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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河在她笑声里,大大感到发窘。

    这位姑娘,似乎也有些不大好意思,她收敛了笑声,道:“算了吧,我的花匠,你别装了!”

    蒲天河这时真连头也不敢抬了,他尤其是不敢接触对方那双眼睛,在对方那双明媚的目光里,自己似变得更不会说谎了。

    这时,这个芳名叫蒋瑞琪的姑娘才走近了他,她含着微笑道:“你是叫蒲天河吧?”

    蒲天河大吃了一惊,猛地抬起了头。

    蒋瑞琪蛾眉微舒,浅笑道:“对不起,我说错了话,应该叫蒲大侠才对!”

    蒲天河退后一步,剑眉微分道:“姑娘如何识得在下底细?”

    蒋瑞琪一笑道:“自你一来,我就知道了。”

    蒲天河愈觉惊奇,遂见她嫣然笑道:“不是我说你,蒲大侠,你的胆于也太大了,只凭你昨儿晚上那种冒失的行为,你就有性命之忧!”

    蒲天河面上讪讪道:“如此说,昨夜姑娘是有意掩护我?”

    蒋瑞琪望着他,半嗔半笑道:“谁说不是!你也许不知道我这位师兄,他那一手‘千手菩提’之下,很少有人能逃活命!”

    说到此,冷冷一笑,有些气恼地道:“昨夜如不是我去得正是时候,只怕你就难免为他所伤,如果你为他暗器所中,就是我父亲的解药,只怕也救不了你”蒲天河不由面色大惭,向着她抱了抱拳道:“如此说来,姑娘是我救命恩人,请受我一拜!”

    说着深深行了一礼,不意蒋瑞琪却闪向了一边。

    这时她脸上,又恢复了先前喜悦表情,笑瞅着他道:“我可不敢当,蒲大侠,你来到我们这白雪山庄,按理说,我是该好好招待你一番才是,只是看你这样子”

    蒲天河叹了一声,道:“谢谢姑娘美意,眼前我身份不变,尚乞姑娘不与点破才好!”蒋瑞琪一笑道:“你大可放心。我如有意擒你,昨夜就不救你了!”

    蒲天河奇怪地望着她,喃喃道:“我与姑娘素昧平生,姑娘如此恩待,又系为何?”

    蒋瑞琪一笑道:“老实对你说吧,我是受娄姐姐所托,在此照顾你,她并且要我助你一臂之力,只是”

    说到此,秀眉微皱,左右看了一眼,小声道:“到底是什么事呢?”

    蒲天河不由暗中道了一声:“惭愧!”

    同时,他脑子更弄得糊涂了,当下顿了顿道:“姑娘所指莫非是沙漠之虹娄小兰姑娘不成?”

    蒋瑞琪莞尔笑道:“自然是她了,她是我生平挚友,所以这件事,我也就破格地放在了心上!”

    蒲天河面色不由微微一红,他真不明白,那娄小兰怎地神通如此广大,自己一举一动,她居然了若指掌,看来,自己受她的恩惠,是终身也偿不清了。

    想到此,内心不免有些郁郁不乐。

    蒋瑞琪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转,浅浅笑道:“我那娄姐姐,一生冰清傲骨,从不愿管人闲事,想不到今日为了你专程托我,可见她对你”蒲天河不由苦笑道:“姑娘不要取笑,娄姑娘对我深恩,我今生必当偿还于她,我对她是很感激的!”

    蒋瑞琪杏目向他望了几眼,芳心由不住暗自赞叹道:“娄姐姐真是好眼力!”

    想着,她一笑道:“你不必再说了,你的心意我那娄姐姐焉能不知?只是她叫我相机助你,可是到底为了什么事,我还不知道呢!”

    蒲天河叹了一声道:“此事说来话长,姑娘既然见问,待我从头说起就是,只是如果为人听到”

    蒋瑞琪左右看了一眼,道:“你大可放心,这里没有外人敢擅自闯入,你只管说就是!”蒲天河见对方一片诚意,料必没有虚诈。

    他于是长叹了一声,把失珠前后经过,洋详细细说了一遍,甚至于雪地葬父,以及结识娄氏兄妹经过,也一字不误的道出。

    不过,其中只是略了与丑女见面一节。

    蒋瑞琪听完之后,低头思索甚久,她面上隐隐带出了一些愤怒之色。

    当下冷冷一笑道:“原来是这样,想不到丁师兄竟然敢瞒着父亲,做出此事”

    说着,鼻中冷哼道:“蒲大侠你请放心,五岭神珠既是你家传之物,又经比武通过,理当为你所有,任何人也不能存下非分之想,丁师兄何能例外!”

