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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选了,就成了木板上钉钉子,谁也奈何不得。”
何东阳心里一惊,他这样说是暗示自己还是出于恭维?无论怎样,他不能太认真,就假装糊涂地说:“哪有可能呀?那是等额选举不是差额选举,我哪有那么大的能耐?再说了,即使有,也不敢朝那方面想,那可是犯忌的事。”
韦一光呵呵一笑说:“如果真的选上了,那也是民意,总比偷来抢来的光彩吧?”
何东阳不想就这个问题继续谈下去,就打着哈哈说:“话是这么说,哪有这种可能?书记说得像真的一样。”
韦一光也哈哈一笑说:“私下说说,不足为凭。如果真的被我言中了,到时候可要请客呀。”
何东阳说:“就是不言中,该请还要请,能与书记喝两盅,那也是人生的乐趣。”
韦一光忍不住哈哈大笑着说:“喝酒我可真的不是你的对手,过去年轻时还行,这几年越来越不胜酒力了,喝酒真成了负担,晚上有个饭局,要不我们一起走?”
“还是饶了我吧,难得清闲,还是回家吃碗清汤面舒服。”说完,看了一下表说:“快到下班时间了,书记先忙,我也该回了。”
告辞出来,何东阳的脑海里一直回响着韦一光说的话,他搞不明白韦一光说话的意图究竟是什么?是暗示还是恭维?按说,韦一光的位子在他之上,一点儿都用不着来恭维他。要说暗示,韦一光也不希望他突然冒在他的上面,细究下去,更深的含义便也显而易见,那就是希望他能积极行动起来,参与暗箱操作。如果通过这样的方式真的挤掉了高冰,即使他被选上了,又能怎么样?上面追究下来,肯定能找出一些他暗箱操作的证据,到时他岂不成了拉帮结派破坏选举的代表,被清除出局,取而代之者唯有韦一光了。想一想,真是后怕,世事难料,人心叵测,说不准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中了别人的圈套。他想起了高冰前一个阶段的疯狂,是不是韦一光点的火?现在,他真有点儿怀疑。
次日,何东阳去参加文化三下乡慰问活动,这样的活动每年春节前都要搞一次,由市委宣传部牵头,市总工会、文化广播电视局、技术局、卫生局几家联合主办,组织全市的艺术家、书法家、技术咨询服务员到乡村去,举办几场节目演出,播放几场露天电影,再为农民写一些春联,义务量量血压,送些书籍。这样的形式主义每年都在搞,谁也知道是形式主义,但是谁也无法免俗,已经形成了一种惯例,不搞反而觉得不习惯了。从省上到地市级,再到县级,几乎是一个套路,甚至电视报道也是一样的格式,放些活动场面,然后现场采访主管领导,领导必然要讲一讲活动的现实意义和长远打算。光领导说了不行,还得有群众代表谈谈,群众代表中最好是能说会道一点儿的,能说会道一点儿的最好是最具农民特征的老头儿,老头儿中最好是缺了门牙的,缺了门牙的老头儿中最好是能面带笑容的,这样才能体现出三下乡活动温暖人心,表现出农民的幸福感来。
车出了金州,来到茫茫的乡村原野上,何东阳觉得心情开朗多了。虽说冬天的乡村没有多少观赏价值,土地泛着青冷的寒光,低洼处堆积着星星点点的积雪,看上去一片荒凉,但正是这一望无际的空旷,让被城市挤压久了的人感到舒心无比。这次三下乡的活动地点是祁北县的羊下巴乡,十多年前,何东阳在这里当过乡长、乡党委书记,对这里的家家户户几乎了如指掌。这次下来,看到过去的一些大姑娘小伙子现在都当了爸爸妈妈,看到过去一些与自己岁数差不多的人有的已经当了爷爷,自然无限感慨。几乎家家户户都新盖了房子,变化的确大得惊人。他这次下来,打算跟着三下乡活动团多走几个地方,他实在有些身心交瘁,想抛开所有的事务在老乡家里住上两三天,体验一下乡村中国留给他的童年温暖。
