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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打呼噜。
这让温斯顿有些难受,毕竟他有一肚子话想说,有一大堆牛要吹。
要是能认识这位年轻有为,或是父亲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温斯顿的漂泊生涯就此结束,过上安安稳稳的小日子,那多是一件美事。
回到工作里来——
——他抚摸着豪车的方向盘,感受着车辆香薰与空调暖风的味道。
还有汽车引擎点燃时,车体的微微震颤与低鸣。
温斯顿的灵魂几乎都要出窍——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
轻轻踩下油门,尖锐刺耳的声音传出,让温斯顿立刻慌了神。
客人被惊醒,厉声骂道:“蠢货!你没放手刹吗?!”
温斯顿:“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这荒诞的闹剧只持续了短短十来秒,温斯顿的心脏在狂跳,客人也只是醉酒时迷迷湖湖的愠怒发问,紧接着陷入深层睡眠中,依然能听见这年轻小伙的梦呓。
是痛苦的哀嚎,是眼泪都要流下来的苦苦乞求。
温斯顿若有所思,仔细看着那年轻小伙的脸庞。
他不知道这位陌生客人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这座城市中,似乎有一台制造噩梦的机器,时时刻刻在侵害着人们的梦乡。
为了安全着想,温斯顿决定下车检查车辆状态。
他在风雪中矮身低头,从茶绿色的车漆上,摸到了一点点暗红脏渍,很像血液。
污渍不过一个手掌大小,闻上去有一种类似潮湿发霉的臭味。
温斯顿没有多想,或许是路上的泥泞,亦或是通过桥洞时染上的发霉油污。
他立刻坐回车里,准备上路。
车辆跟着导航指示,开向城市西侧的郊野,目的地是一座临近黑暗公园的别墅,就在HB406道路旁。
在经过肯宁顿的闹市区,有不少陪酒女朝着温斯顿叔叔抛媚眼。这叫他的内心快活,嘴上却骂道。
“一群不守妇道的骚货!只认得这辆车!却不认得我这个人!”
话音未落,就有个头发鲜红衣着暴露的妹妹骑上自行车,在温斯顿车前蛇形。
左右摇摆的热裤和黑丝大腿叫温斯顿看花了眼,他只得委屈巴巴的跟在自行车后方,他只觉得烦躁,却移不开眼神。
那是他这个老色鬼见过的最美好的腿和臀。
若是按下喇叭驱赶,这样美好的肉身恐怕就会立刻离去了。
可是时间久了,温斯顿也会觉得一种尖锐可怖的刺痛感,像是钢针一样挑弄着他脆弱的神经。
彷佛那个辣妹的皮囊下,勾连着无数钢丝铁线,像是一具失去灵魂的木偶,只是机械的踩动踏板,故意在古斯特豪车面前放浪形骸。
等温斯顿想明白这些事,内心警铃大作,反复对自己说——
——你是个老绅士,你与雇主有一个约定,绝不能在半路上出什么岔子,要像骑士一样,将他平安无事的送回家。
尽管温斯顿叔叔已经非常非常小心。
他内心确信,那丰腴姣好的肉身并非是他能得到的东西,那是一朵带刺的玫瑰,与流浪的吉普赛女人一样,只会骗走算命顾客身上的钱。
或许只要温斯顿开得快一点,按下喇叭。红发辣妹就应声而倒,紧接着雇主就得面对一笔巨额的赔偿款。
他已经非常非常小心,非常非常谨慎。
从路肩绕行,压上人行道,加速越过这古怪的红发女郎。
温斯顿叔叔终于松了一口气,心中想着,与这些富贵客人做代驾的服务,都像是在闯关冒险。
他照着目的地开去,心中却忘不掉那一抹鲜红的头发,那个摇曳多姿的身影。
温斯顿非常好奇——
——那个姑娘的正脸是什么模样?