    她蓦地站起身来道“此事我代你禀明父亲,不怕他不交出来。”

    蒲天河见状忙道:“姑娘千万冒失不得,此事怎敢惊动令尊,如姑娘允许,此事还是由我自己处理才好!”蒋瑞琪回过身来,怒气微息,叹了一声道:“你说得也是,此事实在是不便声张!”

    她说着倚身子一方巨石,冷笑了一声道:“此事如果父亲知道,那丁师兄也必不承认,仍是拿他无法,倒不如由你我暗中下手,把那珠子盗了过来,也叫他吃个哑巴亏!”

    蒲天河含笑点首道:“我的意思也正是如此,如有姑娘暗中相助,此事必定成功!”

    蒋瑞琪回嗔作喜,浅浅笑道:“不过这么做,也实在太委屈了你!”

    说着眸子望着他身上那一身衣服,忍不住低头一笑,蒲天河也不禁窘笑道:“这也是无法子的事,否则怎能近身。”

    蒋瑞琪嗔笑道:“也亏了小娟那个丫头妮子,要不是她这个主意,你只怕身形也瞒不住了!”

    才说到此,就见杏花在园外探头道:“小姐,二少爷来了。”

    蒋瑞琪答应了一声,蒲天河忙自低头用剪子剪着附近的花树,就见园外走进一个二十四五岁、神采飞扬的少年,进园之后,笑道:“小妹,你在这里做什么?”

    蒋瑞琪手指着蒲天河道:“丁师兄派这个花把式来为我整理园子。我就便指引他该怎么做。”

    这少年向着蒲天河望了一眼,道:“正好,我院子里的花树也该修剪一下了!”

    蒋瑞琪忙打笑道:“你又来了,我这里还忙不过来呢!”

    那少年一笑道:“好!好!我另外再找人就是了!”

    说着上前几步,含笑道:“父亲寿期不久,大哥已备好了一份精致寿礼,我一时想不起来,因你的点子多,所以想找你商量一下,我二人合送一份如何?”

    蒋瑞琪摇手笑道:“那怎么行呢?我们还是一人一份,否则岂不叫大哥比过去了?”

    少年长眉微蹙,道:“这件事我实在是为难,你是知道的,我平日最不善收藏东西,普通的东西又如何拿得出手?我可真没有主意了!”

    蒋瑞琪嘻嘻一笑道:“二哥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放着木老前辈在,却不去请教,问我作甚?”

    少年一怔,遂喜道:“唉呀!你不提起我都忘了,真是!”他说着又皱了一下眉,道:“父亲要是知道了,那怎么办?”

    蒋瑞琪微微笑道:“二哥,你这个人真是,莫非你不知爸爸对木老前辈已改变了旧观,他何尝不知道我们常常去找他聊天?不过是装着不知也就是了!”

    少年微微一笑道:“好吧,我就去找他!”

    蒋瑞琪这时笑向蒲天河道:“你还没见过吧,这是我二哥蒋天锡,还不上来见过?”

    蒲天河心中一动,才知来人原来就是老魔蒋寿第二个儿子蒋天锡,他昔日曾由娄骥口中得知,此人为人不恶,所以对他早已存有结纳之心。

    只是此刻,自己身份不同,又不便明言。

    当下忙上前行了一礼道:“参见二爷!”

    蒋天锡看了他一眼,含笑点头道:“不要多礼我本想请你去为我整理一下花园,既然你忙,也就算了!”

    说着点了点头,回身匆匆而去。

    蒋瑞琪容他去后,才向蒲天河道“我这位二哥,为人最是急公好义,他和娄骥交情最好,只是为人太过直爽,此事如果被他知道,必定会闹得满城风雨,所以还是先不要他知道的好!”蒲天河本想问起昨夜房中留字之事,可是话到口边,临时吞忍住了,当下喃喃道:“姑娘如无别事,我也该告辞了。”

    蒋瑞琪想了想,遂点头道:“好吧,你如有事随时来此与我联络就是,这件事我必暗中为你留意,你不要操之过急。

    说着,又想起一事,道:“除了这件事以外,这庄内其它事,你最好别管,尤其我父亲所居的‘玄雪轩’你最好也不要去,一旦为他发现你是外人,到时只怕我也无能为力!”

