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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停旋转。
竹蜻蜓。
各种各样的神奇道具在玻璃室内进行着试验,精细的机械臂进行着复杂的组装,地面上铺设着密集而整齐的管道,输送着能量与资源。
人类科技幻想的极致在此集结。在最中心的高台上,在无数的屏幕和按键密集的操纵台前,野比大雄就在那里。
他面对着静香,影子与镜片遮挡住了他的表情。
"大雄...君?"
这一天终于还是到来了。大雄这么想着,这里是只有他能进出的最秘密的实验室,那些通过蛛丝马迹盯上自己这家拥有神奇科技公司的人,他们想找到这家公司背后神奇的科研团队,想得到他们手里可以匹敌一个发达国家的技术,是啊,谁不会心动?
这是能推动世界科技迈进了二十年的研究团队!但是,那些势力,那些国家,甚至日本政府,都不会想到,所有的核心科技都在野比大雄的,一个看似并不聪明的代理人脑海里。
他们更加想象不到,自己真正的科技早已跨越了这个世纪,能进入到这个空间的,除了自己,就只有源静香。
她是自己唯一的漏洞。
大雄走下高台,他可以看到静香充满疑惑与不解的表情,其中还夹杂着恐惧,对自己的恐惧,对未知的恐惧。
大雄心中也升起了不安,对静香会离自己而去的不安,让他的灵魂再也无法高高在上,他仿佛一个普通的凡人,手足无措的操纵着新生的躯体。
他同手同脚,一摇一摆地走到静香面前,露出一个尴尬的微笑。
"噗"
"大雄君,你好奇怪啊。"
静香忽然轻笑出来。
恐惧也好,不安也罢,似乎从未出现过一般的消散了。
这是两人数十年相处沉淀而成的,来自内心最深处的信任。
"静香,不来坐坐吗?"
大雄看着笑的花枝乱颤的静香,感到脸颊有点发烫。
两个早已各自成家的青梅竹马,此刻仿佛回到了最纯真的年代。
冷静下来后,静香跟随着大雄来到高台附近,那里摆放着两张软椅,一张木桌,木桌上放着一个玻璃罩子。两人面对面坐下。
"静香酱,你刚刚赶来,一定饿了吧,要吃点什么吗?要酒的话,也有。"
"一份三明治就好了,酒的话...我想我还真的需要呢。"
静香苦笑了一下,回过神后,一路走过来,这里果然还是太过让人震撼,她甚至觉得走进了外星人的实验基地。
"不过大雄君,这里不是什么都没有嘛?难道你又想让我给你做吗?"
环顾四周发现连厨具都不多一件的静香有些生气的看着大雄。
当年大雄上大学,住在单身公寓里,天天就靠泡面过活,静香没少上门给他做饭吃。
大雄笑了笑,没有多说,随手掏出一张谕吉,塞到桌上的玻璃罐子里。
"一份高级三文治,两瓶红酒。"
毫无征兆的,谕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大雄念出的餐点,三文治还冒着热气。
食物站
静香失语地看着这付景象,然后无言的打开一瓶酒,倒了满满的一杯,仰头一饮而尽。
"大雄君,差不多该给我说明一下了吧!"
静香"呼哇"的长出一口气,然后直直的盯视着大雄,脸上却是微微泛起了酡红。
大雄拿过酒瓶,也斟上了满满的一杯,手微微颤抖,而后一饮而尽。
"好,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静香。"
然后,开始了漫长的倾诉。童年时察觉的异常,脑海中的知识,自己的伪装,科技进步的真相,对会被惧怕的恐惧,对会被疏远的不安,对大家帮助的感激与愧疚,与技子虚假的婚姻,公司破产的幕后...毫无保留的,大雄打开心门,将所有的秘密都倾泻而出。
静香的内心也随着大雄的倾诉而动荡不已,震惊,疑惑,惧怕,理解,埋怨,敬服,仰望,同情,怜爱...
一开始的两瓶酒早已空空如也,但更多的酒瓶从食物站中被召唤出来,然后液面又迅速的下降,至于那份高级三文治,却是早早的冷掉,无人问津了。
"静香,你,你对这样的我不会害怕吗?"
