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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抬,整个身子蓦地腾起,直向千仞的峭壁间落了下去!

    蒲天河这时就觉得,方才老和尚手按的两肩,阵阵地暴痛,暗暗吃惊不已!

    他忖思道,如果不是父亲内力精英贯入体内,只怕在老和尚的两手神力之下,早已骨断筋摧。这一场胜得太奇特,太微妙!

    在惊怔之中,他缓缓地向亭内走去!

    不想足未踏上亭阶,就听得那铁手丐贺天一,发出了一阵怪笑,道:“好厉害的内炁潜力,小兄弟,你这是真人不露相,我老花子算是见识了!”

    “不过”他接下去道:“老和尚这一阵败得可是有些冤,你说是不是?”

    这“是不是”方一脱口,身形陡地腾了起来,双掌交错着,直向着蒲天河两肋之上,猛然插了过去!蒲天河自从他一发语,就知有此一招。

    这时他不慌不忙,在雪地里“呼”地转过了身子,双掌用“小天星”掌力,平着向外一推!

    他这种力量,果然是惊人已极!雪地里卷起了一阵狂风,地上的雪花,有如万点银星也似,直向着铁手丐贺天一全身上下打去!

    贺天一怪笑了一声,道:“好家伙!”

    只见他双手并着,在空中一个倒翻,有如是一只大蝙蝠也似地翻出了三四丈以外。

    只见他身形甫一沾地,吐气开声:“嘿!”

    双掌用“排山运掌”的疾势,蓦地向外一推。

    那飞来的万点银星,为他这种疾力迎面一击,猛地转过头来,可是对面的力量更大,迫使得这万点雪珠,直向当空钻去。

    只听得一阵疾风之声,瞬即无踪!

    铁手丐狂笑了一声道:“小伙子,真有你的!”

    只见他身子在雪地里一个猛转,有如一阵狂风也似的,已来到了蒲天河身边。

    这个老乞丐嘻嘻一笑,道:“看招!”

    他陡然骈中食二指,直向着蒲大河肩上点去。

    蒲天河见这个老叫花,果然是厉害到了极点,身手之快,确是他生平少见。

    这时见他二指点到,就使出“卸肌脱环”之术,猛然把右肩向下一沉。

    可是铁手丐这一招,本是一个虚实两可的式子。

    蒲天河如此一躲,正着了他的道儿。

    就见他黄眉一展,狞笑了一声,猛然化指为掌,五指一抖,竟然向着蒲天河整个肩头上猛抓了过去。

    铁手丐这一式身手,可说是厉害极了,五指尖上暗含着内炁真功,莫说为他真正抓上了,就是为他指尖上的风力沾上了也是不得了的!

    贺天一这一式手法,甫一使出,场内各人无不吃惊,尤其是中亭内的那个蒲大松,见状不由长叹了一声:“完了”

    西北星蒲天河,虽说是如今功力暴增,可是对付像贺天一这位老一辈的宗师人物,到底是缺少经验!

    其实他如今功力,如是稳扎稳打,虽不敢一定言胜,却万无输于对方的道理!

    这时见状,他暗道了声:“不好!”只见他身子蓦地贴地一闪,可是贺天一掌上的功力,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凡为他认为可以出手的招式,可以说是万无一失,这时他冷冷一笑,五指向上倏地一场,正要抓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间,北亭内的紫焰神君不由口中“晤”了一声。

    他身边的爱妻黄菊仙子,却有意无意的右手一挥,道:“好大的雪呀!”

    铁手丐贺天一掌力只要一撤出去,就算这蒲天河能闪开要害,多多少少也要带上点伤。

    这种情形,在贺天一看来,几乎已成了不败的定局!

    谁知他的掌心方自扬起,真力欲发未发的刹那之间,一股锐风,直向着他掌心之上飞刺而来。

    铁手丐贺天一是何等精明之人,焉能有识不出所来暗器之厉害的道理?

