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三个稀有的同姓人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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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这个屋子住了多长时间了?”“将近5年了。”
谈话被一阵响亮的敲门声打断。于是主人走过去开门,门闩才刚拉开那个美国青年就兴奋地一步跨进屋子。
“来了!”他手里摇晃着一张报纸高声喊道:“我认为自己应当及时来找你,内森·加里德布先生,你发财了!恭贺你!我们的事情终于成功了,万事顺利。关于福尔摩斯先生,我们只有对您说非常抱歉,麻烦您白白跑了一趟,实在是对不起。”
他说着就将手里的报纸递给了内森·加里德布先生,主人站在那儿瞪圆了双眼性急地搜看那报上的广告,福尔摩斯和我也伸出脖子从他身后凑向前去看,报纸上刊登的是:
农机制造商霍华德·加里德布
经营收割机、捆扎机、手犁、蒸汽犁、松土机、播种机、农用大车、四轮弹簧座马车以及各种设备,承包自流井工程。
地址:阿斯顿,格罗夫纳建筑区
“妙极了!”主人异常激动地说:“三个人终于都齐了。”
“我以前在伯明翰做过调查工作。”那个美国青年说,“这份地方报纸上刊登的这则广告,就是我的代理人从那里帮我寄来的,事不宜迟,我们需要立即行动办妥此事,我已给此人写信,给他说明天下午4点钟你会去他办公室洽谈。”
“你是希望由我去看他?”
“你看如何,福尔摩斯先生?你难道不认为如此安排更明智一点吗?我是一名外乡的美国人,别人对我的话岂会轻易相信,说不定会以为我在编故事呢!而你就不一样了,你是一个地道的英国人,他自然会重视你的话了。如果你乐意,我是可以与你一同前往,可我明天的确很忙,你就尽管去好了,如果你在那边出现什么困难,你可以随时召唤我的。”
“但是,我已经有很多年未做如此远的旅行了。”
“内森先生,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已帮你筹划好了。你12点启程,下午2点就应该到达了,当天晚上还能返回。你只是去会见一下这个人,把情况向他讲清楚,弄一张法律宣誓书过来,以证明确实有这样一个人,我的上帝!”他非常激动地说:“我不是从千里之外的美国中部来到伦敦了吗?你只是走这样一点儿路程去办事又算什么呢!”
“没错。”福尔摩斯说,“他说得很对。”
内森·加里德布先生不是很情愿地耸了下肩,说道,“行吧,如果你坚持让我去,那么我一个人去就是了,毕竟你为我的生活带来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我的确不该拒绝你的要求。”
“那就这样说定了。”福尔摩斯说,“请你将情况尽快地通知我。”
“我肯定会向你报告的。”美国青年说道:“噢,内森先生,我必须先走了,明天上午我会再来,送你去伯明翰的火车。福尔摩斯先生,你是否与我同路走呢?那么,再见了,明晚听我们的佳音吧!”
那个美国青年离开了。此时,我发现福尔摩斯脸上的疑惑已消,神色正明朗起来。
“加里德布先生,我希望可以参观一下您的收藏品。”福尔摩斯说,“对我的职业而言,所有稀奇的知识在某一天都可能被派上用场的,你的屋子真像是这类知识的宝藏。”
内森·加里德布先生听后十分开心,双眼在大眼镜后面闪着激动的光。
“我一直都听说你这个人充满才智。”他说:“假如你时间充裕,现在我就可以带你观看一番。”
“不凑巧,现在我马上要离开,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但这些标本分了类又都有标签,你无须亲自讲解也可以。假如我明天有时间的话,我希望好好欣赏一番,你看没有什么妨碍吧?”
“没什么妨碍,欢迎参观!当然明天这门会关,可是桑德尔太太在4点种之前会在地下室,你可以请她带你上来。”
“也好,我刚巧明天下午有点空闲,假如你可以给桑德尔太太先打声招呼的话,那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哦,谁是你房产的经纪人?”
内森·加里德布先生对这个突然的问题,流露出不解的神情。
“是在艾奇沃路的霍洛韦·斯蒂尔经纪商,但你为何想到问这个问题呢?”
