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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的路上,李副官开车,邹亦时在副驾坐着,温寒坐在后座。她最近情绪波动太大,接连受了刺激,加上在部队工作,也没有怎么按时吃药,她以为已经好多了,但被霍瑾轩这么一搅和,隐隐又有些犯病的前兆。

    她的头昏昏沉沉的,额角跳痛,她紧攥着拳头,抱着头蜷缩在座椅上,抬手碰了碰耳后的文身,越发觉得可笑,想着自己真是可悲,这么些年来竟然会靠着这种方式聊以慰藉。

    她难受得厉害,虽然紧咬着牙,但还是忍不住呻吟出声,车子里极其安静,这一点声音也就被放大,足够让前排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李副官以为邹上尉会有什么表示,他宠这个女人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但是等了半天,也没见他说话。最后他很自觉地在收费站停了车,邹上尉看他一眼,眼底不知道是夸他会察言观色,还是嫌他多管闲事。

    李副官自然是要回避一下的,他溜达到他们的视线范围之外,给两人留够了私人空间。

    邹亦时开了后座的门,看着那个脸色惨白的女人。她眉心紧蹙,紧紧咬着嘴唇,对比平时冷漠的模样,倒是多了几分招人喜欢的楚楚可怜。

    邹亦时跪在她上方,双手撑在她脸颊两侧,一点点地低下头去,凑到她跟前问她:“很难受?”

    “嗯……”温寒轻轻地哼了一声,她脑袋混沌,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她觉得这次的病情明显加重了,若是之前,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意识涣散的情况。

    “活该!”邹亦时拍了拍她的脸,冷笑一声,起身离开,关门声格外的大,震得温寒身体都抖了一下。

    她现在无暇顾及其他,无论是他还是霍瑾轩,她都没有心思细细揣测,她一门心思只想着,兰素也不在她身边了,她这么难受,病该找谁治呢?

    等了约莫十五分钟,李副官才回来,邹亦时后脚也回来了,手里捏着一个药瓶,但是脸色铁青,眼底似乎是越发地阴郁了。

    李副官瞬间了然,很自然地把药瓶接过来,开了一瓶水,姿势格外别扭地转过身,冲躺着的温寒道:“温大夫,这有止疼药,你吃一片,回去我们再好好看病。”

    温寒挣扎着爬起来,整个人都在打飘,她接过水,又去倒药,手抖得把药片撒了一地,她努力地瞪大眼睛,仔细地瞅着,尝试了好几次,才终于把药倒进了手心里。

    李副官看着她干着急,多少次想帮忙,可是看了看邹上尉阴沉的脸色,又不敢轻举妄动。他有点想不明白,邹上尉眼底的担忧和心疼的神色可是一点没藏着,明眼人都瞧得见,可是他又偏偏作孽似的在边上旁观。

    要是真心互相置气,摆一副冷漠脸不就完了吗!

    温寒喝水喝得急,呛得直咳嗽,她心里越发的难受,她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不管有多痛苦,她都是一个人扛着,对外,她还是坚不可摧的,但是现在,她这副德行把自己的软肋赤裸裸地暴露在外人面前,当真是被霍瑾轩逼得半点退路也没有了。

    李副官还没见过温大夫这副样子,病弱的女孩子总是让人怜惜,更何况是她这样漂亮又柔中带刚的女孩,他看了一眼邹上尉阴沉的脸,叹了口气,一踩油门,驱车前行。

    或许是止疼药起了作用,没多久,温大夫就睡着了,李副官瞧着邹上尉渐渐阴转晴的脸色,紧绷的弦终于松开,他总算是能心平气和地开车了。

    一路颠簸,他们在中午就回了部队,要下车时温寒醒了,她的头疼还没消散,但意外的是神志清醒,总算是恢复到了以前发病的状态。

    邹亦时一脸冷漠地离开,李副官踯躅半天,最后还是主动把她送回宿舍,温寒礼貌地道谢,目送他离开。

    邹亦时一心一意对她好,虽说仅仅是求而未果,但是对于他这种身份地位的人来说,能做到这种地步也已经是令人惊诧了,所以,在看到她和前男友重聚时,会气急败坏地放弃也不意外。

    因此,当第二天部队下达新通知时,全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没收手机,限制外出,参加作训和演练,遇到有负重拉练她也必须参加,每天早上整理内务,房间里不得使用任何电器,出了任何岔子,都严格按部队规定进行处罚,绝不姑息。

    如果是放在其他地方,这些行为有些睚眦必报的感觉,可这是部队,温寒清楚得很,这原本就是铁一般的制度,是之前邹亦时不顾众人反对,力排众议,放肆地纵容着她。

    习惯真的很可怕,被娇纵惯了,正常的待遇也会觉得是苛刻。温寒自嘲地笑笑,她一直觉得自己和邹亦时是泾渭分明的,从头到尾是他一个人自作主张,她总是被动的、无视的,她以为这样就能保证自己不受这份感情的沾染,却不承想在他突然撤离时,她才醒悟,她对他,原来不单单是冷漠。