    锐风一现,贺天一面色猛然一变,他口中厉吼了一声:“好!”那只原本欲向前发的右掌,却变成向下按的一式虚招,双掌交叉着向下一按,这老花子借机施展了一式“旱地拔葱”

    只听见“嗖”一声,他身子蓦地腾起当空,足足拔起了有六七丈高下。

    紧跟着他身子向下一翻,右手袍袖霍地一卷一拂,直向空中拂去。

    可是,这种动作,他做得太慢了。

    在漫天的大雪地里,他甚至什么也没有看清楚,仿佛有牛毛精细的一点金光一闪即无!

    铁手丐不由面色一沉,身子一个倒折已飘出了丈许以外,他狂笑了一声道:“这是什么人抬举我老要饭的!”

    说话之时,一双深沉的眸子,在场内每个亭子中转了一下,当然,他是不会看出什么端倪来的!

    铁手丐这时面色一片铁青,头上那一堆乱草也似的头发,几乎一根根全都竖了起来。

    他左右看了一眼,嘿嘿沉笑道:“看来我这个哑巴亏是吃定了,不过”

    他目光紧紧逼向东亭内的多指师太,眸子里爆出了凌人的怒火。

    多指老尼一只手正在摸帽子,见状不由冷冷一笑,有些儿不大得劲地道:“贺施主你是何意?”

    贺天一狂笑了一声,他实在不能忍下内心这一口怨气,可是他又不能随意诬陷人。

    老尼姑如此一问,他鼻中哼道:“明人不做暗事,是哪一位朋友,我老花子早晚定会知道,那时可别怪我手下无情!”

    说到此,冷然地转过身来,向着蒲天河冷笑道:“看来我们是打不下去了,想不到竟然有好朋友暗中关照我老花子,大概是老花子平素人缘欠佳,得啦!我也别现眼了。不过,小哥儿这‘五岭神珠’你要好生看着;说不定我老花子哪天要是高兴,来个‘红线盗盒,也不一定!”

    他说着这些话时,面色可是极不好看,言罢,向着中亭内的蒲大松一抱拳道:“老哥哥,方才的情形,你大概也看见了,不是我老花子泼妇骂街,这口气我是忍不下去的。这位朋友,我必要找他出来,叫他见识见识我的铁掌!”

    说着冷笑了一声,头也不回,如飞而去!

    场内的蒲天河,还在云雾之中。

    他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呆呆地望着,华山神尼也是莫名其妙,她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这是怎么一回事?蒲少侠可曾知道?”

    蒲天河摇了摇头,冷笑道:“也许是这位老前辈,不屑与我动手吧!”

    紫焰神君斜目向着身边的爱妻黄菊仙于甘纫秋望了一眼,微微一笑,并不点破。

    当时他却装作不知地朗笑了一声,道:“贺花子装疯卖傻,管他作甚,时已不早,如果蒲少侠不想休息,在下倒想请教一阵如何?”

    华山多指师太,早已不耐。

    这时见状,微微笑道:“神君请稍待,这一阵,理该由贫尼向蒲少侠施主讨教才是!”紫焰神君退后了一步,有些不悦地道:“侠尼,时间可是不早了!”

    多指师太方要答话,就见中亭内的蒲大松站了起来,他扶着亭柱,咳了一声道:“侠尼、申君,你二人不必争先恐后了”

    他说着用手指了一下对面耸立着的雪峰,冷笑了一声,道:“你二人谁能以掌力把这座峰头震碎,小儿就甘败下风否则,就不必再比了”

    蒲天河忙用手扶着他欲倒的身子,这时他才发觉到,父亲那原本灰白的脸色,这时竟泛出了一片红潮,内心不由暮然一惊。

    紫焰神君孙一鹤,微微一笑道:“蒲兄此言何意?”

    蒲大松在儿子天河的扶持之下,有点东倒西歪,闻言之后,他冷冷地道:“你们四个前辈,车轮也似地轮战小儿,太不公平,因此老夫要插一句嘴!”

    孙一鹤淡然一笑道:“依蒲兄的意思呢?”

