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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亦时领着人到了灾区,大致情况和张荣华说的一样,实际情况却比自己想象得要严重得多。山里温度低,加之昼夜温差大,年老体弱的、幼儿妇女这些特殊人群很难适应,又因为人员无法分散,呼吸系统的疾病会很快传播,有几例疑似肺炎的病例,不排除结核病的可能性,所以救灾物品和医疗用品必须跟上,不能有片刻拖延。
虽然在走之前他已经做了详细妥善的部署,但不到实地跟进,还是会有诸多纰漏。
消防兵已经开始疏通道路了,但是进程较缓,要是等着从陆路开始运送救灾物品,村子里的情况就会被人为地耽搁,到时候如果传染病爆发了,别说功劳了,吃排头是少不了的。
于是,邹亦时和消防队长进行了分工,由他们继续疏通陆路,而他则是安排人手把救灾物品直接空运进去,并且负责安排好受灾人民。
分工明确之后,邹亦时立刻联系了军用直升机,救灾物品已经安排好了,直接可以送进灾区,他嘱咐飞行员道:“出动三架直升机,先把口罩、帐篷、棉被、食物和水送进去,随后要立刻把痰培养瓶、空气消毒剂、凝胶型消毒液送到,带几个检验员和护士过来,稍后我会进行具体安排。”
邹亦时先一步进了灾区。入夜之后气温比白天降低了十多摄氏度,他穿得不少,但也隐隐地感觉到一丝寒意。虽说这次震级不算太高,也没什么太大的伤亡,可是因为这里的地势结构比较特殊,不利于正常的救灾工作,山村闭塞,交通不便,各种不利因素加起来,导致这次的救灾任务远没有他想得那么简单。
他进了受灾地区的深处大致查看了一下情况,这里有不到三百的常住村民,房屋大多是砖瓦结构,地基不牢固,也没有抗震设计,所以屋子全部坍塌,无一幸免,所有人只能暂时聚集在空地上。
除此之外,因为偏盆地的地势,使得灾后所有坍塌的废墟和从被破坏的下水道里流出来的污水都混在了一起,肉眼不可见的致病微生物都在肆意滋生,好在气温比较低,蔓延速度还不是很快。
再往里走,就到了村民聚集的地方,这是村子里地势比较高的一块空地,所以还没有被污水污染,相对来说也算一块净土。
他用衣袖捂了口鼻,沿着人群外围转了一圈,指着几个明显有咳嗽症状的中年人冷声道:“你们几个出来。”
那几个人掩在人群里,悄悄地往里头躲了躲,装着没听见。邹亦时有些不耐烦,几步走过去,挤开人群,伸手拎着其中一人的后颈,一把把他扯出来,他还欲挣扎,但是邹亦时手劲极大,他拗了几次,竟然纹丝不动,只能愤愤不平道:“你是谁啊,拉我干什么!”
“我是负责这次救灾行动的总指挥官,我叫邹亦时。”邹亦时凝神看着他,厉声道,“你先和人群分散开,呼吸系统疾病主要通过空气和飞沫传播,你的痰性状不对,不排除呼吸系统的问题。”
说罢,他又皱眉指了指另外几个疑似病例:“你们也出来,一会儿医疗用品就到了,你们要先做一个化验,在化验之前必须隔离。”
那几个人一听隔离,下意识就觉得是一种带了歧视的行为,顿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吹胡子瞪眼地吼叫着:“凭什么隔离我,我没病!这么冷的天我们遭了天灾,政府把我晾在这儿这么长时间,大半夜冻得孩子不是孩子,大人不是大人,你们不想着解决这些问题,倒是要隔离我,你们还有没有人性!”
他话音刚落,其余的村民就开始骚动,遭受这无妄之灾后,惊吓、恐慌、无助这些负面情绪压抑了太久,终于找到了突破口,便开始一股脑儿地、不分青红皂白地发泄。所有人在这个时候格外地团结,所有的煽风点火、添油加醋都促使了恐慌的继续膨胀,两百多人的骚动,爆发起来也很棘手,对之后的安定工作绝对是最不稳定的因素。
邹亦时见过的世面多了去了,这些人的闹腾他还不至于放在心上,当下低吼了一声:“大家都安静,听我说!”他虽然镇定自若,但是带了不怒自威的气场,声音浑厚,格外有震慑力,村子里的人没怎么见过世面,被他的气场镇压住,瞬间闭了嘴,乖乖地听着。
“这是正常的流程,灾后是疫情和传染病的高发期,加上人员人为地聚集,会加速疾病的传播,如果不防患于未然,到时候传染病大爆发,处理起来就不是这么简单了。让你们隔离,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排除感染源,防止疫情爆发,没有其他意思,不用多想。生活物资马上就送到,你们不用担心,安心地听我指挥!”
