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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裡,桂花丛中,刷门禁卡的声音不时响亮。
研究生女舍摊卧在秋的馨香甜腻裡。宿舍房间裡,所有订製厨柜、桌椅,都是白色的。这种白,总让人忘记窗外的夜。
于文文的室友古三梅张罗了一大幅黑色绒布,将小小的宿舍分隔成了两间,那片闇黑的布,像梦裡跳出的一抹惊叹,只是隐隐地飘出再现实不过的樟脑。
古三梅正在属于她的空间裡敲敲打打键盘。
住进宿舍两星期以来,于文文还没有真正见过古三梅的面,只是和她隔着绒布互相招呼寒喧。
古三梅靠着写三万元一本,汰换率极高的言情小说赚取学费,她总是忙着罗列各种可能激發爱情的场景和煽情暧昧的对白。她总是忙得没有时间起身、出门。
这晚,于文文特别想找人聊天。没想,这竟是多么不容易的事!
进了宿舍,她问古三梅在写些什麽,古三梅隔着绒布简短地说,在写一个关于树精的故事。
于文文打开桌上白色笔记型电脑,进入所上电子佈告栏,没有新讯息。
读完蒂娜的e-mail才知道,下午的讨论会已经改成网路会谈。有些同学住在校外,他们不想为了讨论少有机会使用的研究室专程跑进校园裡来,而且对他们来说,打字比说话要容易许多。
于是,蒂娜自愿代表所有人發手机留言,将面谈取消,再發e-mail,改成网聚。
于文文懒懒地拨动几下耳边的短髮,觉得脚底板有点冷,于是将双脚套进桌下一双白色的毛线拖鞋。
桌前一杯清水,半杯给了窗台上的螃蟹兰,水不稍两秒便渗透蛇木,静静流出了白釉瓷盆,溢满透明塑胶底座。
那一串串深绿色张螯般的叶,是动也是静,终究无言。
打开手机查看,没有新留言。这时间,父亲那是清晨,不知道他是不是起床了?或许正忙着照顾那棵刚种下的枫香?
然后,她进入了自己的部落格。
那是一处种满白色小雏菊的网页,朝露点缀花瓣,光影若有娇阳。那裡po着一篇篇于文文往返教室和宿舍间的心情点滴。
那不是一段很长的距离,文字也不像长篇小说壮阔,行行标题,块块文章,都是心中敲响的茕茕铃声,叮叮噹噹,彷彿旅行许久后,期待分享层层心得。
这样的书写是种自白,是对网路苍穹的呼喊,利用文字处理自己处于这个人生角落的许多疑惑、渴望。
虽是暗自抒写,放在网路上,终究期待有心人驻足赏读。
彷彿这裡才是真实,萤幕方框外的风雨,都不重要。
于文文开始写下捧起绿绣眼那刻心中的不安,那是一分接触未知的惊喜与担忧,那是午后独处时,一个没头没尾的梦。
她没有写太多关于那位救鸟的陌生男子,她不知道该怎麽写,那男子像黑暗中一个不真实的影子,遇见他之后,颇有不踏实的感觉。
虽然他那鸟儿清唱般的声音,仍清晰地响在空气中。
静听,好像窗外正有几声鸟叫――
咕呲咕啾玆……咕呲咕啾玆……咕啾,啾呜……咕呲咕啾玆……
于文文又写了些关于油粮店的老婆婆,那神情,那眼睛――
老人像是在等待着什麽,那等待像她走过的岁月般悠长。她穿着一件淡紫色碎花连身裙,或者那紫,是从宝蓝色褪落?她相信鸟,相信卦,她想问些什麽?哪一桩未来在等着她?
于文文问,鸟卦占卜,能卜关于鸟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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