    蒲大松嘿嘿一笑道:“方才我也说过了,无论是神君或多指师太,你们谁能以掌力,震碎石峰,小儿就甘愿服输,双手把‘五岭神珠’送上”

    孙一鹤向着他手指的那座峰头看了一眼,不由微微吃了一惊!

    原来那是一座布满坚冰,距离约在六七丈之外的巨大石峰,由空隙处,可以看出石质的坚硬程度,要想以劈空掌力,震碎此石峰,却是“耸人听闻”的事情!

    可是孙一鹤秉性孤傲,绝不轻易服人!

    他向着峰头看上一眼,冷冷一笑道:“这倒也是一个好方法,只是”

    说着,他那一双闪烁的眸子,向着蒲天河望了一眼,道:“何以见得,令郎的功力可以达到如此地步呢?”

    多指老尼也笑道:“对了,以贫尼看来,还是由令郎先发掌力,我们以这座石峰,彼此印证一下各人的功力,倒也别致!”

    蒲大松垂下眼皮,冷笑道:“这一点不必考虑如果你二人功力不足,小儿再试上一试,胜负立分!”

    孙一鹤冷冷一笑,道:“好!这样很好,就由敝人试上一试!”

    说着方要起步,却为身边的黄菊仙子拉住了。

    孙一鹤皱眉道:“为何拉我?”

    甘纫秋面现微笑道:“方才多指大师已说过了,你怎么又抢先呢!还是请侠尼先来吧!”

    孙一鹤不由暗赞她的心细,因为这么做,不必二人对手,也许可由老尼姑的掌劲里,看出一个明白,那么自己再下手时,就可有个参考。

    想到此,一笑道:“如非内子提醒,我险些又失礼了!”

    说着向多指师太一伸手道:“侠尼请!”

    多指师太面色一沉,心说好细心的女人。

    这老尼姑又岂是好欺侮的,她心中微动,已了解到了孙一鹤的用心,暗暗一笑,心中说道:“你不会自我手下看出什么来的!”

    当时向着蒲氏父子及紫焰神君夫妇,合十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贫尼就来打这个头阵!”

    她轻启云履,直向着崖边行去,蒲大松轻轻道:“扶我过去!”

    蒲天河只得扶着父亲也来至崖边,多指师太正面站着,面对着石峰,只见她秃眉微蹙,道:“贫尼现丑了!”

    说完这句话后,就见她身躯微微下蹲,目注前方,双掌平列前胸,稍待一刻,她缓缓推出一只右手,紧接着左手猛挥而出。

    只听见呼的一声,对面峰头上白雪坚冰有如万千飞蝗也似的,轰然飞起当空。

    众人不由吃了一惊,只当是那座峰头,在多指师太如此神力之下,必定粉碎了。

    可是须臾平静之后,却见那座石峰仍然屹立着,只是少了个白色帽子而已。

    多指师太不由脸色一红,只见她身形再次向下一蹲,双掌用“排山运掌”的打法,猛地同时推出。

    当空像是卷起了一阵旋风也似,风力过处,那石峰四围溅起了无数碎石,可是仍然不能使峰头倒下来。

    老尼姑双目一睁,陡然自丹田内,提出一股真力,双掌向外一抖。

    她的掌力方自递出一半,身子由不住抖动了一下,足下跟着一阵踉跄,后退了两步,面色一变,竟由口中咳出了一口血来。

    她身边捧剑的弟子杨采苹见状,不由大惊。

    当下,忙自伸手去扶她,多指师太挣开了她的手,苦笑了笑,道:“贫尼太不知自量了我输了”

    她说着目光向着紫焰神君望了一眼,冷然道:“贫尼虽是不自量力,可是却不相信有人能以掌力震碎石峰这是一件不大可能的事情!”

    她说话之时,身形有些摇晃。

    蒲天河就立在他身边,见状皱眉道:“大师可是受伤了?”

    不想尼姑身侧那名少女杨采苹,却冷嗔道:“你少关心!”