他话说得铿锵有力,言简意赅,而且眼神坚毅,让人不自觉地感到安心。村民们平时生活得安稳恬淡,从没经历过什么大事,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儿,顿时慌了神,没了主心骨,脑袋空茫茫的,什么都抓不着,恐慌无助被无限放大,无论如何都做不到镇定,但是现在看到这个首长,他沉稳坚毅,从容不迫,一看就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倒是值得他们依靠。
安抚了村民的情绪,邹亦时联系好了自己的部下,让他们把救灾物品直接运到村口的空地上。
直升机停下来之后,邹亦时没有着急让他们去发放救灾物品,而是把所有人召集在一起,统一了工作流程:“一班负责化验和口罩的发放,所有人必须进行痰培养,检验员和护士要监督好,千万不要混淆、漏检。二班负责救灾物品的发放和维持秩序,儿童先来,之后是妇女,然后是老弱病残,最后是青壮年,一定要排队领取,不能出乱子。三班负责搭帐篷,尽量选干燥平坦的空地,远离人群处搭隔离帐篷,疑似病例绝对不能和其他人混在一起。四班负责空气消毒和所有人的手卫生,发现咳嗽、高热的村民,必须进行隔离治疗。”
他有条不紊地安排了工作,逻辑清晰,思维缜密,来的人大部分是他的部下,已经熟悉了他的办事风格,各自记清了分工后,就立刻投入到救灾行动中。
邹亦时也不闲着,负责统筹所有的工作,确保每一个环节都万无一失,并且随时解决突发情况。
等所有的工作步入正轨后,天已经大亮了,村民们有序地排着长队,流水线一样化验、领取物资、戴好口罩、手部消毒,最后安置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
安置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邹亦时总算松了口气,但是检验员那边又传来了坏消息,武装得严严实实的检验员把化验报告递给他看:“邹上尉,这是被隔离村民的痰培养报告,报告里显示痰液中含有结核杆菌,初步可以判断为结核性肺炎。”
邹亦时心口一沉,皱眉问道:“其他人的呢?有没有异常?”
“因为标本量太大,所以目前只有三十例出了结果,除了这一例结核外,其余的都正常。”
“好,我知道了。”邹亦时捏了捏眉心,突然觉得头疼得厉害。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个结核性肺炎的患者已经和其他人待在一起超过了五个小时,这五个小时内,无论是飞沫传播还是空气传播,都极有可能已经把病原体传播给了其他人,人群中抵抗力较低的妇女儿童就是易感人群。
如果是其他类型的呼吸系统传染病,早期可能有发热、咳嗽、食欲减退、乏力等症状,但是结核性肺炎不一样,它会有一段潜伏期,在潜伏期之内是不会有任何临床症状的,这就是目前遇到的最棘手的问题。他无法判断谁被感染了,也无法做相应的隔离和治疗,哪怕是痰培养的复检,也起码得在24小时之后才有效。
谁又能保证,这24小时内不会有新的感染者出现?
邹亦时沉着脸思考了很久,他脸色铁青,拿着化验报告的检验员踯躅了很久,才忐忑地说:“邹上尉,又发现了一个结核杆菌阳性的患者。”
同一地区,同一时间段如果同时发生三例以上同一种传染病,就能断定为传染病的爆发,现在出现了两例,情况已经很危急,没有时间继续拖延了。
思及此,邹亦时联系了其他几个营的营长和副营长,一起到别墅里商议这件事的解决方案。
他先行回了别墅,刚进门,张荣华就扑到他跟前诉苦:“邹少,你看看我的黑眼圈,都是被温大夫害的。这人把门反锁了,不吃不喝不睡,把我吓坏了,我趴在门框上瞅,人是没事儿,就是趴在窗户上看……”
邹亦时现在哪有心情顾这个,他面色沉重,揪着张荣华的领子把他拽到沙发上:“灾区发现了两例结核性肺炎,患者已经被隔离了,但不确定潜伏感染的人数,我已经把大家叫来了,一起商量一下。”
张荣华一听,吓得脸色惨白:“这是天要亡我啊!真要爆发了结核,我别说解脱了,估计得老死在这儿,邹少,你得救我,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啊!”
