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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看 www.biqukan.co,最快更新往事如烟生命如烟最新章节!

    第一章炊烟

    主旨是:

    早中晚三餐炊烟升起???酸甜辣五味饭菜飘香

    《山村咏怀》

    宋??邵康节

    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

    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

    每读宋代邵康节的《山村咏怀》一诗,不仅佩服诗的巧妙构思,在全诗嵌入一至十的数词,更是欣赏诗眼“烟村”二字的妙用,闭上眼睛想想,在葱绿和葱茏的景致簇拥下,袅袅升起的炊烟,幻影出诗情画意的山村景致。常言道:

    炊烟起处即故乡。

    这样的意境,深邃旷达,极富有“此心安处是吾乡”之感。

    似穿越剧一般,透过古诗词里的炊烟,遥望遥远而孤独的小村庄,那正是你梦魂牵绕的地方,但现在是否已是物是人非!

    偶读陆游的《山行》,我始终认为,若把“若论人间长久事”,和“茶灶炊烟野寺秋”连在一起解读,似乎更显真切。

    是啊!人间何事长久?唯有吃穿住行。而象征人间烟火的炊烟,更像是父母呼唤儿女的无声曲,是连接天上人间的连心桥,也是从昨天走到今天以至未来的崎岖阳关道,她寄寓了人们无尽的情思。

    文学作品中,烟始终是人们寄托情感的载体,不管是送别的王勃,沉吟出“城阙辅三秦,风烟望五津”的悲伤,还是李白唱出“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的豁达,别离诗中,“烟”成为友人间心灵感应的传媒。

    而描写战争的诗歌中,苏轼的一句“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把胜利者的意气风发表现得淋漓尽致。

    而写景诗中,杜牧的“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则活灵活现出南方雨景的静谧,而王维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却又真切写出北中国边塞的雄浑。

    就连描写女性,也可以用左思的“脂腻漫白袖,烟熏染阿锡”来表现,而杜牧的“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则又表现了商女的迷离。

    但让我有点失望的是,我翻遍《诗经》三百首,却没有发现一个“烟”字。

    应当说,当时燧人氏钻木取火早已发明,刀耕火种的时代也已来到,难道《诗经》时代的人们还在茹毛饮血?亦或“烟”字被孔子全部删减“斧正”也未可知,总归中国历史上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无一“烟”字,可以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遗憾,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在中国诗歌中,最早出现“烟”字的诗歌作品是屈原《九章》中的《悲回风》,有名句:

    “观炎气之相仍兮,窥烟液之所积”。

    而我认为中国古代写“烟”又好又早的诗人,当属魏晋的陶渊明,其《归园田居》中有:

    “暖暖远人村,依依墟里烟”。

    多美的诗句,恰似在用素描手法描绘我日思夜想遥远家乡的小山村。

    至今也忘不了学习唐代诗人王维的《渭城曲》时,当时小学三年级的我,当读到名句“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后,居然把诗句所表现的诗情画意,与母亲清晨起来,打扫农家小院后的情景融为一体。

    长大后仔细回味,认为如果再加入元代诗人王冕“雨后千山净,炊烟处处新”的元素,我认为这应是人间最美的景色了。

    仔细想来,我们怀念过去,根本原因并不是过去人和事物的多么美好!而是当时是我们用最美的芳华,把最真的情感付诸于这些人和事上,而这些人和事只是我们情感的寄托,是文学作品所谓的“意象”之所在。

    就如每个人忘不了自己的初恋一样。

    初恋,就像烟花,在我们最美丽的青春里,突然绽放,片刻的惊喜过后,就只剩下最美好的回忆了。

    而至于初恋是谁?好像已并不重要了!

