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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桢:“……”
好问题。她也不知道呢。
当我们不知道如何回答他人的问题时,最好的办法就是反问回去。
于是易桢一边手脚飞快地穿外套,一边反问:“郎君又是来这里做什么的呢?”
姬金吾答得倒是很快:“找你。”
易桢:“……”
她才不信呢!
现在的情景有点像大家互相约好去健身房之后又在火锅店相遇了,大不了凑个桌一起心虚地快乐呗,就别说“我不是来快乐的我是来找你的”这种骗人的话了。
她要是男人她就心甘情愿被青梅姐姐睡了。快乐的事情又不嫌多。
青梅姐姐的大保健真的爽到爆呜呜呜,她骨头都酥了,她要是姬家郎君她也选这个小青梅。
易桢也不想戳穿他把话题重新引到自己身上来,外套一穿好,立刻就要下床穿鞋准备跑路。
姬金吾大概全程都没看懂她要干什么,干脆直接问了:“你现在又急着去做什么?”
易桢把鞋套上,跳到床榻下,干脆地回答:“跑路。”
“你见过阿青了?”
易桢点点头:“她人挺好的,我同意这门婚事,你娶她的时候通知我一下,我自己会走。”
她穿的是曲裾,步子大不起来,走出去没两步就被抓住手臂拉了回去。
姬金吾眉头微微皱起来,眼神定在她睡乱的发髻上,很不赞同的样子:“我没有要娶她。”
易桢:“……”
妈的渣男。
你今天要是坦坦荡荡地承认了我还敬你是条汉子。
易桢:“你别这样,我没有别的目的,我真的同意这门婚事……”
“我不同意!”忽然一个女声插了进来。
青梅姐姐依旧是一身月白色的长袍,左手拎着一个药箱,脸涨的通红,噔噔噔地跑过来,刷的把易桢的手抢到自己怀里来,怒视姬金吾:“你干什么!”
易桢:“……”
等一下,剧情是不是哪里不太对劲。
青梅姐姐拦在易桢身前,她肩膀在微微抖动,不知道是因为害怕面前这个男人,还是因为过于生气:“我先来的!”
姬金吾看起来并不想和她纠缠,也没打算和她理论,对着易桢说:“回去你最好给我说清楚。”
青梅姐姐坚持不懈地挡在他们俩之间:“凡事要讲先来后到的啊,偷别人东西是不对的!”
姬金吾今日份额的耐心已经用完了,他和杜常清的身高是差不多的,越过阿青,一把抓住自己妻子的手臂,想牵着她就走。
阿青根本不放手,把易桢另一只手臂紧紧抱在怀里,已经开始嘤嘤嘤哭起来了:“阿桢不要走!我好辛苦才找到你的!”
易桢:“……”
等一下。你们不是青梅竹马吗。
为什么。为什么这部戏里拿渣男剧本的,好像,是我?
姬金吾终于抬眼给了阿青一个眼神,语调平静无波:“硕鼠辛苦找来的粮食,也是偷的。”
喂,这就是花花公子的世界吗。这么楚楚可怜的好看姑娘在他面前哭啊,他仿佛在看一块石头。
一边阿青自己的婢女畏畏缩缩地去拉她的袖子:“青姑娘,那确实是姬家的夫人,你不要和姬家郎君顶嘴了……”
阿青不敢置信,含着泪去问易桢:“真的吗?你已经嫁给他了吗?我已经来晚了?”
易桢如芒在背,硬着头皮点头。
她手上的力道渐渐放松了,声音也越来越小、越来越没底气:“那你们……那你们什么时候和离啊,和离之后能不能……”
婢女在她身后,满脸惊恐,出声打断道:“青姑娘!”
姬金吾一把将易桢拉到自己身边来,牵着她的手就走,扔下最后一句话:“看好你家主子。”
易桢已经完全懵了,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被他牵着,步子根本跟不上,只好走着走着开始小跑起来。
“你们不是青梅竹马吗?你不娶她吗?”易桢边跑边小声问。
姬金吾回答得很干脆:“不是。”
易桢:“那你新婚之夜跑路,不是因为她?”
姬金吾:“……”
姬金吾:“她是蜃。”
易桢恍然大悟:“哦,她是那位青梅的替身!”