眼前灾情严重,不仅关系到无辜村民,更关乎张荣华自己的切身利益,因此他没说完的那句“温大夫一直在看着你离开的方向”也就显得无关紧要了。
没过一会儿,几位首长就面色沉重、行色匆匆地赶来了,人群之中还有一个不速之客——张恒远,张荣华看他不顺眼,气得直咯吱咯吱地咬牙,邹亦时面无表情地揪住他:“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和他计较!”
一群人在客厅围坐好,邹亦时把灾区的情况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众人听了之后都面露难色,他们在意的和邹亦时在意的一样,致病菌还在潜伏期,无法做排除。
一片死寂之中,突然传出一道与这压抑的氛围截然不同的声音:“大家放轻松,这么垂头丧气干吗!你们在这儿愁眉苦脸的,该得病的还得得病,干吗做这种无用功!”
张恒远跷着二郎腿,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看好戏的成分大过于出谋划策的成分。在这种天灾面前,能齐心协力、尽自己最大的能力解决灾民的问题才是当务之急,像他这样袖手旁观、说风凉话的态度立刻激怒了众人,但是碍于等级制度,也没人敢正面同他起冲突。
在场唯一不怵他的就是邹亦时,邹亦时勾唇看着他,笑得云淡风轻:“那张营长倒是说说,什么才是有用的?”
“哦?这个我倒是觉得应该是邹上尉的事儿,没那金刚钻就别揽那瓷器活儿,你既然揽了这摊子事儿,那出谋划策的自然是你,我可不干那费力不讨好的事!既然不吃那果子,我何必挖那树坑呢!”张恒远靠在沙发上,神情轻松,一脸的漫不经心。
“那你他妈来这儿凑什么热闹!老子三叩九拜求你来的?”张荣华被这个二皮脸气得坐卧不宁,早知道这个孙子来没好事儿,无非是仗着自己官高一级,恨不得横着走,帮忙帮不上,尽是来看笑话了!要不是这孙子玩阴的,现在当营长的可是邹亦时,哪能轮到他来这儿大放厥词!
张恒远被这么一呛,立马坐不住了,他本来就是一个争强好胜的公子哥,当了兵也没把那点纨绔子弟的劣根性改了,这会被激起了火,腾地一下站起来,指着张荣华的鼻子骂道:“张荣华,你还真别把自己当成个物件儿,你以为我乐意来!”
说到这儿,他话锋一转,语气由愤怒突然转为嘲讽,目光悠悠地落在邹亦时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种报复成功的快感油然而生,冲昏了他的头脑,让他不顾场合是否合适,对邹亦时讥讽道:“要不是我们邹上尉能力不足,巴巴地请我过来,你以为我愿意来你这荒郊野外?”
“张恒远,你别欺人太甚!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还不是因为扒了别人的功劳,鸠占鹊巢!现在倒懂得耀武扬威了,小人一个!”
张荣华这话一出,满座皆惊,一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当下连救灾的事情都忘了,只是好奇张荣华所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部队里等级森严,管理严格,又加上高强度的训练,每天机械化的生活,身体和意志力都被打磨得坚硬无比,一群血性刚强的男人没有那么多闲暇心思去讨论家长里短,所以突然听到这样的消息,像是尘封已久的蛇群突然被掀开了洞顶,压抑到变形的好奇心嘶嘶地吐着芯子,带着迫不及待的窥探。
气氛变得僵硬而沉重,张恒远被响亮地打了一巴掌,虽然他不想承认,但不能否认这是事实。底下的人不知道,但他自己心里清楚,如今在心底窝藏着的龌龊事被揭出来,他自然不能承认,但面上还是无光。
被戳了脊梁骨,他恼羞成怒,一把扯住张荣华的衣领,反手给了他一拳。张荣华又岂是闷声吃亏的人,两个人顿时互不相让地扭打在一起,周围坐着的几位首长面面相觑,既震惊又觉得难堪,而事件的主角邹亦时却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只是脸色渐渐阴沉,趋于爆发。
在两人扭打到地上时,邹亦时终于爆发,拍案而起,厉声吼道:“你们还有没有一点军人的样子!现在受灾群众还没有安顿好,又爆发了结核性肺炎,情况紧急到连喘气的工夫都没有,主意想不到,精神头倒是挺足,既然有力气使不完,干脆去灾区运救灾物品吧!发泄发泄你们这多余的精力!”