“对于房屋建筑这方面,我也颇有点考古学嗜好。”福尔摩斯笑着说道,“我前几分钟还在猜,这座楼房是安妮和乔治哪个王朝的呢?”
“一定是乔治王朝时期的。”
“没错。可是我感觉年代还会更久远一些,不要紧,这是不难问清楚的事情。好吧,再见了,内森·加里德布先生,祝你伯明翰之行顺利。”
房产经纪商就在不远处,不过已经下班了。于是,我们便直接返回了贝克街。我们用过晚餐之后,福尔摩斯又回到这个话题上来。
“我们这个小问题告终了。”他,“那解决方案,你自然已在脑海中形成了。”
“我还云里雾里地有些糊涂呢。”
“前面部分已经很清楚了,至于尾巴嘛,要等到明天再说了,你没有留意到那则广告的特殊之处吗?”
“我发现‘犁’字的拼法不正确。”
“你也发现了?华生,你的确是长进不小。其实那个拼法在美国是对的,可在英国就不正确了,然而排字工人一般都是照排的,还有像什么‘四轮弹簧马车’,那种东西纯属美国货,主要流行于美国。总的来说,这是典型的一个美国广告,可自称为英国公司,你觉得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我的结论只有一个:即那个广告是美国青年自己登的。不过,他究竟目的何在,我却搞不懂了。”
“那可以有多种解释,但无论怎样说,他首先是要将内森·加里德布骗去伯明翰,这是毫无疑问的。我原本想劝说老古董不必白搭上这一趟,可又考虑还是让他去,留出地方来也不错。华生,明天真相就会露尾巴了。”
福尔摩斯清晨一起床就出去了,直到中午才回来,而且我发现他的脸色很不好看。
“华生,该案子比我最初想象的复杂得多。”他说道:“我应当跟你实话实说,尽管我很清楚对你说了之后,你更加会去冒危险了。对于你的脾气,相处这么多年我自然了解,可是必须向你挑明,这次出行很危险。”
“这又不是我首次和你一起去冒险,福尔摩斯,当然我想这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请问这次的具体危险点在哪里?”
“我们碰上了一桩棘手案子,那位约翰·加里德布律师先生的真实身份我已查清,他本人就是‘杀人快手’埃文斯,阴险凶残之名早有远播。”
“我依然不清楚怎么回事。”
“自然,你的专业无须费工夫去及时背诵监狱最新大事记,我刚刚去了一趟警察厅雷思维德那里,警察厅虽然想象力有时欠缺,可在严格的技术方面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关于这位美国青年的线索,我希望可以在警察厅档案记录里发现一点儿蛛丝马迹。果然不出我所料,他那张孩子般圆嘟嘟的笑脸,终于在罪犯照片馆里被我发现。詹姆士·汶特,又名莫尔克罗夫特,外号:‘杀人快手’埃文斯,这是相片上的姓名。”福尔摩斯从口袋内取出一个信封,接着说道,“我从他的档案内抄写了点东西:年龄44岁,原籍芝加哥。在美国开枪杀死过3个人,后利用一个政治人物逃出监狱。1893年来到伦敦,1895年1月在滑铁卢一个夜总会因为赌牌又枪杀一人,此事件经调查是埃文斯在争执中首先动手,死者叫罗杰·普莱思考特,曾是芝加哥颇有名气的伪币制造者。1901年埃文斯获释,从那时候起一直在警方监视当中,不过没有再出现不良行为。总之,他是个不安全的人物,经常携带武器并好斗。你看,华生,这就是我们面临的一个尤其活跃的对手。”
“可是他究竟在玩什么把戏呢?”
“正在拨云见日。我刚才还拜访了房产经纪人,据他们说这个租户已经住了5年,那间房子在这以前曾有一年是空置的,再向前是一个没有工作的沃尔德伦所租住,房产商还记得他的长相,回忆说他人是突然不见的,也无任何消息,身材高高的,留着胡须,面色黑黑的。而埃文斯在夜总会开枪杀死的那个人,也就是普莱思考特,据警察局描述也是一个高身材、蓄有胡须、面色黑黑的人。不妨如此设想,普莱思考特原本就住在这位天真的老古董视为博物馆的房间里,你看,总算找到一丝线索。”
“接下来怎么做?”