    瞿秋*白在它的《儿时》一文中,认为人类想念“儿时”,祷告“儿时”,是感觉到“中年”不能够前进的时候,就愿意退后几步,替自己恢复已经走过的前途。请求“无知”回来,给自己求知的快乐。

    我特崇拜瞿*秋白,但他的这观点我却并不认同。

    当然我能理解他当时的处境,在他被俘后写出的作品,有时或许真是他言不由衷的表达。

    正如前面所说,我们怀念“儿时”,并不是“替自己恢复已经走过的前途”,并不是“请求无知回来”,而是在成人的世界里,去拾缀童年那刻骨铭心的记忆,去搜寻那早已失去的家园。

    我们留恋过去,愿意回到过去,也并不决定于过去的某人某事,关键的关键,在于我们忘不了的,恰恰是我们自己,是我们的“青葱”岁月,电影《芳华》所表现的主题便是最好的证明。

    “田家已耕作,井屋起晨烟”。

    在缕缕炊烟的下面,定有母亲忙碌的身影,随着风匣啪嗒啪嗒的声响,缕缕炊烟随同点燃柴草的点点火星,飞出烟囱,在东方鱼肚白的天际中,任意东西。

    那个年代,饥饿如影随形,始终伴我左右,一边拉着风匣,一边闻着四溢飘香的饭菜,饥饿感却愈加的强烈起来……

    对于人类的日常生活,据说上天原本是准备这样安排的:

    “每天一‘茶饭’,三打扮”。

    即每天只吃一顿饭,但每天早中晚都能各打扮一次。

    民谣唱得好:

    早上打扮正打扮,

    中午打扮赛牡丹,

    晚上打扮耀(方言,念rao,引诱)老汉(方言,老公)。

    这是何等浪漫、让人浮想联翩的景致。

    可千不该、万不该,玉帝老儿却让一头老牛去人间传话。这笨头笨脑、拙嘴拙舌的老牛,却颠三倒四的传成了:

    “一天三茶饭、一打扮”。

    你想,传玉帝圣旨,那可是金口玉言,一言九鼎,是再也不能更改的了。

    所以世间的芸芸众生,只能一天到晚为一日三餐而辛苦劳作了,整天蓬头垢面,哪有打扮潇洒的闲情逸致。

    小时候一直痛恨这笨嘴笨舌的老牛,留给我最深的记忆,只有忍饥挨饿。

    现在想来,人活着必须要吃饭,但一天到晚奔波辛苦只为吃上一顿饱饭,即使天天躺在“满汉全席”上,我认为这样的人生也真是已降格到“动物”层面了。

    可在那饥饿的年代,父辈们的人生追求虽已降格到这个层面,但它却在卑微中是如此的崇高,那崇高就是牺牲自己,福荫子孙。

    面对人间的饥馑,玉帝也生气了,对老牛说,你传错话了,那就罚你去帮助人类耕田劳作吧!

    老牛诉苦道,人类把“夹板”架在我的脖子上让我犁地,我脖子疼啊!

    玉帝随手扔给他一条羊肚子手巾,说到:

    “绑在脖子上就不疼了”。

    所以现在你会发现,牛的脖子上的皮很长很长。

    母亲怀我时已经43岁,妊娠反应剧烈,整夜整夜咳嗽不停,生下的我明显营养不良。据四姐说,9岁的她只记得我是又长又瘦,脖子上的皮就像老牛的皮一样,一揪可以揪起好长好长。

    也许我就是那头被打到人间来“赎罪”的老牛吧……

    现在回头想想,我们在世的哪一个人不是那头牛,不具有“三牛”精神?

    一做子孙后辈的“孺子牛”。

    二当吃苦耐劳的“老黄牛”!

    三为创新事业的“拓荒牛”……

    烈日下,一家人还在田间劳作,极似李绅《悯农》中的场景: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和母亲谈起这首诗,没想到没有上过学的母亲居然对我说,就是这个写《悯农》的李绅,最爱吃的一道菜竟然是鸡舌头。

    因此,厨师为了给他炒一盘鸡舌头,必须要每天宰杀300多只鸡,致使他相府的后院堆“鸡”如山。

    真不可想象,这位能写出“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样看似体恤民间疾苦的当朝重臣,却是这样一位言行不一的伪君子。而真正如父母这样地道的农民,却绝对视粮食为生命般珍贵。

