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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苹果树林下跑着,有一种恐慌在四面八方溺漫,细碎的脚步声惊动了林梢的马与枝头初绽的苹果花,几片白白小小的花瓣抖落在和风中,飘过她粉颊,落至她身后飞旋,然后依恋回尘土。
这种恐慌一直无时不刻的存在,令她总是在逃
“啊!”撞入了一具胸怀,牢牢被按住,她挫败的惊喘,知道自己又一次逃不开。
“你的脚力不错,可见平时有在运动。”带笑的男声沉沉在她头顶扬起,令她头顶心发麻战栗,抵在他胸前的双拳也卷抡起来。
“放开。”她的声音恶狠狠。
又是一阵轻笑,让她神经绷得更紧。
“你真是矛盾的综合体,前一刻像个胆小表般的奔跑,这一会儿在我怀中却是恶声恶气得勇气十足呢。”
“你这人难道没一点礼貌吗?还是你习惯见了女人就抱?如果你不是老做着失礼的事,我何必避你如蛇蝎!”她低吼,晶亮的眼与他对上。
她以为他该生气,或仍是吊儿啷当的反驳,然后更气得她七窍生烟
但,他只是深深凝望她,望成了痴狂、望成了绝恋
“我只是想爱你,试着让你接受我。而,如果你总是在逃开,我怎么追求你呢?”他好温柔的说着,眼中再无戏谑,一片赤诚令她的心又再度颤抖不已。
又是必然的一个吻,洒落在她怔愕的唇畔
一次一个问题
去他的!如果只能依他的规矩慢慢来,那她一长串的问题怕不要问到地老天荒才能解答完毕!但他似乎真的想这么玩。
难怪卫极会轻易成功,因为他擅长抓住别人的弱点,然后以此稳固他的主导地位。
今日签下了下半年度订单后,在客户同时也是父亲好友的邀请下,一同共进午餐,聊着近来的商场动向。
由于近几年台湾电子业相当蓬勃发展,许多欧美订单大量涌来,受益的是电子相关产业。“裴远”的诸多产业中,正好也经营了一项电子业不可或缺的零件原料。三年前在她力荐下扩张了五个厂房,正好足以供应市场上的需求,抓住了一大票客户。至于那些后知后觉者,跟在她身后扩厂,因着经济不景气与客户属性问题,争取生意已失了先机。
“红叶,还是你能干,总是先闻到潮流的风向。告诉世伯,你们中止了与印尼厂商的合作,转而向南韩购料,是因为有更低的成本吗?给个内线消息吧。”赵老极是欣赏这名世侄女,可惜自己的儿子资质普通,配不上人家的才貌双全。
“成本是一个问题,最重要的一点是购料的品质与政治因素。印尼排华相当严重,除了前年的暴动外,一直不间断的有騒扰动作。政府运作不良,银行方面也有其信用上的问题。商场上有些人仍认为危机就是转机,最好是逢低买进,占个好位置。但我不信任这种政治环境。当然,私人因素来说,我并不想帮助一个会伤害华人的国家恢复经济。相较之下,南韩是个复苏力很强的国家,而比起他们经济未崩溃前的倨傲高姿态,现在的百废待举使得我方的往来充满了利多的消息。这才是逢低买进,但不是久远之计,最好每三年做一次检验,苗头不对就要闪人。”
“别人忙着南进、西进,你反向的北进,真是聪明。难怪股市一片惨绿中,‘裴远’一直能有持稳的股惯。不像电子业总是搭着云霄飞车。”赵老感叹着。
“股王仍是电子业呀,前景是乐观的。这种科技时代,电子业只会更蓬勃。”她笑道:“就我所知,您的公司光这两个月的外销订单,已超过上半年度的总额,真是了不起。”
赵老哈哈大笑。
“天哪!商场上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吗?”这个内线消息还没走漏出去呢,否则股票定会飙了数日。
“我手上也有不少贵公司的股票,怎么可以不密切注意呢?”裴红叶微笑道:“看来贵公司是挖到业务奇才了,可以让我知道是何方人物吗?”这才是她想知道的资讯。“人”才是商业上的胜败关键。
赵老沉吟了许久,面有难色,但在裴红叶的微笑下,只得慢慢道:“你知道,世伯的公司里有贸易部门。”
“是。”她应着,等待下文。
在这种诚恳求教的眸光下,恐怕连老狐狸也得吐个些许实言,更别说他一向与裴家有良好情谊了。咦?这种眼光怎么有些儿雷同于“那个人?”难道新一代的成功人物都是这一型的吗?