    说着她杏目一睁,柳眉倒竖,冷冷地道:“方才你父亲夸下海口,说你能够掌碎石峰,如是真的,我师父受伤也就算了,否则哼,我可是不会依你!”

    多指师太摇头道:“苹儿,你不要多嘴,还不退下”

    说着双手向孙一鹤合十,道:“孙施主,该你了,你可以一试身手了!”

    紫焰神君见多指师太败阵受辱,竟将一股邪气发在自己身上,不由甚是不悦。

    他冷冷地说道:“不劳侠尼费心,我且试来!”

    说着向前走近一步,细细打量着对面石峰。

    当他仔细看了一遍之后,已是心中有数,以老尼之劲力,非但没有见功,反倒是受了内伤,自己虽未必不如多指师太,可是要想真正以实力击碎石峰,却也是自欺欺人!

    他打量了一下,缓缓伸出一手,向空虚按了一下,道了一声:“现丑!”

    就见他两只手,凝空向当中一挤,猛地一撼。

    只听见一片“沙沙”之声,那座石峰四周炸开了一片白烟,由石峰四周溅起了碗口大小的石块,直向涧内落去。

    可是就石峰整体来说,却是一动不动。

    紫焰神君孙一鹤这一手功夫,名唤“摩云碎手”看着不怎么起眼,可是如无数十年纯阳功力,绝不能至此。

    一边的多指师太,不由得暗晴惊心。

    虽然那座石峰,依然故我,可是孙一鹤这一手功夫,显然是比自己的内力要高出一筹!

    她不由脸色微微一红,道:“孙施主神力惊人,只是石峰未倒,胜负尚怕难分呢?”

    紫焰神君孙一鹤冷冷一笑,道:“在下有自知之明,不作无谓之争!”

    说着后退了一步,笑向蒲天河道:“少侠如能以掌力震倒此峰,倒真令我折服了!”

    蒲天河不由面色一红,内心暗暗吃惊,忖道:“父亲此言不知何意,莫非有意要我现丑不成?

    想着就向父亲望去,蒲大松冷冷地道:“孩子,现在该你的了震倒它。”

    蒲天河口中答应了一声,向前走了几步,却闻得那黄菊仙子甘纫秋格格一笑道:“蒲少侠,你要仔细了,多指侠尼就是一个榜样!”

    蒲天河心中一动,却也有些惊心,可是转念一想,父亲既如此说,必有道理。

    他思忖道,自己昔日内功已是不弱,如今加上了父亲的内炁功力,内力必定可观,也许可以建功,也不一定!

    想着,就自丹田提起一口元阳真气,身形微微下蹲,右掌也学着孙一鹤的样子,把手掌缓缓推出。

    立时,就有一种隆隆之声,对面的峰上反过来一种极大的弹力,竟使他内力推不出去。

    蒲天河牙根一咬,左掌奋力向外一击,双掌一并,吐气开声,向外猛然一推。

    只听见“轰隆”一声大震,紧接着,发出了震天价的一声大响,眼看着对面那座峰头,震成粉碎,碎石就像是山崩一样的弹飞到了半空中。

    碎石烟消之后,只剩下了一块平秃秃的断岭。

    这种情形,把在场诸人的眼睛都看直了。

    就连蒲天河自己,也惊得呆住了,他怔了一下,才想到了是怎么回事。

    当时内心好不欣喜,向后退了一步,抱拳道:“现丑了!”

    孙一鹤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他真不敢相信,一个年方弱冠的孩子,竟然有此功力。

    他以惊吓之极的目光,看着蒲天河道:“蒲少侠神功惊人,可喜可贺之至!”

    那位多指神尼,更是连声地念着佛,她向蒲大松合十嗟叹道:“蒲大侠有此后人,足可以自傲了,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说着,她又向着蒲天河合十冷笑道:“今日天池之会,少侠技惊五岭,这‘五岭神珠’非你莫属了,贫尼等返回之后,当按规矩发出武林帖,广告武林同道。”

    黄菊仙子也笑哈哈地道:“自此以后,蒲少侠你已接替令尊的封号,为天下公认的武林盟主了!”