“我们这就去弄明白。”
我的朋友从抽屉内取出一把手枪递给我。
“我那把常用的旧手枪已经被我装在了身上,如果我们面临的这位西部哥们儿,不愧对他的绰号行动的话,我们势必要提防一下他。我给你一小时的休整时间,而后我们就出发去莱德街办事。”
我们在4点钟正好赶到了内森·加里德布的古怪住所,负责看屋的桑德尔太太正准备回家,不过她马上让我们进去了,门上用的是弹簧锁,我们答应离开时会锁好门。随后,大门就被关上了,桑德尔太太戴着帽子从窗外走了过去,楼下就只有我们二人了。福尔摩斯很快对现场进行了检查,发现在屋角的一个柜橱与墙之间有那么一点空隙,福尔摩斯和我便躲了进去,福尔摩斯小声言明了他的意思。
“他是希望将那个老古董朋友诱出屋去,可是因为他深居简出,因此做起来非常不容易。因此他不得不编出这套‘加里德布’谎言出来。我不能否认,这其中的确是有一点儿鬼点子的,虽然这位承租者的怪姓氏提供给了他一个创意,他的谎言是很狡猾的。”
“可他究竟为实现什么目的呢?”
“这即是我们所要询查的。据我观察,和这位老古董朋友没什么关系,而与被他枪杀的那个人有关系,很可能以前那人是他的同谋犯。总而言之,这间屋子内一定隐藏着某种罪恶的秘密,这便是我的观点。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我们的委托人收藏品中,或许藏有他自己不知道的值钱物。然而,当得知罪犯普莱思考特在这间房子住过之后,就明白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了。好了,华生,我们唯有在此静观其变了。”
不久,我们听到了大门开门的声音,于是在柜后就躲避得更深了一些。随后,传来了金属钥匙声,接着那个美国青年闪入室内。他先是把门随手轻轻关上,警觉地向四周环视了一遍,然后猛然甩掉大衣,直接向屋子中央的大桌子奔去,行动快速而准确,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他将桌子挪到一边,然后把桌子下面的一块地毯卷起来,又从口袋内拿出一根准备好的小撬棍,用力地撬那块地板,接着传来了木板滑开声,在地板上瞬间露出了一个洞。这个美国青年,也就是“杀人快手”伊万斯,擦了根火柴,燃亮一个蜡烛头,就在洞口消失了。
我们的机会终于到了。福尔摩斯轻触了一下我的手臂,我们便一同蹑手蹑脚地走向洞口。虽然我们动作极轻,然而脚下地板还是产生了响声,因为那美国青年的脑袋一下子探出了洞口张望,他望到我们的第一眼满脸怒气,不过马上变成了一种讪笑,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脑袋被两把手枪抵着呢!
“好,好。”他说着,冷静地爬起来,“福尔摩斯先生,你可是比我多一个人呀!我想,我的把戏一开始就被你看穿了,你把我当猴耍了。行吧,我算佩服你了,我输给了你……”
几乎是转眼间,这个杀人快手掏出一把手枪并开了两枪。我只感觉自己大腿上一热,仿佛被火红的烙铁贴在肉上那样。随后是‘咔嚓’一声,那个杀人快手的脑袋被我的朋友福尔摩斯用手枪砸中,他满脸淌着血就趴在了地上,我的朋友搜走了他身上携带的武器,而后福尔摩斯用他有力的胳臂搂住了我,把我扶到椅上坐下。
“华生,你没伤着吧?我的上帝啊,你伤着哪里了?”
当我目睹我的朋友那表面冷冰的背后,蕴藏着如此深厚的忠实与友爱时,我感觉自己不仅是受一次伤,就是受再多次伤也是毫无怨言。他那双坚毅而明亮的眼睛略显湿润了,坚定的嘴唇显然在颤抖。这是唯一一次机会,让我体验到我亲爱的朋友在具备那非凡的头脑之外,更有着如此温情的心灵,对于我这些年来的合作伙伴来说,这一点已经足令我感到心满意足了!