    、说到此微徽一笑,翻着那双大眼睛,瞟视着蒲天河,道:“我父亲武功之高,当今天下少有,他老人家一生性情固执。老来仍是未改,你要注意才好!”蒲天河微徽一笑道:“姑娘放心心,我记下就是。”

    说着向她微微抱了一下拳,径自向外行去,蒋瑞琪目光中,这时沉露出无限关爱之情,一直目送着他消失在门外,才转回房内。

    她那一粒处于芳心、自见过这陌生的少年之后,就像是一池平静的水,忽然为人投下了一粒石子,浮起了无限涟漪,久久不能平息。

    蒲天河暮然来临。他那英俊的仪态,豪爽气质,首次使她感觉到一种异性的美,一种莫名的吸引力、使得她无形之中,竟自偷偷地对他产生了无比的好感。

    她又哪里知道,由于这个人的来临,今后竟使得白雪山庄之内,泛出了滔天的大波,这却是她今日所未曾料得到的!

    深夜,窗外下着毛毛细雨,风把窗子吹得开开又合上,发出哐哐的响声。

    蒲天河紧紧扎好了长剑,用一方布巾,把头包了包,仅仅露出了双目在外。

    今夜也正是他来此的第五天了。

    五天以来,尽管是夜夜观察,可是一无所获,所以他定下心来,今夜无论如何,也要大胆地查一查了。

    他轻轻地翻出窗外,并且小心地把窗子带好,正要窜身纵出去,忽然,他却意外地发现了一条身影。

    这条影子,高高地拔起,却轻如落叶似地飘下来,落在了一座茅亭的顶尖之上。

    细雨纷纷中,蒲天河隐约地可以看出,来人是一个矮小身材,身着黑色衣服的人。

    蒲天河忙把身子向下一缩,就见这个人在亭顶上左右看了几眼之后,右手向后招了一下。

    随着他手势,就在花墙的另一头,蓦地又拔起了另一条影子!

    这条身影,是用“八步凌波”的轻功绝技,只不过两个起落,已来到近前。

    他身子蓦地向下一翻,施出了一招“雪里翻身”已翩若惊鸿似地落在了先前那人身边。

    二人身形这么一并排而立,蒲天河不由吃了一惊,心中顿时也就知道是谁了。

    他由不住暗暗冷笑了一声,心说:“你二人来得太好了,我正愁一个人无所发现,你兄弟来了倒是为我省却不少麻烦!”

    这所来二人,并非外人,竟是柳玉、柳川。他二人如此雨夜来临,料必是有什么隐秘勾当了。

    蒲天河一声不响地隐身檐下,同时注意这两个人。

    就见二人互咬了一下耳朵,打了个手势,其中之一,就倏起倏落,像燕子似地穿了过去。

    剩下的另一个,却向下一杀腰,直向丁大元所住之处白龙阁,猛扑了过去。

    蒲天河猛地一个飞身,拔上了一堵假山石,就见前行之人,这时已纵上了阁楼的瓦面之上。

    在**的瓦面上,这人身法奇快,一溜烟似地已窜到了阁楼另一座檐头。

    他那不足四尺的身子,在转过脸的时候,蒲天河已认出了他是柳玉。

    就见他用那双矮小的腿,向着一扇窗户微微一分,已把瓦檐上一扇天窗支了开来。

    在刷刷的细雨声中,他这种动作,竟是没有发出来一点声音。

    接着他身子就像一只元宝似地翻了进去,蒲天河身形紧紧跟随其后,也来到了天窗附近。

    他略事犹豫。也就大着胆子,翻身由窗外入内!

    这种动作,真可说是相当冒险,他吸胸缩腹,气贯周身,整个身子翻了进去,没有带出一点点声音。

    眼前是一条长长的过廊,柳玉已到了廊子的那一头,正在试着用双手轻轻推着一扇风门。

    蒲天河不由暗暗吃惊道:“这家伙好大的胆!”