“虽然贸易部门一直维持良好的绩效,但成长却显得迟缓。主要是打通市场不容易,更别说扩张市场占有率了。几年来我一直往这方面努力,却事倍功半,所以在三个月前,我听了‘新越纺织’王董的介绍找上了‘威骏’。本来我是不以为‘威骏’有法子涉足电子界贸易事务的,毕竟他的公司一向着重在美容用品与纺织品。我只是想听听卫先生对贸易上的见解。你知道,他根本是贸易奇才。他的公司甚至不比我的贸易部门大,人员则更少,但他的营收惊人。”赵老啜了口茶,叹笑道:“结果他根据现今的电子市场、全球趋势,对我做了三小时的说明,并且针对我的公司产品规划了一条销售路线,令我哑口无言当下佩服不已。心想这种人才,为什么我旗下没有。然后呀!当我在三日后与他签了合作契约,才慢慢想起自己被成功的做了一次推销,并且浑浑噩噩的由他主导,自己除了配合,别无他法。几乎要胸顿足的对抽佣条件吐血。但当他拿来一叠招揽信函的回音后,我服气了。在招揽回函里,他又帮我删了合作条件不理想的厂商与信用调查后不良的对象。你知道,台湾人的坏习惯是为了卖产品而任人予取予求,然后被告倾销卫先生已替我安排了一条获利公平,并且合作愉快的外销路子,我真的服气了。”
裴红叶想拿起咖啡杯,却发现咖啡波动得厉害。原来自己持的手在颤抖。
她听过不少商场人谈“威骏”但都是旁观者的浅淡观点,今日倒是第一次听到与他合作过的人的评语。这卫极将来必定会比现在更成功。身为相同的商业人,她会颤抖,因着挑战而奔腾的细胞正在叫嚣;而,因是他的朋友(算了吗?),也颤抖着骄傲的狂喜。不知道为了什么,明明一直在气他的!
但兴奋轻易掩灭了怒气,此刻,她必须闭上眼才能全心制止贲动的细胞与血液
“红叶?”赵老叫着。
她睁开眼时,已回复平稳冷静至少外表是。
“我想,‘威骏’会发行股票吧?”
“那是早晚的事,怎么了?”老者兴致勃勃的想跟随金头脑的脚步。
“我们一定要比别人捷足先登才行。相信我,‘威骏’的股票将会非常抢手。”
“今天可以见到妈咪吗?”卫朗揉揉眼。昨天玩得太疯,不仅去了游乐园,回家后还与杰生叔叔他们开了小型的生日派对,最后体力不支的在父亲怀中沉沉睡去。今天更是睡到下午才醒,醒来时是在父亲办公室内另辟的小套房。他换掉了睡衣走出来,惺忪的趴入父亲怀中。
卫极将儿子揽坐在膝上,对一边的客户投以抱歉的微笑,端着开水让儿子润喉。
“如果你想她,可以打电话给她呀,顺便邀请她陪我们去吃晚餐好不好?”
“可以吗?”卫朗笑了开来。“可是我的生日过了喔。”
“可以呀,我们要感谢她昨天陪我们玩。对了,就送她一束康乃馨好不好?”卫极出着主意。
“好!”接过父亲递来的手机,他跳步回小套房打电话去了。爸爸说可以,就代表他常常打电话给妈咪不会不礼貌,他好高兴天天可以打电话听妈咪的声音喔。
一旁冷眼旁观许久的女子好奇道:“卫老板不是单身吗?”