姬金吾觉得哪里不太对:“……”
易桢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诚恳:“那个,要是你还有别的姬妾,可以一次性全部介绍给我……”
姬金吾:“闭嘴。”
他语气很不好,约莫是不太高兴。易桢没敢再问了,怕惹他生气直接被扔下海喂鱼。
这位姬家郎君看起来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易桢又来到了姬金吾住的主楼。
这次她依旧没能得知主楼牌匾上题的字是什么,草草扫了一眼,就被拉了进去。
一路上都没遇见什么奴婢仆从,池馆清疏,花石幽洁,甚至走着走着,本来跟在姬金吾身后的那几个侍卫也不见了。
他们来到了一间卧房,屋子装修得极为奢丽,金玉焕然,床边束着整整三十重帘帐。
易桢试图让他冷静下来,不要再抓着自己继续竞走:“你要是喜欢哪个姑娘,你直接告诉我,我真的可以立马就走,你要是愿意我甚至可以把我的身份换给她,只要你给够钱……”
然后她就被扔到床上去了。
易桢:“……”
桥豆麻袋。事情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好在姬家郎君并没有想上/床的意思,只是站在床沿,居高临下地问:“易姑娘,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实话。”
“你为什么要选择嫁到姬家来?”
易桢觉得躺在床上和他对话太过诡异了,站在床上又可能会碰到头,于是坐起来,认真答道:“我的选项里只有你。”
不然难道选嫁给轩辕昂被魔修强/暴?或者逃婚被当场抓获?
姬金吾冷笑一声:“选我可得不到什么。”
易桢:“选你不是为了得到什么。”
是为了活命。
姬金吾起初是打算来敲打敲打她的,让她别针对常清下手,不然现在就杀了她,新婚暴亡一个夫人,他姬家还是负担得起的。
连在战场上杀敌无数的颖川王都在她的鼓掌之中被愚弄,姬金吾对自己那个修无情道的弟弟能坚持多久着实没信心。
这是他的底线。你有什么目的暂且不论,和他姬金吾玩心机可以,他还挺喜欢和聪明人玩玩的,但是别把手伸得太长。
然后姬金吾发现她好像确实没有针对常清。
她针对所有人。
刚才姬金吾还无法理解那只蜃,现在见她跪坐在床上,容貌如莹莹寒玉,双眸仿佛秋水凝成,仰着头看着他,一字一句无比认真地说:“选你不是为了得到什么。”
确实是个极其难得的美人。
又聪明又好看,琼英腻云,惹人怜爱。
易桢人都傻了。
不是,他为什么把帘帐放下来了。不是,他为什么上/床了。不是,他怎么还握她的腰啊。
这个时候应该不是要测量腰围做衣服吧。
帘帐放下来之后,视野范围内就骤然暗了下来,现在本来也是夜晚了,月出东方,微澜倒浸玉浮图,正是掀开帘帐与美人共度良宵的时候。
易桢被压倒在床上,他床上用的不是软枕,是一方青玉质枕芯。她头上的发髻本来就不太端庄了,这一下子直接散掉了,玉钗斜飞出去,和玉枕相击,发出好听的声音。
“夫人既然这么遗憾新婚之夜未能圆满,现在也不迟。”姬金吾声音压得很低,微微撑起身子,没有把重量全压在她身上:“满意了就给我少勾搭旁人,明白吗?”
易桢:“……”
满意?满意什么?车速慢一点她要被甩下来了啊!!您那么自信她有被诱惑到啊!
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吗好刺激啊!!
易桢在美色中挣扎了好一会儿,终于决定自己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和美男子睡觉:“我们之间的沟通好像出现了误会。”
“什么误会?”姬金吾用指腹在摩挲她的手腕内侧,很漫不经心的样子,呼吸间温热的气息一点一点拂过她鬓边的细碎发丝。
他的头发全部束了起来,眼眸低垂,鸦羽色的瞳孔暗沉沉的,最深处好像随时会烧成烈火。
真好看,有钱有貌还活好,只可惜有主了。
易桢被他压制得动弹不了,连起身推开他都做不到,只好仰躺在床上开始讲道理。
易桢:“我提起新婚之夜,是因为知道你已经有了非她不可、不惜千里奔袭的心上人,你并不喜欢我,不必为了维持虚假的夫妻关系而进行一些没必要的活动。我并不为新婚之夜感到惋惜,我只希望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易桢:“我提起你的姬妾,也绝对不是因为嫉妒或者欲擒故纵,我对你自由意志做出的任何决定都没有异议,并且很愿意配合。”
易桢:“我真的没有任何目的,一定要说的话,我想活着,我从张苍那里逃出来因为他要杀我,从轩辕昂那里逃出来也是因为他要杀我,来姬家因为除了嫁到姬家来,没有别的从他手里逃掉的办法了。”
姬金吾的动作一滞,语调上扬,开始质疑:“颖川王娶你为正妻,是为了杀掉你?”