    没了邹亦时的纵容,她的生活明显变得艰难。每天早上六点准时在拉练场晨跑十圈,晨跑结束后是仅仅十分钟的早餐时间,之后她去门诊上班。以前门诊所有的用物都是邹亦时亲自派人送来的,她竟然不知道,医疗用品也得打报告做申请,要通过无数的审核,流程烦琐,时间漫长。

    午餐是十二点准时开始,到十二点三十结束,过了时间食堂就收餐了,每个班按顺序进去就餐。她分在医疗班,要排近十五分钟的队,士兵们都训练有素,基本上十分钟就可以结束就餐,之后就收拾了餐盘迅速离开,她吃饭慢,每次都是囫囵吞枣,吃完胃里像是塞了块石头,坠得她胀痛难忍。

    有好几次她因为手头的工作误了饭点,只好捂着胃跑去小卖部。小卖部里也没多少吃的,她买了包饼干就着水凑合吃了点,吃完之后,胃里越发地不舒服。

    就这样折腾了不到一周的时间,她明显觉得力不从心了,头疼越来越严重。她压根没记住兰素的手机号,辗转好几次好不容易给她打了电话,还没说清楚病情,通话时间就已经到了,她自我安慰地想着,就算说清楚了,兰素也没法给她开药。

    邹亦时最近忙着演练,总是在天上飞着,很少回部队,李副官自然也跟着去了。部队里她没什么熟人,只认识那个后勤的小姑娘,但是打了几次招呼后发现那姑娘看她也不像从前那么友善了,她心知事出有因,是她之前太招摇了。

    白天工作量极大,部队训练强度又不是她这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女人能轻易适应的,到了晚上,她又总是头疼、做噩梦、彻夜难眠,两厢折磨下,她的病情由心理逐渐蔓延到生理,整个人从内到外变得憔悴不堪。

    坚持到第十天,她实在承受不了了,胃里翻江倒海,一口东西吃不下去胆汁都快吐出来了。她被邹亦时惯得太娇贵,这点苦就够她消受了。

    这天晚上,她听说邹亦时回来了,心里着实纠结了很久,她不想求他,毕竟之前他在追求她,惯着她是有目的的,而现在,他似乎对她没了兴致,她再觍着脸去要求什么,他怎么可能会有好脸色?可是如果不请他出面,这么折腾下去,她迟早要崩溃。

    她捂着额头在床上折腾了很久,最后想出一个折中的办法,干脆请假好了,她头疼得受不了,她得找兰素开抗抑郁的药,这个理由不卑不亢,应该行得通。

    她被训了十天,已经沾染了军人的气息,习惯性地换好衣服,扎了头发,这才去见邹亦时。

    从前,她有他的特许,进出他的办公室畅通无阻,而如今,她首先得出具身份证和请假条,安检扫描之后才可以进办公楼。进了办公楼后,要站岗的士兵进去通报,之后由李副官转达给邹上尉,得到允许后,她才能见到他。

    今天他匆匆回来应该是有要紧的事,温寒抚着额头等了半个多小时才见里头有人出来,却不是李副官,而是一个陌生的、眉眼犀利的士兵,见了她也没什么好脸色,没好气地说:“邹上尉说了,公事公办,有病就在队里治!”

    “可是……我这个病,队里治不了。”入伍之前都要做体检,有抑郁症的怎么可能入选,所以部队里只有一些常见的诊室,没有精神科。

    “怎么治不了,妇科就在你们骨科斜对面。”

    温寒面色一僵,有些尴尬,摆摆手解释道:“不是妇科。麻烦问一下,这是邹上尉的原话吗?他是这么说的?”

    那士兵斜睨她一眼,说道:“不是邹上尉说的,难不成是我说的?”

    温寒脸色更难看了,摇摇头,跺了跺发麻的脚,沉默地转身离开了。

    她想过他可能会因此恼羞成怒,却没想到,他能处理得如此彻底。她有些可笑地想着,五年过去了,她幼稚天真的本性却是半点没改,因为他的细腻真诚,她就忍不住被打动,因为没有人这样掏心掏肺地对待过她,所以,她就沦陷了。

    她以为她看清了他的真心,却不想这么一闹,他就失了耐心,爱得太快,散得也快,他能这么狠,或许是因为他对她并非出自真心,那些温柔,也许仅仅是手段。

    可怜她五年之后还是重蹈覆辙。

    温寒的到来和离去,邹亦时毫不知情,他从档案室里出来,翻着手里的资料,装作不经意地问:“刚才有人找我?”

    萧然然越想越觉得窝火,自己在他身边守了这么多年,半点回报没有得到,而他不过和温寒那个土包子待了两个多月,就已经把那个女人揣在了心窝窝里,心心念念惦记着,要说那女人是个狐狸精她也就认了,偏偏是个土得掉渣的村姑,她真不知道他到底看上了那女人什么。她愤愤地想着,或许他是被什么东西上了身,才会这样鬼迷心窍!