    思索中,那扇风门,已为柳玉轻轻弄开。

    他那矮小的身子,只向门内一滚,已翻了进去,蒲天河这时却不便过于接近,只远远地监视着他的动作。

    由外面看过去,蒲天河认出了,这是丁大元的内书房,心中不由暗忖道:“莫非那颗五岭神珠,竟会藏在这里?这也未免太难令人相信了!”

    正当他心中举棋不定的当儿,一扇房门被推开了,丁大元冷笑而出。

    他走到书房门口,冷声道:“柳二弟,出来吧!”

    蒲天河不由大吃一惊,这实在是一个尴尬的场面,他真不知柳玉怎么下台!

    丁大元这时似乎已有些发怒,愤愤地道:“柳二弟,还要愚兄亲自接你出来不成?”

    他说完这句话,忽然门前人影一闪,柳玉已当门而立,他发出一声怪笑,勉强抱拳弯下腰来,道:“大师兄,你好尖的耳”

    丁大元冷冷一笑,只见他慢条斯理地点燃了一边的一盏挂灯,室内大明。

    然后他回过身来,慢吞吞地道:“柳二弟,你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柳玉捂着嘴咳了一声,频频苦笑道:“大师兄,你是聪明人,何必一定要我出丑呢?得啦,你高抬贵手,叫我走吧!”

    说着向前就走,丁大元横身一拦,挡在了柳玉身前,只见他面色蓦地一沉道:“二弟,话可要说清楚,你深夜来此,必有所为,如果你认为我这个师兄好欺侮,那可是弄错了人了!”

    柳玉哧的一笑,脸上很不得劲儿。

    他十分发窘地道:“大师兄,小弟斗胆也不敢对大师兄不礼貌得啦,你叫我走吧!”

    丁大元不由发出一声冷笑,阴森森地道:“不行,今夜你不能走,既然你眼睛里,不把我这个师兄放在眼中,我也就不讲情面了,你同我去见师父去”

    说着嘿嘿一笑道:“白龙阁乃师父藏放白龙经卷之处,愚兄受师所托嘱,暂为看管,因领有师命,任何人不得私自翻阅,柳二弟,你莫非不知道么?”

    柳玉闻言,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心说:“好厉害的丁大元,你竟然用这大帽子来加之于我!”

    想到此,顿时脸都气白了。

    他那一双黄焦焦的鼠眉,向两边一分,冷笑道:“大师兄,你不要诬赖好人,小弟焉敢来偷窃经卷?师兄你未免加罪于人了!”

    丁大元哈哈一笑道:“愚兄既领有师命,负责看管这些经卷,任何人也不得例外,柳二弟,此事只好公事公办,我们还是到师父那里去一趟,有什么理由,你去对师父分辩就是!”暗中窥视的蒲天河,看到此,不由暗自咬牙不已。

    他暗忖着这丁大元,分明假公济私,竟然假借如此一项罪名,想铲除异己,其用心确是险恶之极!

    柳玉焉能不知丁大元的用心,当下闻言嘿嘿一笑,后退了一步,道:“大师兄,小弟来意,只怕大师兄心里有数,可是却与白龙经卷无关!”

    说到此,他似乎是强忍着心内的愤怒,频频冷笑道:“师兄你又何必加人以窃经卷之罪,更不必为此惊动了师父,大师兄,你还是让我走吧!”

    丁大元哈哈一笑,道:“柳二弟,你也未免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倘若那白龙经卷有所遗失,这个责任愚兄可是担当不起。二弟,你有话还是对师父说吧!”

    说着上前一步,目**光道:“柳二弟,咱们走吧!”

    柳玉狂笑了一声道:“师兄你一定要我去见师父,我如把所知的一切说出来,师兄,只怕你也”

    丁大元怪笑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道:“愚兄我莫非还有什么把柄落在你的手中不成?真正是笑话了!”

    柳玉怪眼一翻,频频冷笑道:“师兄,那颗五岭神珠,如果师父知道,只怕”

    说到此,他发出了一阵低笑,接下去道:“那时候,只怕师兄落了一场空吧?”

    丁大元锐目一翻,怒道:“什么神珠不神珠,柳二弟你说些什么!”

    柳玉嘿嘿一笑道:“大师兄,你又何必装呢,这件事我早知道了!”