你看,很多虐文的狗血剧情都是因为不好好沟通导致的,有那个时间喊不要不能好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吗。
易桢:“……我们一定要以这样的姿势讲正事吗?”
姬金吾:“……”
他起了身,重新束起床边的帘帐,似乎觉得闷了,将窗户推开,坐在桌前,往杯子里倒了茶:“说吧。”
易桢还在床上摸来摸去找自己的玉钗,她头发全散开了,衣服又因为在两张不同的床上和不同的人滚了几个来回显得松松垮垮的,简而言之,看起来不是很适合谈正事。
易桢:“……”
虽然但是,为什么渣男剧本在我这里。
她应该拿“好好修行天天向上”的正能量剧本,而不是每天在漂亮姐姐床上玩物丧志。
姬金吾出声的时候,易桢依旧没找到那只玉钗,天知道它飞到哪里去了,于是她只好就这么披散着头发坐在床沿:“也没什么好瞒着你的,事情是这样子的。”
茶壶里依旧按他的喜好,准备的是浓到发苦的茶,难得还有些烫,从喉管一路滚下去,心口都热起来了。
因为是新妇,她依旧穿着一身的红衣,坐在月白的绡帐下,肌肤白腻,仿佛月下聚雪。
“轩辕昂喜欢的是我的亲妹妹――也就是那位暴毙的宠妾,她叫易白。他之所以娶我,因为我长得像我妹妹,他把我当成她的替身。”
姬金吾十分冷漠地说:“议婚整整三个月都不逃,说明你已经接受了这一点。”借口不成立。
易桢:“……”妈的这人不好糊弄,总不能告诉他前后矛盾是因为这具身体的芯子换了个人吧。
“我之所以逃婚,是因为当时得知我那位亲妹妹其实并没有死,她是得了重病,治她病的办法就是把我的眼睛骨肉全部换给她。”易桢说:“得知这一点之后我就决定跑了。”
姬金吾这下倒是没挑出什么逻辑问题,没有说话。
易桢干脆把整件事都圆起来:“张苍要杀我,是因为我刺杀轩辕昂的时候,我那位亲妹妹碰巧‘去世’了。轩辕昂为了把我留下来当替身,对外宣布刺杀他的刺客已死,张苍认为我是故意假死叛逃师门。”
姬金吾客观评价:“巧合有点多,任何一个地方时机差一点,你现在就死无全尸。”
易桢反正是不打算改这套说辞了:“对啊。”
姬金吾喝了口茶,忽然抬眼望了过来,声音不大:“既然如此,你是打算脱离师门对吧。”
易桢不明就里:“是的。”张苍那种疯子自然是离得越远越好。
姬金吾浅浅地笑了一下:“你杀了张苍,我就相信你。”
“按你目前的说辞,你不杀他,他迟早要杀了你。”姬金吾将手中的瓷杯放下,饶有兴味地看向她:“现在不是你帮我杀了他,是你必须求我帮忙杀了他,不然你是活不下来的。”
易桢:“……”
等、等等!这件事情的逻辑是怎么绕成这样的!
最开始他们之间胶着的交易不是“她帮忙杀了张苍,他给药”吗?
什么时候变成“她必须杀了张苍才能活下来,她得求他帮忙”的?
哈?
易桢开始思考人生,她到底为什么要和一个看起来很聪明实际上也很聪明的男人掰扯逻辑。
红衣美人神色有些许茫然,坐在他的床榻上,脚着不了地,鞋子方才不知道蹬到哪里去了,脖颈上艳红的蛊纹消退了一些,远远看去像是一串深深浅浅的吻痕从衣领中延伸出来。
若是真的吻痕,那她的丈夫应该喜欢她喜欢的不得了吧,这么细碎的痕迹,必定是抱在怀里一寸一寸亲近过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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