张荣华向来忌惮邹亦时,这会面上讪然,一把推开张恒远,鼻青脸肿地爬起来,闷声道:“知道了。”
“呦呵,邹上尉还真是有领导的架子,主意没有,命令不少。”张恒远不服邹亦时,更受不了他命令式的口气,当下冷哼道,“你以为你是谁!”他反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一脸不屑地重新坐回到沙发上,眼神里是令人厌恶的鄙夷神色。
邹亦时并非是善茬,他生长的环境和他骨子里的自傲都把他渐渐打磨成了不可一世的模样,在从军之前,他从未遇见过敢对他有所不敬
的人,哪怕有,他也会不择手段地让对方臣服。后来进了军队,他身上尖锐跋扈的性子被打磨了一些,懂得审时度势,不再肆意妄为,但是私下里却还是盛气凌人的样子,这会儿要不是形势紧急,张恒远这个小人,他绝不轻饶!
这场闹剧在邹亦时的破例宽容下很快就平息了,几个人开始讨论处理方案。邹亦时的意思是把灾民紧急转移,在医院里进行更进一步的确诊治疗,其余人不置可否,不赞同却也不敢当面否决,只有张恒远,并不判断方案的可行性,只是单纯地与邹亦时为敌。
“邹上尉可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二百多号人住在医院里做全面化验,你知道得花多少钱吗?除了检查、治疗,住院费、生活费谁掏?不就是发现两例结核吗,就算得了又怎么着?又不是绝症,要不了命,等安顿好了让他们自己治呗!”
邹亦时紧紧攥着拳头,额头上青筋暴起,胸口剧烈地起伏,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他克制了许久,才压下了汹涌而起的怒火:“张营长,你觉得这么做负责任吗?我们是军人,首先应该为百姓考虑,你当兵这么多年,官衔往上升,党训倒是进了狗肚子里了!现在不是考虑钱的时候,是考虑怎么样把伤害降到最低。”
张恒远跷着二郎腿,摸着自己嘴角的伤口,神态散漫,没有半点火烧眉毛的紧张感,兀自说着风凉话:“为人民服务?你还真以为自己多神圣啊!邹上尉,你觉得钱不是问题,那你说,钱从哪儿来?只要你把这钱掏出来,我们都无所谓啊!”
他这一番胡搅蛮缠,其他几个首长却都噤若寒蝉,个个埋着脑袋,谁也不愿意当这出头鸟。邹亦时怒火中烧,深邃的眼底渐渐涌起愤怒,像是沉寂许久即将爆发的火山口,一旦开闸,杀伤力不容小觑。
张荣华好些年没有见过邹亦时发火了,通常情况下他都是一个人出任务,其他部下对他的意见都会认真地考虑利弊,冷静地去权衡,不像这帮人,一个颠倒黑白、胡搅蛮缠,剩下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帮不成气候的,他不发火才怪!