    我们每年把收割的麦子一捆捆从山底背到打麦场时,为防止麦粒脱落,不管路途多远,父母都不忍心靠墙边休息一下。而我由于年幼,实在背不动时靠墙边休息后,父亲总会在回去的路上,把脱落的麦粒一粒粒捡起……

    终于听到了轰隆隆的炮声,这是临近公社在炸山卖石头放炮的声音,一年四季雷打不动中午12点整放炮。

    当时贫穷的村庄没有一块钟表,人们只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炮声反而成了方圆几十里所有村庄的标准时间。

    远望小山村家家户户陆续升起的缕缕炊烟,我越加感觉没有一丝气力,而这些炊烟仿佛也在向我招手,而我也似乎闻到炊烟带来的淡淡的饭香,它愈加固执地牵动着我的肠胃,而此时的我早已是腹中空空,饥饿难耐。但父亲不说回家的话,一家老小是绝对不敢吭一声的。

    第二轮炮声接连响起,表明已到12点半,看到父亲还没有回家的意思,几乎十五六个小时没有进食的我,早已是涕泪连连了。

    饥饿年代,为了节约粮食,几乎所有家庭并不是一日三餐按时吃饭,要么早晚各吃一顿,要么早上不吃,直接上工,到中午才吃第一顿饭,总归农村人过日子,是既不讲究饮食习惯,更无营养搭配的概念,一切以节约为第一要务,省下一顿算一顿。在那个年代,开源已无可能,节流才是硬道理。

    不知过了多久,父亲终于说了一声:

    “回”!

    我如听到大赦一般,撒腿便往升起炊烟的家里跑去,只听到父亲在身后笑骂道,干活没劲,一说回家吃饭比谁跑得都快。

    那时的饭菜你不知道有多香,虽然面汤清得能照见人影,虽然蔬菜只有昨天四姐在山间挖的苦菜,亦或在山下有水浇地的邻村拾来人家不要的小葱秧,甚至就什么菜也没有,可这也已经是很不错的饭食了。村上已经有人家连续几天断了炊烟,几个孩子都不上学,到远处讨饭去了。

    看到现在孩子吃啥啥不香的样子,我只能摇头……

    实际上,饭菜的香与不香绝对是相对的,它不取决于饭菜本身,而是取决于吃饭人的饥饿程度。朱元璋的“珍珠翡翠白玉汤”,也绝对不可能出现在他的帝王生活中。

    据大姐讲,三年自然灾害时,父母把头一年遗失在地里冻坏的烂洋芋晒干磨成粉,馓成“馓饭”(方言,当地的一种面食)后,一家人吃得是津津有味。生活好转后,那年洋芋大丰收,到第二年还有好多,眼看就要出芽,母亲就把一些洋芋洗净,切成薄片晒干,又磨成粉,馓了一顿馓饭,并且还配上好菜,没想到,那顿饭吃起来又尘又苦,哥哥姐姐们连碗都没有端一下。

    五八年大炼钢铁,人们都到公社食堂吃饭,家家都断了炊烟,只有公社食堂的大烟囱冒出诱人的人间烟火。

    但越到后期,公社食堂的大烟囱冒出的炊烟越来越细,从食堂打来的饭菜也是越来越少,我们一家人也只能分来两个谷面馍馍,一个四两,两个也就是八两。

    恰好姨父到我家来,母亲切成薄片先招待客人,估计姨父也是多少天没有吃饱过饭,没吃两口就说自己吃出一个“抢食泡”,民间传说这个“抢食泡”会移动,只要走到嗓咽子下面就有生命危险了。

    姨父拿着镜子左看右看,说要赶快扎破才能安全,但又说已经走到嗓咽子附近了…….