    丁大元哈哈一笑道:“一派胡言!你又有什么证据?”

    柳玉怔了一下,嘿嘿笑道:“铁手丐贺天一,就是一个很好的证人!”

    丁大无森森一笑道:“兄弟,你错了,贺天一这个人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既如此说,想必知道那人在何处了?”

    说到此,面色十分狰狞地道:“你知道他在哪里么?”

    这么一问,柳玉顿时变得哑口无言,他头上青筋暴跳,喃喃道:“我早晚会查出来的!”

    丁大元一声怪笑道:“兄弟,你在我面前玩这一套,还差得远,你可知道诬控师兄、在师门中是罪加一等么?”

    他说着双手一搓,冷冷叱道:““柳二弟,莫非愚兄之言,你竟敢不听么?”

    柳玉这时一双黄眼四下乱瞟不已,他头上的短发一阵阵颤抖着,丁大元冷冷一笑道:“二弟,你如敢对我下手,那可是自讨苦吃!”

    说着双掌在胸前微微交叉,一步步向前逼去。

    就在这时,只听得室外一声断喝道:“姓丁的,不要欺人太甚!”

    话声未落“哗啦”一声大响,一扇雕花的楠木窗子,竟被打了一个粉碎。

    紧接着“嗤”地飞来了一片瓦,直向着丁大元面上飞去。

    丁大元一声狂笑道:“好东西!”

    他右腕一翻,已用“托掌”把这面飞凌而来的瓦片,接在了手上。

    可是那柳玉却在这时一声怪笑道:“大师兄,小弟告辞了!”

    他猛然双掌一错,用“龙形乙式穿身掌”的身法,猛地穿窗而出。

    丁大无一声叱道:“打!”

    只见他右腕一翻,竟把掌上的这片瓦打了出去,直取柳玉后背。

    可是却在这时,飞来了另一块瓦,迎着丁大元所发出的这一块“叭”一声,撞了个粉碎。

    柳玉却借此得以脱身,他落身在阁楼偏房的瓦面之上,身形倏起倏落地飞驰而去。

    丁大元这时一声怒吼,猛地纵身而出,可是“雪山二柳”身手究非泛泛,早已逃离到别院之中。

    打量着眼前情形,他自知已失了先机。

    当下气得频频冷笑不已,只听他自言自语说道:“便宜你们两个了,就凭你们那点心术,还想动我的念头,休想!”

    蒲天河这时,已在混乱中,穿窗而入,故而丁大元所说的话,字字听在耳中。

    就见那丁大元在细雨之下,来回地踱着,仿佛是在考虑着一件事情。

    遂见他猛地翻身纵人窗内顷刻又出,展开身手直向白龙阁外飞纵而出。

    蒲天河这时自然不会再放弃追踪,遂也展开了轻功提纵之术,一路尾随了下去!

    前行的丁大元,身形一经展开,真如脱弦之箭。

    可是蒲天河更非弱者,他身子紧紧随着丁大元,保持着五丈以内的距离。

    这时就见丁大元驰到了一座广厦之前,他的脚步忽然放得慢了下来,并且不时地左顾右盼,像是怕为人所发现的样子。

    蒲天河也就更注意自己的身形,不为他发现。

    就见丁大无绕过了这座广厦,直向一座小桥行去,桥下系着几只小船。

    蒲天河没有想到,这地方居然还有一道小溪。

    丁大元这时已登上了一只小船,他轻轻运桨,一路划了下去。

    蒲天河这时愈发动了好奇之心,跟踪到此,自无中途而废之理。

    当下他咬了咬牙,也纵身上了一叶小舟,远远地靠着溪边尾随而下。

    不久,就见丁大元,把小舟靠在了一座石桥附近,他回身看了一眼,没有发现什么,接着就纵上了这座小石桥。

    蒲天河等他去远了,才敢纵身而上。

    这是一片十分荒芜的废园,尽管是花树遍植,却疏于管理,满地都散落着枯枝败叶,森森的林木,交织成大片的阴影,潮湿的气味很重。

    丁大元这时竟顺着一条小道直驰了下去。

    在废园正中,耸立着一幢歪斜的木造楼,其上纠葛着无数怪藤,显然是早已无人居住了。

    丁大元来到了楼前,并不进入,却偏身向一座枯亭行去。

    蒲天河这时借着树林子的阴影,可以大胆地走近他身边。

    他看见丁大元在亭前停住了脚,然后又回头看了一眼,就见他双手向着亭柱之上用力一推!