    蒲天河此刻内心是又惊又喜,对方说些什么,他根本也没听见。

    忽然,他觉得身边的父亲身子一晃,扑通倒了下来,他不由大吃了一惊,赶忙转过身来。

    蒲大松却在雪地上,强自坐了起来,这一霎时,他的脸色苍白得怕人。

    可是,他脸上那种得意的神色,却是掩不住,他的声音发着抖,脸上带着欣慰的微笑道:“天河我们该走了!”

    蒲天河答应了一声,双臂抱起了父亲!

    这时候,老人明显地不行了,他一只手紧紧抱住了儿子的颈项,吃力地道:“我们走吧,孩子!”

    华山神尼多指大师,也向着紫焰神君夫妇合十道:“孙施主,甘施主,再见吧!”

    说着她转过身来,却见杨采苹一双妙目,正自痴痴地注视着蒲天河,目光之中,流露着一种异样的神情,像是倾慕,又像是同情。

    多指神尼不由微微一愣,她是佛门之中有道的大师,在这个女孩子一霎间无意的表情之中,已窥出了一点她先天注定的因果。

    当下暗暗吃了一惊,由不住发出了一声轻叹。

    杨采苹兀自不觉,她那双星星也似的眸子,一直注视着那个年轻人蒲天河。

    现在蒲天河己抱着那垂死的老人,跃下峰去。

    多指大师轻轻在她肩头上拍了一下道:“痴儿,我们走吧!”

    杨采苹不由粉面一红,就垂下了头道“师父,回华山么?”

    多指师太点了点头,又叹了一声,道:“那蒲天河少年人,竟然有如此功力,真正令人可敬了”

    杨采苹忽然拉了她衣服一下。道:“师父,你看!”

    说着手指了一下,多指大师顺其手指处望去,却见紫焰神君正在与黄菊仙子窃窃私语,不时手指峰下。

    多指大师冷冷一笑道:“他们说话,关你何事?我们走吧!”

    杨采苹皱了皱眉,好似有话要说,却又没有出口,她看着师父道:“师父你伤得重么?”

    多指大师微微叹道:“没有什么要紧,你看,雪又下大了,我们快走吧!”

    这时,果然天上的雪下大了,一片片的雪花,都有鹅掌大小,漫空地飘散着。

    在难行的坚冰道上,蒲天河紧紧地抱着父亲。

    老人娓娓地道:“孩子你做得好,记住,我们蒲氏门中,世世代代,不可失去这粒神珠”

    蒲天河心如刀绞,一粒粒的泪珠,如同豆子也似地液落在地上,老人气息喘喘地道:“今后在江湖上,你要特别留意名高见嫉,这是必然的”

    说着,他咳得更厉害了,可是他仍然努力地接下去道:“我死之后埋我在天山,我生平爱雪葬我于白雪之内”

    呜呜的风,就像是有人在吹笛子一样。

    雪花飘飘,一片片都凝结在老人的脸上,他的嘴仍然不停地说着:“孩子,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诉你”风声很大,蒲天河把耳朵就过,老人微弱地道:“那花子本是胜了你”蒲天河泪流满腮,哪里有心再去听这些,可是蒲大松却一心地接着说下去:“黄菊仙子甘纫秋救了你”“用她的‘雷火金针’”

    风声很大,如同哨子也似地吹着,可是蒲天河却很清楚的听见了这几句话,他皱了一下眉道:“黄菊仙子?她为什么要救我”

    蒲大松这时已是气若游丝,他努力地挺了一下身子,喃喃地道:“你要小心她这个人”

    一阵寒风,把老人前胸的衣襟,吹得翻了起来,蒲天河忙用手把它揭下来,就看见父亲脸上浮现出一片铁青的颜色。

    他牙关紧咬,双眉紧皱,身子忽地抖动了一下,就不动了。

    蒲天河大吃了一惊,他叫了声:“爹”