他抬起头,看向后视镜。
紧接着他便看见一辆自行车,在马路上歪歪扭扭的行驶着。
两侧的行人低头神色匆匆,并未注意到这怪异的现象。
温斯顿的大脑在那一刻僵住,已经无法思考。
他上一秒只是想着,这热情似火的姑娘能在天寒地冻的肯宁顿酒吧街,露出半个屁股蛋子骑车出行,是惹人怜爱的娇花荡妇。
下一秒便从后视镜里,看见孤零零的自行车钢骨与把手,看见它不断转动的踏板与钢轮,在马路上歪歪斜斜扭曲的蠕行。
可是自行车三角座椅上的人呢?
那个女人呢?
她不见了?
去哪里了?
温斯顿慢慢踩下刹车,只怕眼睛再也无法从后视镜中离开,为了安全着想,要把车停下看个明白。
可是任他如何擦亮眼睛,要把眼珠子瞪出眼眶,后视镜中的自行车也只是歪歪扭扭的蛇形着,却不倒下,似乎真的有人骑在上面......
“砰——”的一声。
温斯特叔叔终于醒觉,有种巨大的恐怖感涌上心头。
他缓缓回头,勐然看见后车窗的一点点血渍。
方才在自行车上搔首弄姿,浓妆艳抹衣着暴露的辣妹,此刻她趴在车尾的玻璃上,眼神阴沉,微微都着嘴,蛮不讲理的埋怨着。
“喂...阿叔,你为什么要突然停车啊?”
温斯顿非常用力的喘着气,他感觉脖颈已经开始酸痛,要保持扭头的状态非常难受。
辣妹举起骨折的变形手腕,紧紧贴在后窗开裂的玻璃上:“你听得到,对吗?我可是把骨头都撞裂了,你要赔钱啊!赔钱啊赔钱!”
温斯顿没有回答,他只是往前看——
——后视镜中找不出任何东西,只有隐隐开裂的车尾窗玻璃。
这诡异的一幕让温斯顿无法思考,他几乎照着本能踩下油门,要夺路而逃。
“喂!喂!
!狗娘养的!”
一片混乱中,温斯顿只能听见叫骂,还有惨痛的呼声。
“这下你要赔更多的钱了!更多唷!”
“我抓着你的后保险杠呢!好疼啊...真的好疼...”
劳斯来斯开进郊区的公路,那种声音就像是冤魂不散的恶鬼,一直追逐着温斯顿。
他偶尔从侧方后视镜里看去,路上除了轮胎印,还多了一条鲜红的血路。
“五十万镑?还是一百五十万镑?你说...我的腿...还有我的半个身体?值多少钱呢?”
“为什么你不说话?”
“温斯顿·斯宾塞?”
“我看见你的驾照了...”
“好疼啊...真的好疼啊...”
那幽怨的呼唤从车尾传来,彷佛有什么东西,已经爬上了这台车。
温斯顿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件事——那就是逃。
顺着后排的车窗玻璃,有一根鲜红柔韧的结缔纤维组织,带着一颗圆滚滚的眼珠,来到了车前侧窗玻璃。
它在窗外观察着温斯顿——
——它看得见。
只是温斯顿不敢去看它。此时此刻,这个中年人眼中只剩下宽阔的马路,简单的线标,还有潮湿寒冷的路面。
“狗杂碎!你为什么不说话!我要你赔钱!赔钱呀!”
“你以为闭上嘴,假装看不见,就能躲过我了?”
哀愁又凶狠的威胁从尾箱传来。
温斯顿没有答话,他找到应急车道的绿化带,勐然将侧窗靠向枝繁叶茂的树丛。
紧接着就听见凄厉的惨嚎。
“王八蛋!王八蛋!王八蛋!
操!操!操!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温斯顿的眼中满是血丝,听见这不明所以的怪物在哀嚎,他突然开始放声大笑,带着急促的气喘,笑声歇斯底里,透着残忍癫狂的意味。
目的地不远了。
后排的客人依然在梦中挣扎。
金发的小伙子睡得非常安稳,一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