    只听见“沙沙”一阵细响之声,那座茅亭,竟为他推到了一边。

    蒲天河不由心中一惊,亭子推开之后,突现出了一片灯光。

    灯光清楚地照见了几磴石阶,通往地下,仿佛是一个地下室一般。

    这时候,却闻得一个十分苍老的声音,由地下传出来,道:“是哪一位,这么晚了还来找我的麻烦,我老人家可是要休息

    丁大元面上现出了一片冷笑,拾级而下。

    俗语谓:“不到黄河心不甘。”

    本着这种心理,蒲天河大胆地来到了亭前,他竟然也顺着石阶走了下去。

    这时,他鼻中闻到了阵阵的潮湿味道。

    同时,他目光中接触的灯光,也渐渐地强了。

    这真是一件令人想不到的事,石阶下通着一道窄狭的廊子,到处都是伸出来的石块,两盏豆油灯,放在石块之上,光影闪烁不已。

    廊道的尽头,通着一间石块砌成的广室,那强力的灯光正是由其内传出。

    这时,那间石室里,传出了一阵冷笑,仍是先前那个苍老的声音道:“丁大元,你这孽徒又捉弄我来了么?”

    丁大元在他说话之时已走了进去,他冷冷地道:“老怪物,你猜得不错,又是我来了!”

    蒲天河倚身门边的石块之后,偷目向这间石室内望去,他不禁吓了一跳。

    只见这间大石室内,陈列着几样简单的东西,地上铺散着一堆枯黄的稻草。

    就在稻草堆上,坐着一个形容枯萎的高瘦老人。

    这老人的容颜,看起来可真是有些吓人,只见他生着一张长形的马脸,双瞳下垂,形成肿肿的两粒圆核,瞳子微呈黄色,但是光采炯炯。

    他生着一双大而厚的耳朵,耳肉下垂几可垂肩,周身上下,看来瘦无两肉,只是一片惨白。

    他身上穿着一袭肥大的袍子,质料甚是高贵,可是却烂成千疮百孔,一条条一片片挂在身上。

    老人还赤着双足,可是在他右脚跟处,却有一条拇指粗细的链子锁着他。

    同时在他的左手上,也有同样的一条链子锁着。

    两条链子一上一下,却不知连接何处,深深的陷入石内。

    由于链子的尺度相当长,老人也就可以作一些有限度的活动,可是只能在两丈之内,两丈以外,也就不行了。

    老人生着白白的两道寿眉,头上的头发早脱光了,形成一颗亮光闪闪的脑壳,他的岁数也相当大了,大约在七十与八十之间。

    在他身旁有一个大石槽,槽内满盛清水,另一个石槽内,却放着一些地瓜野薯首乌之类的东西。

    另有一个石格,垂着一张帘子,其内传出淙淙的水声,可能是专为他所设置便溺的地方。

    这老人,就像是一个死牢中的囚犯,事实上也差不了多少。

    在他正面的一座石块之上,放着一个大碗,碗内有数股灯捻,燃着很亮的灯光。

    石墩上,画着一幅棋谱,其上着有十数粒棋子,他似乎正在一个人独自思索着棋路,手上尚拿着一粒棋子。

    这时他紧紧皱着眉,正面看着丁大元,现出一副恼恨的样子,怪声道:“丁大无你听着,就是蒋寿老儿,对我老人家,也要敬重三分,你这个徒弟,可比师父还厉害,你说,你到底要怎么样?”

    丁大元似乎不大敢把身子接近他,离着他有三丈远,闻言后,他带出一副伪装的笑容,道:“木老前辈,我上次跟你所谈之事,还要请你三思才好!”他耸了一下肩膀道:“这件事是利己利人的,你老人家又何乐而不为?”

    老人发出一声嘶哑的笑声,道:“你真是妄想了,想当初你师父对我百般苦求、利诱,我都没有答应他,因此才会有今日下场,现在十年限期已不远,他到时候是非放我不可,我又何必要你来做人情?”