    可怜的老人,他再也不能说出一句话,他的腿和手慢慢地都伸直了,甚至于原本曲着的腰,这时也挺直了。

    蒲天河已经意识到是什么事了。

    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道了声:“天哪”

    他紧紧地抱着父亲,把脸凑上去,只觉得父亲面部冰冷,他已经没有呼吸,心也不再跳了。

    一阵窒息的痛苦,侵蚀着他,他仿佛觉得整个的天都压了下来。

    抱着父亲的尸体,倒身在大雪地里,他没有哭声,没有眼泪,他只是用力地抱着父亲,牙齿狠狠地咬着下唇,直到流出鲜红的血来。

    他脑子里是空虚的一片,在漫天的大风雪里,他甚至于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音。

    良久,他才站了起来,耳中似乎又听见父亲的声音:“埋我于白雪之中”

    蒲天河紧紧地抱着父亲的尸体,有一步没一步地向前走着,忽然眼前人影一闪。

    他抬头向前望去,却见面前立着一双人影,定目一看,才认出了是紫焰神君孙一鹤,同他那个娇艳的妻子甘纫秋。

    孙一鹤伤感地欠身道:“老太爷仙逝了?”

    蒲天河无神地向他望了一眼,点了点头,继续前行,黄菊仙子甘纫秋口中“噢”了一声。

    她叹息了一声,同情地道:“蒲少侠,你不要太伤心,过来,找个地方定一定神,再想法子处理老太爷的后事吧!”

    蒲天河继续前行着,他脑子里,只记得父亲的交待:

    “埋我于白雪之中,不要棺材!”是以甘纫秋说些什么,他根本没听清楚。

    甘纫秋杏目向丈夫一扫,孙一鹤却向着她点了点头,于是,她立刻追上去道:“唉!小兄弟,你歇一下吧,令尊的后事,由我们来帮着办一办也是一样!”

    说着她伸出手,拉了蒲天河的衣服一下,蒲天河回过身来冷冷地道:“不用,多谢了!”

    说完话,回身继续前行。

    甘纫秋赶上一步,道:“老太爷的尸体,你要葬在哪里?”

    眼前是一片大雪原,白茫茫一大片,人行其上,雪可过膝,蒲天河立住了脚步。

    他打量着这片雪地,见它三面环谷,一线苍天,地势高接天穹,冷风自隘口吹进来,其寒砭骨。

    他不由点了点头,父亲的尸身,如能葬此,当是再好也不过了。

    黄菊仙子甘纫秋,微微惊异道:“你要把老太爷埋在这里?”

    蒲天河慢慢放下了父亲的身子,并不理她,就开始用双手挖着地上的白雪。

    甘纫秋却微微叹息,道:“人生都免不了一死的,像令老大爷,一生叱咤风云,天下闻名,却也值得这一生了!”

    蒲天河实在是烦她在一边啰嗦,可是对方却是一番好意,不便对她发作。

    他苦笑了笑,道:“你可以走了,雪很大,我要一个人埋葬了他!”

    黄菊仙子一只手,慢慢地摸在了死者的身上,道:“他穿得也太单薄了,这样吧!”

    说着把自己一袭银狐的披风摘了下来,轻轻地盖在了尸体上。

    可是她的手,在这一刹那间,却去接触系在死者侧背的那个缎子包着的锦盒!

    蒲天河忽地转过身子,微微怒道:“不用,我父亲不能穿你的衣服,请拿走吧!”

    他说时,猛地把那领银狐皮斗篷一揭,甘纫秋功败垂成,只得及时缩手。

    紫焰神君孙一鹤,这时已走到了近前,他忙道:“蒲大侠怎能用你一个妇人的衣服,你快快穿上吧,真是笑话!”