邹亦时骨子里还流淌着桀骜不驯的血液,就像野兽一般,就算被圈养在笼子里,被激惹了照样兽性大发,不管不顾。张荣华打心眼里害怕,邹亦时要是发了火,就不会是像他和张恒远厮打这样小儿科的反应了。
偏偏张恒远这个孙子压根没注意到事情的严重性,还在挑战邹亦时的底线,眼看着邹亦时就要爆发了,张荣华灵光一闪,急中生智,拔腿就往楼上跑。
“温大夫,你下来劝劝邹上尉,下边要打起来了!”他心脏突突地跳。刚说完,温寒就开了门,白皙的脸,消瘦的身子,清冷纯净的气质,像是天仙一般,跟下边乌糟糟的气氛截然不同,凭空的一股清流,瞬间让他醒了神。
“温……温大夫,那个……你下去看看。”他看得眼睛发直,脑袋空白,思路远远跟不上。
温寒没说话,轻轻点了点头,她回身穿了鞋,又转身出来,轻飘飘地往楼下走,一袭黑发散在肩头,无端地衬得皮肤越发地白嫩。张荣华脑袋嗡嗡地响,他知道她是美的,却不想会是这样清冷的美,和这环境格格不入,说矫情点,像个仙子。
温寒下去的时候,邹亦时已经伸手抓住张恒远的衣领了。张恒远虽然同样是军人出身,可到底疏于训练,身上的力道锐减了不少,不像邹亦时,连骨缝里都蓄积了力量,两人力量相差悬殊,以至于张恒远虽然快要窒息,却挣脱不开。
有几个想要规劝的,都被邹亦时推倒在地,眼看着气氛变得剑拔弩张,紧张的氛围里突然传来一声清浅柔软的低呼:“邹亦时,我饿了。”
像是把钢铁扔进了熔炉里,再怎么坚硬,最终也只能化成了水。邹亦时瞬间松了手,身上尖锐冷硬的气息还没来得及收,依旧散发着迫人的气场,眉眼却突然变得柔软,眼底蓬勃的怒火变成了一汪春水,轻缓温柔。
“昨天晚上不舒服?怎么都不吃不喝?我这儿还有点事,一会儿给你做吃的好不好?”邹亦时伸手摸上温寒的脸颊,她难得地没有排斥,温顺地由着他亲近,并且不像往常那样冷漠,而是顺势揪住他的衣袖,固执地说道:“就现在。”
邹亦时就是有再大的火也被她这副乖巧的模样给消融了,她一直对他就是不冷不热的模样,让他一颗心悬吊着,没有着落,如今这样使小性子简直让他欣喜若狂。
顿时他也顾不得张恒远这个小人,也顾不得周围人瞠目结舌的表情,牵起她的手往厨房走,宠溺地问她:“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但不可以吃辛辣刺激的,太重口的也不行,要清淡的。”
温寒不说话,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皱了皱眉,若有所思。邹亦时心里一咯噔,以为她会抗拒,没想到她愣了愣,只说了句:“水蒸蛋,我想吃水蒸蛋。”
邹亦时眉开眼笑:“好,我做给你吃。”
厨房里的两个人难得亲近地一起做饭,外头坐着的人却是各怀心事,心潮翻涌。张恒远刚才还恼羞成怒,准备和邹亦时彻底撕破脸殊死一搏呢,如今却是目光呆滞,满心满眼都是刚才那个柔软清冷的女人。
那女人,原来就是温寒。
难怪值得邹亦时这个冷面佛爷情根深种,金屋藏娇。这样难得的美人,气质脱俗,带着远离红尘的恬静淡雅的气息,涤荡人心,任谁都舍不得放手。
她比他见过的所有女人都要漂亮,却不单单能用漂亮形容。她面容精致,气质清冷,肤白发黑,乌沉沉的瞳仁里清澈见底,嘴唇红润,偏又透着一股妖艳气息,这样清冷与妖艳的交会,最是能勾魂夺魄。
他的那缕精神气儿立刻被她吸去了,最后转化为心底的嫉妒与愤恨,为什么这样的女人是邹亦时的,却不是他的?
厨房里的两人却不只是简单的洗手做羹汤,温寒靠在墙壁上,眼神空荡荡地落在别处,并没有看着邹亦时,开口说话时,声音也不似刚才那般绵软,又恢复了从前的漠然:“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做结核杆菌DNA的杂交试验,这种方法哪怕是潜伏期的细菌也能检查出来。”
邹亦时正拿着打蛋器搅拌蛋液,听了她的话,眼神一亮,如同被逼到绝处的人突然看到了从天而降的绳梯一般,惊喜地问道:“哦?这样的话既能避免资源浪费,又能把感染者与健康者区分开,不愧是我的温寒,关键时刻救我于水火之中。”
他情难自抑,扔了打蛋器,掐着温寒的下巴把她摁在墙上,一俯身,吻在她娇嫩的唇上。她唇瓣温热娇软,带着清甜的香气,他无法自拔,把她的身子箍得更紧。
他少有这么失控的时候。外界传他不近女色、铁石心肠,除了训练出任务以外,没有任何事情能触动他,但只有他自己清楚,他也是正常的成年男人,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都渴望一个温软的女人。他之所以独身这么多年,并非其他乱七八糟的理由,只是口味挑剔,眼光太高,抱着宁缺毋滥的心态克制着自己。
如今遇到了自己真正喜欢的,自然不会再刻意地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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