    已经看不到了……

    筷子也够不到了……

    这时,唯一的办法,只能是把这个馍馍美美吃上一嘴,然后使劲咽下去,用食物来挤破这个“抢食泡”。

    姨父吃完一嘴后,没挤破。

    又吃完一嘴,仍没挤破……

    总归,最后那个“抢食泡”挤破了没有,一家人已经没有印象了,但印象最深的,却是那两个谷面馍馍全被姨父吃完了,我们全家人也只能挨饿了。

    后来公社食堂的炊烟越来越细如游丝,打回的饭菜也更少得可怜。没办法,哥哥姐姐们就到野外挖“曲曲菜”(方言,苦菜),母亲把挖来的曲曲菜洗净后泡在水里去除苦味,然后把每次打回来的那一丁点饭,倒上些水,再回到锅里搅开,再把?“曲曲菜”和到里面,这样每个人才能勉强喝上一碗面糊糊汤。

    但生火却成了最大的危险,只要谁家烟囱冒烟,如果让工作组或队长发现了,定会认为你们家私藏粮食,那是要被批斗上学习*班的。

    没办法,母亲只能在每次生火前,先用泥巴把烟囱堵塞住,炊烟无路可走,只能弥漫在整个厨房,呛得人鼻子一把眼泪一把的,这时的炊烟却成了令人讨厌的家伙,出现在它不该出现的地方。

    但就是这样东躲西*藏,最终还是被工作组发现了,但搜查了几次,也没有发现有私藏的粮食,并且最后家家都这样想办法了,也就法不责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那时的人们虽然穷困,但却特别好客。

    由于母亲做的饭菜香,在我们小村庄是出了名的,所以每次派工作组到社员家吃饭,十有八九是派到我们家的。

    当然,工作组吃过饭后是有补偿的,当时生产队规定,工作组吃一顿饭,补偿现金两毛,粮票二两,这可是一个“肥差”,家家都想抢,可别人家往往是“望洋兴叹”,谁让他们家的饭菜没有我们家的香啊!

    后来家家眼红,队长也不好协调,就轮流派饭,一家一天。

    可那时的工作组往往是一待一年,甚至三年,工作组吃过一轮后,却主动要求到我们家来吃,不再轮流,那时工作组的权力是大于队长的,队长也就顺水推舟,告诉那些眼红的人家,他也没办法了!

    如果是上级派人下来临时检查工作,在我们家每次吃完饭后,母亲就让哥姐们记下吃的顿数,以便将来核实。

    一直在父母去世后,我和五姐收拾房间时,还发现了这个小本本,其中一页中五姐这样写到:

    “白组长在我们家吃饭五吨”。

    虽然当时我们俩都还没有走出父母去世所带来的痛苦中,但看到这句话,我还是忍俊不禁,笑问五姐,“白组长怎么吃得这么多?”

    五姐也笑道:“仔细看看,当时我才上小学二年级,我就只会写这一个‘吨’字。”

    母亲不但饭菜做的香,也还是一个特别勤快的人。

    不管头一天睡得多迟,第二天清晨,我们家的炊烟总是第一家升起,而这时母亲早已把我们的农家小院打扫得干干净净。母亲大字不识一个,却好像知道《朱子家训》中的古训:

    黎明即起,洒扫庭除,要内外整洁……

    到了晚上,也是:

    既昏便息,关锁门户,必亲自检点……

    有时我真佩服中华文化的传播力和影响力,他能让一位没上过一天学的农家妇女,能让一个几代都没有文化人的农民家庭,循规蹈矩的按照儒家文化来行为做事。

    我想,这也许就是中华文明作为四大文明古国生生不息,唯一一个流传下来的根本原因,这种文化已转化为基因渗透到每个人的骨髓里,植根到心田里去的,是春风化雨,润物细无声的。

    母亲对亲戚也是热情周到。

    那时由于交通不发达,走亲戚往往要住宿。每次亲戚晚上住宿,母亲总会把家里仅有的两床又新又大的被子让给客人盖,而我们一家平时盖的都是几床又小又破的旧被子。

    我们有时也抱怨母亲,说自己的被子太小太破了,母亲总会说,对亲戚的礼数要到。再说,现在你们盖的这些被子,比以前要好多了,以前的人们哪有被子盖,都是铺的毡,盖的毡。

    大家知道,羊毛毡都是硬邦邦的,常言道:

    毡对毡,两头子风匣扇。

    可想而知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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