"怎么会呢,不管是天才还是笨蛋,你都是大雄君啊,而且天才的大雄君还那么的厉害!"
"静香,那你不怪我一直以来欺骗你们吗?"
"当然怪了!亏得我这么多次这么多次的为你操心!从今往后你可要好好补偿我呀。"
"那大雄君,你呢?你不会怨我这么久都没有理解你的内心吗?我是不是太笨了?"
"怎么会!静香,你在我心里是..."
"在你的心里?""啊...""呐,大雄君,告诉我,在你看来,我是怎样的存在?幼驯染?还是你掩饰自己的伪装之一?为什么你不从来都不肯告诉我,你有这么多的苦恼?如果这次我没有来到这里,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这样活下去?是因为我太笨了吗?是因为我不值得诉说吗?"
"告诉我大雄,对你而言,我是什么?"
静香起身走到大雄面前,脸颊满是醉人的红晕,眼里却闪烁着泪花,两人四目相对。
大雄怔住了,这是最后的秘密了,只要说出来,两人就真的无法再回到从前。
但至少,不留下后悔。放开了对身体的掌控,喝了那么多酒精带来的醉意一下子充上头脑,让大雄的视线都恍惚了起来。
"我爱你啊,静香。"
嘴唇重叠。紧紧地拥抱。
"等...大雄...君,我们..."
静香受此冲击,酒似乎都醒了大半,微微挣扎起来。
大雄放开她,看着她无措的眼神,心中是无比炽烈的爱意,和冰河般的悲伤。
"从小时候起,一直,都爱着你..."
说完这句话,大雄猛的转过身去,肩膀却不断地耸动,竟是已经泪流满面。
"静香,你休,休息一会后,我就,我就送你回去吧,天,天也黑了不是吗。"
抽泣的声音夹杂在话语中,断断续续。
在这一刻,他与一直以来扮演的,那个凡人的大雄,完全的重叠在了一起。
果然,大雄君还是大雄君啊。从小时候起...一直没有变过...静香看着大雄的背影,刚刚消失了一些的醉意,仿佛卷土重来,又盛了三分。
"傻瓜...现在都凌晨了,哪里还有可以回去的电车啊..."
其实她是开车来的。静香轻轻地上前,倚靠在大雄的背上。
"大雄君,只是现在...就今晚...好吗?"
当大雄醒来时,一如既往地,空旷的实验室里只有他一人的存在。但不同的是,
在附近的桌子上,摆放着冒着热气的牛奶与煎蛋卷。
不是通过神奇道具,而是人的手亲自做出来的,充满温馨感的早餐。
在此之后,两人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静香在闲时会与技子照顾孩子,时不时去探望大雄,在他忙于实验时会好奇的旁观...两人默契的忘却了那天晚上的事,除了看到那铺床时两人都会眼神乱飘,一切都是这么的美好...但是一个多月后,静香以工作繁忙为由,探望大雄一家的频率一下子下降了,大雄自然不疑有他,而且公司破产,他也有许多事要忙碌,还需要打工养家。
两个月后,出木衫提前从美国回来了,他迫不及待地回到家中,却发现空无一人...大雄时不时与静香发发短信,打打电话,却是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只是感觉静香的语气越来越温柔了。
三个多月后,静香回来了,然后又离开了。之后当大雄从技子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时,仿佛晴天霹雳。
"你说什么?!静香与出木衫离婚了!!?"
"出木衫!你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静香她——"
大雄怒气冲冲的来到静香家,门打开后,却看到出木衫一脸颓然,眼窝深陷,脸上还有着泪痕,头发也乱糟糟的,胡渣也没有刮,职场精英的风度早已荡然无存。
"哦...是大雄君啊..."
看到一脸生无可恋的出木衫,大雄也一时语塞了。
"不进来坐坐吗?"
大雄沉默地点了点头,两人进到客厅,分别坐下。没有去倒茶,也不等大雄提问,出木衫就自个自的说了起来,他的瞳孔扩散着,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里。
"静香啊,她怀孕了..."