    “没有,我给支走了,就是一个来请假的小兵。”萧然然摆弄着自己的指甲,表情淡然,没露一点儿馅。

    邹

    亦时皱眉盯了她半天,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只能失望地信了她的话。

    那个女人真是铁石心肠,就是一块焐不热的石头,他恨不得把她别裤腰带上,她却是从来不惦记他,兴许心里只有她那个前男友。想到这儿,他越发觉得怒火中烧,他邹亦时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窝囊气,从小到大都只有别人看他脸色巴结奉承的,就连萧然然这样美艳娇纵的大小姐都得赔着小心迎合着他,温寒这女人反倒好,不屑于他的心意也罢,偏偏是因为喜欢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白脸,他心里极度地不平衡,不管是出于这么些年的自傲还是男人的占有欲,都让他对这个女人又爱又恨。

    “找到了吗?找到我们就走吧!”萧然然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襟,嘴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他自然是没必要找到,不过就是新兵拉练而已,要什么入伍资料,他无非是寻一个理由回来看看他的小情人,拉练强度大,他根本抽不出时间来,于是找这么一个蹩脚的借口。

    萧然然抠着自己衣服上的苏绣,尖细的指甲把一根根细丝挑出来,她狠狠地咬着后槽牙,愤恨地想着,他拒绝她的时候可从来都是趾高气扬的,却在温寒面前一招一式都变得小心翼翼。人就是这样,不患寡而患不均,他要是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她勉强继续赔着笑,但要是有了特例,她势必得斩草除根。她得不到的,总不能就这样轻易地拱手让人。

    “你等我一会儿,我还有点事。”邹亦时把资料扔在桌上,转身要走,萧然然觉得胸口有撮火升腾起来,但面上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我陪你一起去吧!”

    邹亦时微皱了眉,没看她,直接挥了挥手,神色淡漠地说:“不用了,你坐着吧!”

    萧然然没再说话,看着他大步离开的背影,恨得牙痒痒。

    出了办公楼,邹亦时把李副官找过来,皱着眉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从温寒同学聚会回来他就下令,不再给予她特殊对待,和其他士兵一样一视同仁,他的目的自然不是真的让她吃苦,而是让她长长记性,别总在他的地盘里想着其他男人。

    可是走了这么些天他又觉得放心不下,那女人是个倔强性子,万一真的钻了牛角尖,那她得吃多少苦?他把她留在身边,可不是为了让她遭罪的,这么一想,又觉得心疼不已,可是一想到自己这边灰头土脸地生火,却是给别人的烟囱里冒了烟,他就咽不下这口气。

    两厢矛盾下,他就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还好李副官跟了他这么些年,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有的,见他神色犹豫,立刻说道:“对了,邹上尉,温大夫好像有一批医疗用品需要您审批,您要不过去看一下?”

    李副官给的这个台阶并不是太高明,不过他还是装作不知道地接了下来,并且顺势问道:“温大夫最近情况怎么样?有没有打听过?”

    李副官虽然跟着他拉练,可是回来之后第一时间就收集了情报,结果不是很满意,但是总比一无所知强。

    “温大夫照您的规定天天跟着拉练,突击训练,从来没有违规违纪的现象。”

    邹亦时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心中轻嗤道,这个女人果然是和他置气,他不过是赌气下了这个命令,明眼人都知道他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她偏偏和他铆着劲干,可不就是仗着他宠她、心疼她,就被娇惯得有些无法无天了,恃宠而骄也得有个限度,起码看看他乐不乐意吃她这一套。

    “哦,对了,我问了医务科,医务科说温大夫开过止疼的药,挺频繁的。”

    “好!”好你个温寒,和我玩欲擒故纵,做这场苦情戏给谁看呢!我要是心疼你,你就是翻江倒海我也惯着你,但我要是不吃你这一套,你可还真是平白给自己找罪受了!

    “走,去见温大夫。”

    李副官看着邹上尉铁青的脸色,身上隐隐散发着寒意,他现在也有些忐忑了,不知道邹上尉这阴晴不定的性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到了女兵宿舍,站岗的士兵见是邹上尉,也没敢多说什么,敬了个礼,放他进去。

    邹亦时大步流星地走到温寒房间门口,抬手敲了敲门,里头没有反应,他怒火中烧,又敲了一遍,过了半天还是没人应答。他耐性耗尽,抬脚冲着门框狠狠踹了一脚,李副官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劝,就见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温大夫从里头露出一张惨白的脸,冷冷地问了句:“找我有事吗?”

    李副官又吓一跳,怎么几天不见,温大夫变成这副模样了!大半夜一看,还有点吓人。

    “你在这儿待着。”邹亦时冲李副官嘱咐了一句,自己推门进去,之后重重地把门关上。

    温寒看着眼前的人,突然觉得格外地陌生,不过转念一想,也确实是自己有些自大了,男人所谓的真心多少带着点猎奇的成分,哪能真正当成撒手锏来用,人家待见你,你就是女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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