    丁大元嘿嘿一笑道:“老前辈,你太天真了,我想,如果不是我有此好心救你,这一辈子,你休想活着出来,师父的手段,你莫非还不知道么?”

    老头儿怪眼一翻道:“蒋寿不是这种人,你休要再想说动我,我老人家也不愿再跟你多费唇舌,你请吧!”

    丁大元森森一笑道:“木老前辈,你这是何苦?其实你那一批宝藏,我也不想全吞,只要分我一半也就行了!”

    老人伸出手指,算了半天,冷冷笑道:“你以为一半是一个小数目么?哈”他狂笑了一声,趾高气扬地道:“一半的数目,也足够收买你们这白雪山庄十个也不止了,凭你也配?”

    说着挥了挥手,怒道:“快走,快走,少惹我生气,什么都好谈就别谈钱!”

    丁大元狞笑了一声道:“好好劝说,你不肯听,说不得要给你尝些苦头了!”

    老人怪眼一翻,冷森森地笑道:“丁大元,你还要讲打么?”

    说着他扬了一下手,手上铁链子,发出了哗啦的一声响声,然后他嘿嘿怪笑道:“你以为我老人家手脚上有了这玩艺儿,就好欺侮了,小子,你不妨来试试看!”

    丁大元哈哈一笑道:“哪一个要跟你动手?”

    说着他冷笑了一声,自怀内取出了一个纸包儿,慢慢打开来,其中竟是一枚鹅卵大小的黄色草球。

    丁大无嘿嘿一笑,扬了手上的草球一下道:“木老前辈,这东西你可认得么?”

    老头儿本是一脸不在乎的味儿,可是当他目光一接触到这件东西,不由立时神色大变,全身战抖了一下,喃喃道“你你是哪里弄来的?”

    丁大元哈哈一笑道:“老头儿,你是尝过这东西滋味的,要不要再来个?哈哈”老人忽地站了起来,愤愤地道:“是你师父告诉你的?”

    丁大元冷笑了一声道:“这种艾草球,到处都有,随处可采制,老头儿,你要是不答应,我就点着一个让你尝尝新,如何?”

    老人这时气得咬牙切齿,他怒吼了一声,道:“你是作梦!”

    说着运用两手,呼呼地劈出了两掌。

    可是丁大元似已早知道他会有此一手,当时身子向后一靠,已隐在了一方巨石之后。

    老人掌力,劈在石面上,击出了满空的碎石屑子,像雨点似地落下来。

    这种掌力,使得暗中的蒲天河大吃一惊,他真没有想到,这外表如此萎弱的老人,竟然会有如此惊人的掌力,真令他望之咋舌!

    一掌未中,老人却发出类似哀求的声音,道:“丁大元,你不要胡闹,我老人家可是要叫了!”

    丁大元闪身而出,哈哈笑道:“你随便叫吧,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要不给你一点厉害,谅你是不知我是何许人也!”

    说着就见他把手上的那枚艾草球,就着壁上的灯光点燃,信手一抛,落入一个石槽之内。

    立时就有大股的黄烟,自石槽内升起。

    老人发出杀猪似的一声怪叫道:“好小辈,你要这么的摆制我,我可是要骂你祖宗八代”

    话声未完,却为一阵厉咳之声取而代之。

    丁大元见状耸肩笑道:“老头儿,这是你自己找的,明天此时我再来听消息,也许你会想明白了!”

    说着,冷冷一笑,遂自掉头而去。

    那老人咳是更厉害了,似乎气都喘不出来的样子,一面大声吼道:“小子你好狠咳咳!”

    等到他喘过气来,丁大元早已走得无影无踪。

    这时他狂叫道:“救命救命”

    蒲天河在暗处,只见他鼻涕眼泪,淌得全身都是,那种张着大嘴猛喘的样子,看起来真像是要死了一般。

    他哑着嗓子大哭大叫道:“老天爷快来救救我吧

    然后,他用力的发出掌力,骤击着空气中的黄烟,只是浓烟时分又聚,饶你有天大的本领,也是莫可奈何!

    眼看着他翻下了身子,肚皮翻天,口中狂吐着白沫,喘得就像是一只牛!

    蒲天河实在忍不住了,当时猛地纵身而出,扑到了石槽前,拣出了那燃烧着的艾球,两脚踩灭,他自己却也呛得热泪滚滚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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