"一个多月前,她妈妈是这样跟我说的。"
"我很高兴啊,非常非常的高兴,我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工作,从美国飞回来了。"
"但我回来之后,却发现静香不在家,她留下了信,说要回老家..."
"我以为她可能需要冷静一下,毕竟孩子嘛,跟技子不一样,静香第一次怀孕,心情总是起伏不定的..."
"一个月后,静香就回来了,我满心欢喜的打开门..."
"静香的第一句话,却是要跟我离婚。"
"我不明白啊,为什么?她是在开玩笑吗?我怎么开导她,询问她,求她,她都不肯告诉我啊,我们不是夫妻吗..."
"静香,为什么,为什么..."出木衫伏下身子嘶吼着,泣不成声。他没有看到,对面的大雄脸色煞白,身形摇摇欲坠。
静香在洗手台前伏下身子,发出了低低的呕吐声。
静香看着细长小棒上的符号,神情复杂,既有喜悦,也有不安。静香背靠着墙壁,她的妈妈在另一边兴奋地拨打着电话。
静香请了一个长假,她收拾行李,去了远方。静香出现在一家医院里,手中是一张鉴定书,她看着结果,看似早有预料,却又无法接受,最终,一切都转变成了坚毅的决心。
静香回到了这个城市,她辞去了工作,然后带着一纸离婚协议书,敲开了家门。
屏幕上显示的一幕幕映像,倒映在大雄的镜片上,他十指交叉,掩住下颚,看不清表情。
时光电视机。
画面继续流转,终于,静香来到了实验室,她静静地坐在床上,闭着眼抚摸着柔软的床铺,似怀念,似不舍,然后她将一封信放在枕下,起身离开了。
画面就此中断。大雄把手从电源键上离开。
他没有去取那封信,信的内容,从刚才的影像里就看的七七八八了。
"大雄君...我怀上了你的孩子。"
"与技子不一样,是你真正的孩子哦。"
"...我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出木衫,还有技子,大家,还有你..."
"我不会放弃的...""很对不起..."
"再见了,野比大雄君。"
他能做什么?他有什么办法?他能挽回这一切吗?纵然他有可以操纵人心的道具,那又怎样?难道他要去扭曲静香的心吗?
他接受得了这么一个虚假的爱人吗?
他有可以操纵时空的道具,但却也无法改变这一切,哪怕他造出了时光机。
对于时光,他是唯一的观察者,哪怕他回到过去,改变历史,作为世界线发散的原点,无论他怎么努力的穿梭时空,最终世界都会收缩在这个结局上。
世界线是一种神奇的理论存在,大雄曾研究出概念类的神奇道具,拥有在一瞬间改变整个世界的可怕力量,他可以让人们以丑为美,让翻花绳水平成为衡量人价值的唯一标准,不管怎样无厘头的想法,世界都会为你实现,但是,这类道具有一个大前提——只能在过去发动。
例:如果电话亭
这些神奇道具本质上的功能,正是对世界线的干涉,如果世界是笔直的线,这些道具就可以在中间掀起波浪,无论是怎样荒唐的世界都可以实现,但这必定不会长久,最终一切都会恢复平稳,因为结局已经注定,无论波动多大,在世界线的收缩之下,一切都会回归正轨。
就算大雄试图用一些神奇道具直接改变世界,也不会有任何效果,现在,是无法改变的。
他与静香,永远无法得到幸福,这就是命运。
无需实验,无需行动,野比大雄就已经洞悉了这一切。
然而,真的如此吗?一天后,大雄离开了实验室。
从未停止过工作的机械臂折叠起来,一动不动,头顶的星空开始黯淡,森林枯萎,川河干竭...最终,陷入一片黑暗。
只有高台之上的八个显示着数学的电子管,散发着橙红色的微光。
二十年后,一个捧着一盒骨灰的年轻人出现在一栋破落的出租屋前。
他戴着眼镜,西装笔挺,脸上有着属于天才的自信,也有着成长时学会的温柔。
他敲了敲门,没过多久,屋门就被打开了,出现的是一个男子,明明正值中年,却是满头白发,看上去已经垂垂老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