    蒲天河这时已挖了一个深有五尺、长有八尺左右的深坑,他怔怔地看着父亲的尸体,总觉得他身上似乎应该加一件什么衣服。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就把身上那领黑色的缎于披风脱下来,盖在尸体上。

    甘纫秋帮忙着他,把尸体包了一下。

    蒲天河这时一腔悲伤,满脑浑浑,他什么都忘了,甚至于父亲身上的武林至宝“五岭神珠”也忘了取下来。

    孙一鹤叹了一声,道:“蒲大侠一生爱雪,这一点我是知道的,你把他埋在这里,足可令死者心安了。来吧,我们把他好好地抬进去吧!”

    蒲天河心痛如绞,眼前情形也只有如此了。

    孙一鹤就帮着他,把蒲大松僵硬的身子,抬到了挖好的雪坑之内。

    蒲天河这时没有一滴泪,他只是觉得整个的心,都似乎冻结住了,孙一鹤夫妇,帮着他把一堆堆的白雪推下去,慢慢埋住了老人全身。

    渐渐堆起了一个小丘也似的雪堆,孙一鹤苦笑了一下,哀伤地道:“蒲少侠,你要节哀顺变,我们走吧!”

    西北星蒲天河摇了摇头道:“你们先走吧,我要在这里再多停一会!”

    孙一鹤看了黄菊仙子甘纫秋一眼,二人就慢慢地走了。蒲天河压制的内心,终于爆发,他伏身在这座“雪坟”之上,直哭了个天昏地暗,声尽力竭。

    最后,他在雪坟前立了一座石碑,碑上刻着:

    “五岭神剑蒲大松之墓。

    不肖男天河泣血谨立”

    这一切做好之后,天色已将近黄昏,不知不觉,他竟在这座坟前,停了一整天。寒冷的风,冷彻了全身肌骨,那头拴在远处的小毛驴,一个劲地打着噗噜,不时踢动着蹄子。

    西北星蒲天河搓了搓手,哺喃自语道:“走吧!”

    当他牵着小毛驴走下山坡的时候,天空已现出了朦胧的月影,大雪似乎仍然还没有要停的意思。

    当月亮再升高了一些的时候,照得雪原上银光耀眼,特别是那一座凸出来的雪坟更显得刺眼难睁。

    忽然,坟头之上,飘来了两个黑乎乎的影子。

    这两个人身法极其轻灵,以轻功的身法判断,可以说已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

    二人在坟头上一落,各自向四下张望了一下,其中一个妇人的口音,道:“快动手吧,我想那傻小子还会回来的!”

    白衣文士孙一鹤得意地狂笑了一声,道:“这真是天不知地不晓,活该我二人走运!”

    说着他笑得更大声了,月光照着这两个人,雪光映衬着他们二人的脸,一男一女,无疑他们是紫焰神君孙一鹤和黄菊仙子甘纫秋。

    由他们的神态里,可以看出他二人是如何的得意,如何的疯狂,因为他们以智慧愚弄了一个人。

    现在那武林至宝“五岭神珠”就在他二人眼前,这是多么妙的一件事!

    黄菊仙子嘻嘻一笑道:“你先别高兴,东西到手才算真的!我们动手吧!”

    说着白光一闪,她已掣出了一口长剑,孙一鹤哈哈笑道:“这法子太笨了!你闪开!”

    说着双掌聚劲,猛地向外一推,雪花就像雪雾也似地溅了开来,两个人四只手,很快地已把那僵硬的尸体拖了出来。

    死者枯瘦的尸体,笔也似的直,一双瞳子,核桃也似地睁着,甘纫秋看了一眼,不由打了一个冷战,急道:“决动手吧!”

    说着把尸身一翻,现出了那用缎子包着的锦盒,孙一鹤伸手就去抓,笑道:“一点都不错,在这里了!”

    可是他的手方伸出了一半,就有一股极冷的风,迎面吹过来,冻得他打了一个冷战!

    甘纫秋首先一抬头,吓得她怪叫了一声:“不好有人快看!”

    紫焰神君孙一鹤猛地抬头,就见不知何时,自己面前不远的地方,竟然立着一个人。

    孙一鹤不看则已,这一看之下,只吓得机伶伶又打了一个冷战,禁不住“啊”了一声“噗”地倒坐在雪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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