“不是。”他简单带过,直接回到被打断前的解说。从对方主事者心动的眼光中,他知道自己又成功说服了一名合作对象。
“呀!卫老弟,你只从事单纯的贸易工作真是太可惜了,如果你有心往产业制造方面发展,恐怕其他敌手都要喝西北风了。如何?要不要加入我们‘天强精机’?我们可是大有可为的产业,有了你,精机业就是我们的天下了!”素有吸血鬼之称的商界大老,暗自计量着收编这名奇才为已用,倚老卖老的称兄道弟了起来。
“王董,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才疏学浅,也不过在国贸上稍有浅见,侥幸的得到大家厚爱,成就还谈不上,哪敢不会跑就妄想学飞?我对工业一窍不通,中国不是有一句俗谚吗?没那个肩膀,就别挑那个担。何苦闹笑话呢。”卫极斯文有礼的婉拒,令人完全察觉不出他语气中隐含的讽剌。
可惜极少人明白适可而止的道理。
“放心啦!我们合作自然是各司其长。我懂制造,你懂贸易,两大巨头联手,利润滚滚而来,绝对比你抽佣来得高。你是个奇才,成日坐在这种小鲍司,指挥着七、八人就满意了吗?池井哪容得下蛟龙,大海才是你的去处。”“威骏”抽佣的成数高过同业二分之一,这也是王董迟迟舍不得签约的原因。但比起可预期的获利,又多过他以往每年外销管业额约二分之一以上。只是心痛呀!那么高的抽佣条件。心下迅速盘算:如果他可以以年薪十五万美元雇用他,也好过一年被抽去基本的二十万美元佣金,更别说卫极向来可以创造奇迹,当销售超过一定数额,佣金又往上爬升两个百分点,一路滚下来,金额是吓人的。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弃收编他的念头,即使必须贡献出股票。
“是呀!”王董随行而来的秘书兼侄女加入鼓吹行列:“我们公司的贸易部门光是业务人员就有十五个,更别说其它报关、打杂的人员了,加起来近三十人,办公室又大又明亮,卫大哥坐在那边一定更气派威风。”
卫极依然浅笑,温煦的眼眸没有露出冷意讥嘲,至少即使有,对方也看不出来。
“王董,说到合作,其实我这公司共有三个合伙人,任何重大事件都不是我单独可以决定的。例如此次你打算在日本争取包多的订单,得感谢我那日本合伙人充沛的人脉。再谈到介绍你来的林董吧,他的原料顺利打入美国汽车业,都是我美国合伙人的功劳。在你们眼中错认我似乎是个人才,但若你们知道我有两位天才当助力,想必就会发现其实我只是懂得签合约而已。如果失去了他们,我便什么也不是。像我成天待在台湾,不出国门,凭什么会得到外商的青睐合作?贵公司也有贸易部门,应该明白与客户建立关系的重要性,否则也不会有上百万元的出国费用列在帐册上了,不是吗?其实我真的不是什么人才,说穿了,也只是有点说服力而已。”
简简单单立即动摇了两名男女的信心,刚才的满腹企图心立即化为疑问,不断打量卫极。
是呀!他在台湾一年,出国次数不到六次,这种情况下有什么生意谈得成?
真是个大消息呀!人称奇才的卫极居然只是个空壳子,全靠两名高人在撑着。就说嘛,一个文文弱弱的男人怎么做得了一笔又一笔的大交易。王董笑了开来,小心掩藏企图。“不知道贵公司的两位合伙人几时可以引见引见呢?”
卫极无视门口两尊门神的警告眼光,起身迎过去,态度卑微而谦恭:“他们刚好同时来台湾巡察业务。王董,让我谨慎的为您介绍。”他清清喉咙:“这位是中山雅卓,这位是杰生赵。”
在杀人似的利眸下,卫极好从容优雅的返到一边喝茶。听着王董以破得可以的英文、日文在那边“haryu”、“欧嗨优”个不停。
嗯,解决了这边,该去看看儿子有没有成功约到佳人共赴晚餐,这才是今天最重要的事。
对了,等会得向花店订花。可惜呀,台湾没卖罂粟花。他轻快地想着。
如果此刻是在北海道,在夏日烈阳下,那边甚至还有一大片罂栗花海呢,真是令人怀念啊
他算是在追求她吗?还是只因不忍心拒绝孩子对母爱的渴求,所以一再密集的与她见面?
他们都不年轻了。通常一男一女有着密切的往来,无不以婚姻为前提,自然而然以“交往”来涵盖。所以她避着林明修,虽然林明修从未死心。他们姊弟都相同的死心眼,行动方面往往也激烈。
若说只为了给朗儿母爱,那他为何吻她?这儿可不是欧美。亲吻在男女之间有其承诺的含意。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而自己到底又在想什么?都还没深思熟虑过与卫极的可能性,却已一次一次的相见,这不符合她的行事风格。到最后只能安慰自己,一切都是为了寻求解答。
是的,她要解答。
吃完了晚餐,卫极擅作主张的驱车前往山上看星星。她蹙着眉,忍住了到口的冷言。也许早明白了这男人羊皮下的虎性,抗拒再多,绝对可以得到无数个道歉,但根本更改不了他的决心。
早知道了!没来由的熟稔,令她又蹙起眉。为什么她该“早知道?”只因昨日他肯定的回答她,他们以前曾经接吻过吗?
噢!老天
心下对自己呻吟。梦中老是存留吻的记忆,现下连实际生活中也不放过了。
“妈咪喜不喜欢看星星?以前我住在赵爷爷的牧场时天天都有看喔,很漂亮。”卫朗在后座起身,卡在前座中央,急欲与母亲分享他的喜好。
“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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