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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别人,下跪都可以,可慕容逸显然要得不是这些,他只是在戏耍自己,只是有时候假作真时真亦假,慕容逸的性子本就难以揣摩,既然看不透,她索性选择闷不吭声。正欲转身去看顾不迷,手腕却被他扯住:“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救他。”
“什么事?”她问。
“嫁给我。”他答。
“啥?”暗香依依当下回眸的神色,看得慕容逸又一次失声大笑。
他曾说过喜欢她,可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可以有很多种,尤其他说喜欢时的语气和时机,都让她难以相信那是建立在爱情上的喜欢,她只当他是一时心血来潮又恰巧闲得无聊才说了那样的话戏弄自己,所以从未放在心上。可当下她没听错的话,这一句不只是喜欢,而是男女之间共结连理最直白表示,也就是求婚!赤·裸裸的求婚!这一刻,除了惊讶,还是惊讶,只觉得他在这样的时刻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无疑是在趁火打劫,再见他笑成这个样子,顿觉他又是在戏耍自己。
她以为他又在戏弄自己,转头垂眸,默不作声。
见她没有立刻应下,心底没来由地欢喜起来,可随后又有一丝失落。他上前一步,低头近看她。察觉她梗着脖子耳后红透,心中顿时起了一丝变化,微微地悸动,些许地欢喜,还有一丝酸酸甜甜的麻。
他低头在她耳爆柔风细雨般轻声又道:“你若答应,我即刻救他。”
想到自己所练的落月迷香,以及当下想救顾不迷的心切,还有他似真还假的戏弄心思,暗香依依心念一转,回眸道:“我答应你,不过你要先救顾不迷,待救了他,届时娶不娶我,你说了算。”且不论他说的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也可以等他先救了顾不迷再告诉他自己内功心法的秘密,届时他如果不怕一身功力被她吸光,就放马过来吧。
闻言,他却收了笑意,目光幽深地看着她,又问:“如果今日救他的是别人,你也嫁吗?”
在他逼视的目光下,她偏转过头去,幽幽答道:“可惜没有别人,否则,我也不用嫁了。”
他忽然笑了起来,伸指捏住了她的下巴,让她避无可避地看向自己,指腹有意无意摩挲着,望着她的眼,又一次问道:“如果是别人,你也毫不犹豫地嫁吗?”
见他如此执着,忽然有所触动,她抬手抓住了他不安分的手指,毫不畏惧平静地道:“在知道是我害他中毒时,我愧疚、害怕、不安、委屈、难过、不知所措,甚至找来敌对帮派的莫七彩为他解毒;在知道他点了自己的死忍受钻心之痛快要死时,我决定以命抵命,他死我也死。我已连死都不怕了,你说,嫁给谁,嫁与不嫁还重要吗?”
他似笑非笑地放开了钳制,不再强求她面对自己,沉吟半晌方走到顾不迷身爆俯身探向顾不迷的脉搏,而后,手指在他身上极快地游走了一番,停在了他的左右晴明,沉吟片刻,又检查了他的眼睑和口鼻,待看到他口中的寒玉时,不由得笑道:“未默倒是舍得。”
“你怎知那是未默之物?”暗香依依问道。
“普天之下有几个姓未又能师承鬼盗的?未家的传家宝凝魂玉可锁人魂魄七七四十九日不死,如此奇物,天下至宝,知道的人不多,却也不少,不巧在下正是其中之一,只可惜,顾不迷用过之后,此玉也就废了。”慕容逸道。
暗香依依已知此玉奇效,想到未默对自己的情谊,幽幽看向了此刻尚挂在房梁上呼呼大睡的未默,怅然道:“把未默放下来吧。”
这时,慕容逸已将顾不迷自地上抓起,见她望着未默,忽然俯身对她道:“救人可以,未默不放!”
他的笑容在她眼前放大,咫尺间彼此的气息也混淆不明起来,她又一次败下阵来偏过头去。
慕容逸一笑,自顾提着顾不迷的衣领,一路拖着往木屋走去,暗香依依只觉那姿势很有几分故意虐待顾不迷的样子,不由得蹙紧了眉,想阻止,可想了想又作罢,小不忍则乱大谋,慕容逸的心思一向变幻莫测,此刻想着救顾不迷,说不定一个不高兴便不救了,便沉默地跟在他身后走向木屋。
岂料,慕容逸并非要把顾不迷带进屋中医治,而是直接拖进了木屋旁的花丛中,随手一丢,便让顾不迷睡在了花堆里。回头看向一头雾水的暗香依依,笑道:“先解毒,再解死。”
“这……”怎么看顾不迷怎么像被弃之荒野,不像解毒。
想是看出她心中所想,慕容逸道:“别小看了这花丛,他在此睡个三五天,毒自然可解。”
“这么简单?”暗香依依难以相信。
慕容逸眨了眨眼,笑言道:“不信的话就等着瞧吧。”
暗香依依辨无可辨,也只能等着瞧了。见顾不迷脸朝下,刚想过去挪动一下顾不迷让他躺得舒服些,就被慕容逸拦住,慕容逸道:“凡能解毒者必带毒,你不能进去。”
暗香依依想着自己早先看那花丛多种鲜花争相绽放,十分好看,还想亲近亲近,此刻闻言,顿觉慕容逸所建木屋四周不是机关就是毒花,寻常人来此,怕一不小心就丢了性命,此人难怪被人称作鬼医,不只鬼医还很诡异,心中腹诽,却也不敢再踏入花丛一步。
可看着顾不迷当下的姿势总觉不舒服,便试探地对慕容逸道:“能不能把他翻过来?”
慕容逸看了看顾不迷,反而转头问暗香依依道:“我看这样挺好的,干吗要翻过来?”
暗香依依心道你这明显就适意的,却又不好得明说,只好选择沉默。想着如何趴着是小事,先解了他身上的毒再说吧。如此便再没计较。
慕容逸牵起了她的手走向木屋,她却一步三回头,慕容逸忽然停住脚步转头问道:“你脖子上装了机关吗?不停地扭来扭去。”
她低下了头,闷不吭声。
慕容逸轻声问道:“他有什么好?你对他如此上心?”
她一时没能忍住,又回了一次头,慕容逸眸中闪过一道暗光,便听她幽幽道:“他是少主,我是下属,他的命系着我的命,我怎能不上心,再说,他这次中毒始作俑者是我,我心中愧疚,只盼他早日康复才能安心。”
慕容逸眸中的暗光变成了复杂,他没再说什么,只是拉着她坐到了门前胆阶上。
夕阳退去,天一寸寸暗了下来,花丛的鲜艳也悄然被夜色掩盖,一阵风过,花香扑鼻,让人神思恍惚,昏昏欲睡。
想是太累了,也或许是终于放松了神经,只觉熏人欲醉的芬芳之中,眼皮似被粘了胶水,闭上了一下,便再难睁开。
一双臂膀适时地靠了过来,带着淡淡的芳草香。
夜色渐次笼罩山谷,光明与幽暗不过是一瞬之时,一如人的心思,一念之间便已物换星移,善与恶,生与死,爱与恨。
暗香浮动,她靠在他的肩头,沉睡着。
他扶起了她的头,微微侧身,让她躺入怀里。
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手指绕着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梁,她的面颊,她的耳朵,直到……她的红唇,一圈一圈,似水面波动的涟漪,似三月拂面的春风。
日落,月升。
木屋前,花香中。
不知说与谁人听,他轻声道:“原来这就是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