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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又是一年重似一年的架势,老夫人动都不敢动他,只盼他平平安安地活着,自己就有主心骨。
崔燮不能拿五百多年后的医学知识劝她,只好自己回去琢磨怎么个又不让老爷子吹着风,又能让他出门的法子——不管怎么说,还是先找人做个轮椅,让他能到厅里转转也是好的。
回到房里后,他就叫了大管事崔良栋,让他赶紧找个肯做新样式家具的木匠来。崔良栋以为他要给自己置新家什,叹着气说:“小的已经吩咐下去叫他们找人了,只是找了几家都不成。北直隶的匠人手粗心拙,哪儿打得出那种精雕细刻的苏样儿家具?只得叫崔大会店里从南边儿运来罢。公子正好换个拔步床……”
崔燮撂下茶杯,杯底接触到茶几时发出轻轻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头:“我说要苏样儿的了么?我是说找个肯做新式样的匠人,我画出样式来,叫他照做。也不要雕花的,简简单单能用的就行。”
崔良栋充满优越感地说:“那怎么行,咱们老爷是从四品参议,公子你是大家子弟,这院子就是咱们崔府的脸面,岂得用那样简陋的东西!”
崔燮眯起眼看着他。
他这才意识到崔燮不是跟他商量,只是吩咐他一声。而后他才想起来,崔燮并不是原先那个不知世事的大公子,而是眼下崔家身份最高的,有功名的监生老爷。
他那股倚老卖老的架势顿时歇下去了,老老实实地说:“我明日就叫他们找匠人来。”
崔燮这才点了点头,又问他:“之前我一直忙着,忘了问你,三哥开蒙念书了没有?”
崔良栋垂手说:“已开蒙了,也是跟着陆先生念书的。这几天二公子去了南边儿,陆先生就单教三公子一个人了……”
陆先生还在他们家呢?
他有些错愕,险些直接问出来了。崔良栋也把眼珠儿翻上来,偷眼看着他,揣摩心思,问道:“陆先生说想叫大公子你去见他一面,我看今日公子事忙,就没过来叫你。左右他也是前头徐氏请的,你若嫌他教的不好,小的便替你去辞了他?”
崔燮摇头说:“不,不必……”陆先生好不好也是个举人,辞了他,可再上哪儿请个举人来家里坐馆呢...?再说他又会画画儿,再添几两银子叫捧砚跟他学也挺合算的。
不过在那之前他得见见这位举人,看他是不是真有心教学,还是单纯糊弄钱来的。
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叹道:“这个时候想必陆先生已经歇下了。明天我下学回来再去拜会他吧。”
四月中的日头已经长了,这时候天色也还不大黑。可他就是懒得动弹,宁可趁着还有几分天光,先把电视版柴桑口吊孝那集里,何晴穿着白披风出场的美图赶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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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天来是国子监背书的日子。
这背书和崔燮想的不一样,竟不是像在林先生那个县小学时似的,先生在上面点名,学生挨个儿上去背,而是公开处刑!
早上祭酒邱濬与司业费訚就在彝伦堂正堂就坐,十几个博士、助教两边站着,叫学生按学堂、班次在下面排队。两位上官当堂抽签选出上去背诵的学生,命其各背《四书》、本《经》、《御制大诰》一百字,还要详加讲解。
凡有站错班次、言语喧哗的,上台之后背诵讲解有错谬、不详尽的,监丞和斋夫就在旁边儿拿着板子等“痛决十下”呢。
难怪他上学这两天觉得同学们都这么认真好学,感情是不好学就要当众挨打,换他他也得玩儿命学习啊!
崔燮踮着脚尖儿看那些被叫上去背书的同学。其中也有学习好的,也有不好的:有三四十岁的人连章句都背不准,直接叫监丞斥下去打的;也有像费宏那样,十几岁就背书背得像流水一样顺畅,得了祭酒、司业夸赞的;还有点名不到的——
那一般就是皇上塞进监里念书学礼的勋贵和驸马了。
他踮脚踮得有点儿久,腿微微发颤,身后的斋长张峦在他肩上按了一下,凑近他耳边低声安慰:“你们刚来的,还没怎么正式习诵功课,不至于就抽到你们。”而且祭酒邱大人还兼着礼部右侍郎,公务繁忙,也腾不出多少工夫听学生背功课。
崔燮忙把脚踩实了,悄悄回了他个感激的眼神。
果然没过多久,这场抽背就结束了。真正被抽上去的只有二十来人,相对于国子监六百于人的在校生人口,只有百分之三多点儿。但抽人时那种叫人心跳加速的窒息感,简直比前世上中学时,上着好好儿的课,老师忽然叫收起书来做个摸底考更刺激。
幸好没抽着他。
两位上官离开后,教官们也跟着散去,吩咐他们各自回学堂等着听课。
崔燮摸了摸心口,小小出了口气,跟在斋长们身后排队回去。中途回去时却听到张斋长低笑着说:“等会儿上课时和衷可得好好听记了。今天祭酒可是嫌人背得不好,特地点了费解元上去背书的;万一明天抽签时又嫌谁背得不好,想起还有个跟费解元年纪差不多的学生,再点了你上去怎么办?”
不对吧……崔燮回忆着当时的情形,疑惑地问:“我分明看见,祭酒是抽着了费解元的名字才把他叫上去的吧?”
张斋长别过脸笑了笑:“你看见了?哦……我以为你那时候还没踮起脚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