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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骨相长得太好,所以并不像寻常人那么形销骨立的,反而显得棱角分明,英气逼人。
恍惚间,方卉泽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那个深夜他忽然惊醒过来,鬼使神差地走进萧肃的房间,结果看见他躺在浴缸里,整缸水都被他的血染成了浅红色。
那天萧肃也穿着这么一件白衬衫,只是没有这么消瘦,因为常年在校队踢球,身材好极了,像个小豹子似的,又结实又漂亮。
方卉泽记得那天自己费了点劲儿才把他从浴缸里抱出来,弄到床上,然后他们就湿哒哒地并排躺在那儿,看着窗外的星星,说好一起生,一起死,一辈子都不分开。
这话或许他已经忘了吧,方卉泽想,但自己还记着,一直记着。
方卉泽关了花洒,将他从浴缸里抱了出来。萧肃完全放弃挣扎,只在他脱自己衣服的时候抗拒了一下。
“怎么瘦成这样?”方卉泽将他摁在床上,强行解开他的衬衫纽扣,才发现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荏弱,曾经线条饱满的腹肌消失殆尽,腰细得不盈一握。
“不对,你不该这么瘦。”方卉泽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神一下子紧张起来,“你发病了?你是不是发病了?”
萧肃躺在枕上,冷然与他对视,一声不吭。方卉泽解开绑着他领带,轻轻揉了揉他的脸:“说话!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萧肃气息微弱,嗓音低哑,但仍旧强势,一点也不肯示弱,“你什么时候开始算计我妈?”
方卉泽咬了下牙,问:“半年?一年?为什么不让陈医生告诉我?”
萧肃冷笑了一下,道:“从我妈发现你和王桂玉相认,还是从她藏起了那个黄杨木匣子开始?”
方卉泽忍耐地闭了下眼,道:“别跟我怄气,阿肃,告诉我多久了。”
“怄气?你把这个叫做怄气?”萧肃动了动手,露出被皮带边缘磨出血的手腕,“那你倒是告诉我,多久了,你变成这样六亲不认、穷凶极恶有多久了?在你爱的人面前,你也这样道貌岸然、装模作样吗?文森知道你的真面目吗?”
“住口!”方卉泽扬起手,眼中掠过绝望的怒意,然而终究没有扇他,深吸一口气,把一切情绪都憋了回去,“行,你爱死不死,我现在就问你一件事——东西在哪儿?”
“你猜我会不会告诉你?”
“萧肃!”方卉泽厉声道,“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我可以现在就把萧然叫过来!”
“你叫!你叫她来!”萧肃急怒攻心,单薄的胸膛剧烈起伏,但态度极为强硬,丝毫不受胁迫,“只要她出现在这里,我保证你永远都拿不到那个匣子!我话放这儿,方卉泽,你有种就杀了我们兄妹俩,我死了自然有人送你和你那个妈上西天!我们阴曹地府见!”
“你……好!很好,你就这么盼着我死,是吗?”方卉泽嘴唇微颤,眸色暗沉,翻涌着极为复杂的矛盾,有愤怒,有绝望,有恐惧,还有如坠地狱的伤心。
一息之后,他颓然跌坐在椅子里,捂着脸,发出带着哽咽的吸气声。
“你真是……一点都没变。”方卉泽低声说,“小时候,你爸打你,你从不求饶,每次都是我替你道歉。高年级的学生约你茬架,你就是打不过也硬要打,害我跟你一起头破血流……你从来都是这么犟,不低头,不认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萧肃,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语气低沉,透着锥心般的痛苦和绝望,仿佛此刻被挟制的人不是萧肃,而是他一般。
“我知道,你现在恨我,怕我,在你眼里我是杀人犯,是魔鬼……可是你不懂,你不懂我过着什么样的日子,我在用多大的力气和这操蛋的人生妥协。多少次我站在悬崖边,听见风声从耳边刮过,真想就这么跳下去,一了百了,可是我一想到……一想到自己曾经立下的誓言,就又硬着头皮往下活。”他看着萧肃,眼神悲哀,恍若判了死刑的囚徒,“阿肃,你小时候跟我说,你好怕自己最后会变成一个困在黑匣子里的孤魂,活不成,又死不了……我告诉你,我的灵魂被困在黑匣子里,已经很久,很久,很久了。”
“所以,你是在让我可怜你,把你的杀人证据交给你吗?”萧肃心中隐隐有些恻然,但想想躺在医院人事不省的母亲,想想无辜惨死的周律师,心肠又变得冷硬无比,“你还有什么剧本,接着演。”
方卉泽低低骂了一声“操”,顿了下,抹了把脸,面无表情地道:“你是铁了心不打算把那些东西给我了,是吧?”
萧肃沉默不语,剑眉倔强地拧在一起,苍白清瘦的面孔衬着湿漉漉的黑发,脆弱无比,却凛然无惧。
“好。”方卉泽起身拿起自己的大衣,在衣兜里翻出一个小小的注射|枪。
“你干什么!”萧肃挣扎了一下,没挣开。方卉泽卷起他的衣袖,将枪里的药品打进他的上臂。
“睡吧。”方卉泽拂开他额头的碎发,抚摸他光洁饱满的额头,用拇指轻轻拨开他眉心的竖纹,像小时候一样一下一下摩挲他的鼻梁。
萧肃努力睁大眼睛,然而疲倦像潮水一样席卷而来,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越来越虚空,最终无法抑制地沉入了昏睡。
作者有话要说:先不剧透了,但是我觉得也许有人能猜到下面的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