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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关诺钦的意思是,眼下一举一动牵系全局,找人就赶紧把人找到,死的活的都可以,别夜长梦多,最后让人把自己的人口生意都给端了。
关诺钦的担心不无道理。他们贩卖的女性或奴工虽大多来自缅甸与柬埔寨,但也有像那大明星温觉那样从中缅边境强行绑来的,只不过家人都不知为何走失了,当地警方也没往跨国人口贩卖犯罪上想。康泰想了想,微微一笑,要让蓝狐的人查不到消息也不难,直接叫他们窝里斗就好。
他说,由他给上头打报告,就说他们的警察在我们这儿杀人了。
康泰刚刚收线,就看见康信从门外走了进来,对方在他目光的示意下合上了门,脸上微有忿意。
这是很奇怪的一对孪生兄弟,明明生着同一张脸,气质却截然不同。弟弟强壮邋遢,哥哥却精致得过了分,头发永远油光闪亮,两颊像被剔了一层肉,下巴也瘦得有些突兀,一张脸便显得奸猾。因此兄弟俩同在一个警局工作,也从没有人将他们认错过。
康泰对这个不听话的弟弟很不耐烦。他一直希望他能去为关诺钦卖命,凭他的身手混出模样不是难事,这样兄弟二人通吃黑白两道,权势地位自然就更巩固了。然而康信却死活不肯丢掉他警察的工作,宁愿守着这点微薄的薪水与他那个快病死了的女儿。
另一方面,康信也一直知道哥哥跟目前金三角最大的毒枭关诺钦勾连不清,知道那些失踪人口的悲惨下场。他怒目瞪着他,冷声道:“你收手吧,你已经挣了你半辈子都花不完的钱,为什么还要害那么多人?”
康泰一眼不看自己的弟弟说话,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你又比我强到哪里?你为了女儿,我为了钱,我们一母同胞,都不是好人。”
康信无话可说。他确实为了女儿,只能任这承诺蒙了心,糊了眼,听从阿凉那边的摆布,干些他不愿干的勾当。尽管每一次他都焚身以火,被这两难的抉择来回拉扯,被良心炙烤得痛苦不堪。
康泰乘胜追击,忽地伸手将左边袖子一撩,露出手臂上一片可怖的烧伤疤痕。
那是兄弟俩还小的时候,家里突发大火,哥哥为了救他,被烫伤了。
康泰暗示着弟弟对自己有所亏欠,接着便拍了拍他的脸,用傲慢与鄙弃撵他出去了。
案子没有头绪,心烦意乱,康信拖着疲惫身躯离开警局,从路边买了些熟食带回去。他开门而入,轻喊了声女儿的名字,无人回应,想来是已经睡了。
父女俩相依为命的房子面积很小,但明亮温馨。康信去厨房放下手里的熟食,又轻手轻脚地走进了女孩的房间。卧室被他用新漆刷成了淡粉色,窗前挂着一串风铃,被夜风拂动的时候,便发出优美的清吟。
他十岁的女儿正抱着一只脏兮兮的玩具熊在床上酣睡。康信抚摸着娅娅的头发,爱怜地望着她的睡颜,女孩脸色惨白,嘴唇乌紫,每天都靠大量的激素与心脏药物维持生命。
听医生说的,她那小小的肝脏也快负荷不了了。
忽然间,也不知是做噩梦还是病发,床上的女孩突然痛苦地一皱眉,整个人都跟痉挛似的颤抖起来。
“娅娅?娅娅!”康信紧张得近乎窒息,连声呼喊女儿的名字,又手忙脚乱地去找药。
万幸女孩没有发病,抱紧了怀里的玩具熊,一歪头又睡着了。
扩张性心肌病,心脏已经胀得肥大不堪,平日里娅娅走不了几步路就要蹲下来,痛苦地喘着粗气。
如今病重,她已经彻底休学在家,她的心脏不断扩大,生活更是几乎无法自理,这个父亲一次次背着女儿辗转于泰国的各大医院,尽管死亡已经如影随形,但他不愿放弃。
但所有的医生都表示,心脏移植是唯一治愈的方法。
虚惊一场,见女儿再次入睡,康信离开女儿的卧室,掩上了门。
他迫不及待地打电话给阿凉,问他现在有没有合格的供体。
“你们拖了我一天又一天,到底什么时候找到供体?”
“你女儿那么小又那么瘦,成年人的心脏都不定能放进她的胸腔,”阿凉卖着这人老哥是警察局长的面子,强忍着没有破口大骂,只敷衍地说,“就那么有钱的大老板都不是说换心脏就能换的,让你女儿再等等……”
“等不了了!”只要换了心脏,他就可以摆脱这种令人恶心的交易,用热血甚至生命去偿还自己的罪孽。男人濒于失控,像困兽一般发出怒吼,“哪怕现在就去杀一个人,我也要立刻给娅娅换心脏——”
不知什么时候,娅娅抱着一只脏兮兮的娃娃出现在他身后。康信想过好几次给女儿买个新的,但娅娅念旧,喜欢的东西哪怕把玩烂了都不肯离手。
康信回头看见女儿,脸一僵,默默掐断了与那头的通话。
他们一个垂着头,一个仰着脸,彼此静静注视对方,娅娅比同龄的女孩早慧不少,刚才父亲的高声怒吼她听得清清楚楚。
那会儿她身体情况还没那么糟糕,到处都在赞扬她爸爸在警局里救人的壮举,女孩在学校里便也昂首挺胸,逢人就夸耀自己的爸爸是个英雄。
对这个重病缠身的小女孩来说,生活里鲜有欢笑与希望,只有她的父亲是黎明之后浮出树冠的太阳,光芒万丈。
但眼前这个口口声声要杀人的男人令她感到畏惧与陌生。
“爸爸,你还是英雄吗?”长久的沉默之后,女孩终于开口。
康信被女儿问得一愣,想以肯定回答关怀安抚,却又不舍欺瞒。最后他屈膝跪在女儿身前,抱着她,把脸埋进她稚嫩的颈窝里。水花在眼眶里打着漂,男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使劲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说:“我们娅娅还是早点睡吧,明天还得去医院呢……”
女孩为父亲的答非所问感到深深失望,抽身出他的怀抱,转身走了。她好像真的累了,抱不住手里的玩具熊,只单手提着它的一条腿,一步一步地拖着它前行。
停留在卧室门口,女孩再次回头望了父亲一眼,一层厚重的阴影像日蚀般蒙上了这双原本明亮的大眼睛,那么鲜活的生命却有如此死寂的眼神,令观者同感悲绝。
这一眼也令康信心如刀割。目送女儿阖门而去之后,他终于软倒在地。他垂着头,咬着自己的拳头啜泣,牙齿深深磕进肉里。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如何破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