“亲爱的福尔摩斯,我没什么大碍,只是擦破一点儿皮。”
他小心翼翼地拿小刀割开了我的裤子。
“哦,你说得不错。”他放心地松口气喊道,“是受的表皮伤。”他将岩石般的面孔转向那个被擒的美国杀人犯,犯人正沮丧而迷茫地准备坐起来。“今天算你走运,如果你伤害了华生,你就休想活着走出这个房间了,你还有何话说?”
看来,他无话可说了,只能躺在地上瞪眼罢了。福尔摩斯扶着我,一同向那被揭开暗盖的小地窖内望去。这个美国杀人犯点燃的蜡烛还在洞内,我们看到了一堆锈迹斑斑的机器,成捆的纸张和一排瓶子,另外,在小桌上还整齐地摆放着不少小包儿。
“呵呵,造假钞者的全部家当。”福尔摩斯说道。
“没错,先生。”这个美国杀人犯颓然说着,挣扎着坐到了椅子上然后说道:“这是普莱思考特的机器,他是伦敦第一伪钞制造者,那桌上的小包里是2000张百镑假钞,全国顺利流通,没有丝毫破绽。二位先生,请不妨取用吧,大家来个公平交易,请让我离开吧!”
我的朋友福尔摩斯听后大笑起来。
“埃文斯先生,这不是我们的办事风格。你清楚地听好了,英国没有你的藏身之处,你杀死了普莱思考特,是不是?”
“没错,先生,并且我被判了5年刑,尽管是他先拿的枪。哼,5年刑期,而其实我应当获得的是一个硕大的勋章。普莱斯考特的伪钞没有人看出和英国银行钞票的差异,如果不是我干掉了他,他一定会让伪钞插满市场的各个角落。他生产伪钞的地方,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而我来这里也是很自然的事情了呢?当我看到这个有着怪姓氏的老古董整天扎在屋子里不出去时,我不得不想办法把他支走,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或许我把他杀死反倒利索一些,那并不是件难做的事情。可我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除非对方也拿枪,否则我从不开枪伤人的。福尔摩斯先生,你倒是说说,我错在什么地方呢?这个假钞机器我并没有动,我也没伤害那个老古董,你逮住我什么错儿了?”
“仅仅是蓄意杀人罢了。”福尔摩斯说,“可这不属于我们的业务范围,下一步会有人处理,我们只要逮住你这个善辩的人。华生,挂警察局,他们是有预备的。”
上面的即是“杀人快手”埃文斯所杜撰的3个同姓人的故事梗概,后来那个老古董因为承受不了梦想破灭的打击而精神崩溃,最后被送进了布利斯克顿的疗养院。而对于警察局来说,能查出普莱斯考特印钞设备,当然是值得庆祝的事情了,因为他们虽然清楚有这套设备,可在他死后却一直没能找到它。埃文斯的确是立了功,让多名情报人员终于可以踏实地睡上一觉了,由于这名造伪钞者对社会有着恶劣的影响和危害,这几位是很乐意为埃文斯申请那个硕大的奖章的,不过法庭并不欣赏他。于是,这位“杀人快手”依然重新回到了他的释放地。
【法律点评】
本故事主要是讲述“杀人快手”埃文斯为了达到取得伪钞制造的机器,而用一个谎言欺骗了内森·加里德布。
本故事涉及了伪造货币罪。伪造货币罪主要是指没有货币发行权的人,非法制造外观上足以使一般人认为是货币,妨害货币的公共信用的行为。
要注意的是本罪所指的货币是正在流通的货币,如果是伪造古钱、废钞,则不构成本罪。另外,行为人制造出来的物品完全不可能被人们误认为是货币的,不可能成立本罪。
可能有点读者会问“杀人快手”埃文斯是否构成诈骗罪。答案是否定的,因为诈骗罪的主要构成为:行为人以非法占有为目的实施欺骗行为,使对方产生错误认识并且基于错误认识处分财产,造成行为人取得财产,被害人受到财产上的损害。
本故事中“杀人快手”埃文斯的目的是骗取内森·加里德布离开屋子,并没有损害内森·加里德布的财产。所以不构成诈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