人比贤昌帝更了解了吧?
投敌叛国,逼宫造反,诛杀亲兄弟,祁家人的手段还真是如出一辙。
火光燃尽,白皛正欲起身离开,忽然觉得肩上一沉,脖颈微凉。
有刺客?祁氏派来的?那也不对啊,祁氏若是想杀自己,哪还有站在身后不动手的?还想听自己交代遗言不成?
白皛瞥了眼抵在自己肩上的利剑,眉头皱起。
说不怕是假的,好不容易重活一世,江家大仇未报,她不能就这样丢了性命。
她得想个法子活着脱身,可身后的人既能悄无声息来到自己身后,又岂是等闲之辈?硬来是不太可能的了,那就只能……
眼前的庞然大物忽然矮了一截,祁昀握着剑的手微微一顿。
白皛直直跪在地上,字正腔圆道:“大哥别杀我!”
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掉,只能跪地求饶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吃得辱中辱,方为人上人。
白皛吸了吸鼻子,在空气中嗅到丝丝血腥味,身后的人迟迟未有动作,她斗胆慢慢将头侧了侧。
天光微亮,眼前男子黑衣黑袍,银线在黑袍上绣着复杂的样式,他剑眉轻蹙,一双好看的瑞风眼微微眯着,整个人瞧着清冷矜贵。
祁昀垂眸扫了眼无字碑,目光又落在白皛脸上,嫌弃之情溢于言表,“你在教我做事?”
白皛见他答话,也不管那人是何表情,连忙道:“哪敢,这是在求饶,你若今日放了我,他日我必将报答!实在不行,你暂时放了我,等我做完了我的事,再任由你处置,如何?”
祁昀收了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道:“如何报答?”
白皛见状眼神一亮,第一次求饶就这样有用,果然那些话本就是好使。
白皛站起身拍了拍膝盖,笑道:“只要不违背伦理道德,不杀人放火,其他都是可以的。”
她自认白大小姐不矮,可与祁昀比起来还是差得多,见祁治久久不说话,白皛心里也没了低。
须臾,头顶传来声音。
祁昀:“走吧。”
白皛长舒了口气,学着话本中的男子,对祁昀抱拳道:“多谢大哥不杀之恩。”
白皛转身跑得极快,生怕祁昀会突然反悔似的,脚底抹油般一溜烟跑得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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