晚上,在乡政府的广场上上演着市秦剧团的《铡美案》,秦香莲那细细长长的声音通过音响扩到了十里之外,听起来是那么的凄美动人。何东阳身穿一件军大衣,混到人群里听了一会儿,不觉想起了童年看大戏时的情景。那时他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就知道有一个读书人叫陈世美,考了状元后抛弃了妻子女儿,当了皇帝的驸马,结果让包公砍了头。那时他就下了决心,将来当了官,一定做一个像包公那样的清官,名垂千古。他从做乡秘书开始,一步一个脚印,一直走到了现在,他的骨子里还是想做一个清官,一个为民办事的好官,但现实总是在不断地打压着自己的理想,又在不断修正着自己的人生目标。他知道,通过不断的打压与修正,他已经不是原来意义上的他了,他的内心极其渴望能有一个更大的平台去实现他的愿望,展示他的才能。当个人的愿望与现实发生背离的时候,他又是那么的脆弱与消极。有时,他也在怀疑,他是不是得了官场综合症了?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当了乡长,想当县长,当了县长又想当县委书记,当了县委书记又想当副市长,永远没有一个头,而走到金字塔尖上的毕竟是少数。如果不遏制这种欲望,只会让自己永远得不到满足。
他正胡思乱想着,突然感到手机震动了一下,拿出一看,原来是舒扬发来了一条信息,只见上面写道:“每次路过那扇窗,我总要回头望一望,渴望能看到它的灯亮,因为那里留着我的思念,也留着我的梦想……”
看着这富有文采的短信,仿佛看到了那个可爱美丽的身影,他会心一笑,心里顿时充满了一股暖意,轻轻地合了手机,离开了露天剧场。
自从一月前他连续要了她两个晚上后,就再也没有与她单独相处过,不是他不想,每天晚上临睡前,他都在想着与她在一起的美妙,想着那香气迷人的身体带给他的愉悦。但想归想,做归做,有些事虽然好,不能天天去做,该克制的时候还必须克制,尤其是他与高冰的关系处于紧张化的态势下,他更应该小心谨慎,决不能给自己的对手留下一丝一毫的把柄。他知道,他的背后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如果一不小心,就有可能马失前蹄,从此栽进去,不但会失去细水长流的美好,还会失去他的所有,包括现在的权力与地位。正因为如此,他每次收到舒扬想见面的短信后,都以太忙为由婉言拒绝了,并且立马将信息删除了。
他来到离露天剧场很远的地方,瞅了瞅周围,除了戏台那里一片灯火通明,其他地方都是一团漆黑,没有人,也没有灯火,他长长地吸了几口气,感觉夜晚乡村的空气是如此的清新。他拿出了手机,拨通了舒扬的电话,“喂”了一声,立刻就从手机中传来了她嘻嘻的笑声,那声音在乡村的黑夜里听来分外清晰,仿佛她就坐在他的对面,或者依偎在他的怀中。
“在干吗?”
“在做梦,梦到了那扇窗里的人,好久没见过他,我真有点儿想他。”
他的心里掠过了一丝柔软,不由得呵呵一笑说:“哦,那个人现在不在金州,他来到了祁北县的羊下巴乡,现在就站在乡村的田野里给你通电话。”
她夸张地“哇”了一声说:“太好了,如果我也能与你一起站在田野里,那该多好呀!”
“好呀,下次有机会了就带你来。”
“你可要说话算数哟,到时候要是不带我来,我……就……”
他呵呵一笑说:“想怎么样呀?”
她“嗯”了一声说:“我就不理你了。”
“好呀,你不理我我理你。”
她刚说了一个“讨”,马上收回去嘻嘻一笑说:“你什么时候来?”
他听得出来,她本来想说“讨厌”,刚吐了一个字,觉得不恰当马上又咽回去了。从这个细节他看到了这个小女孩儿可爱的一面。他明白,在她那里讨厌就是喜欢的代名词,也正是她那个年龄段所表达喜欢的一种方式。他能够接受,也愿意接受,就抓着那个字说:“你刚才说‘讨’,下面是什么字,怎么不说全?”
“讨厌,你明明知道还要问。”刚说完,她不由得格格大笑了起来。
他也被她的快乐感染了,哈哈大笑着说:“好呀,终于说出口了。”
“这不能怪我,是在你循循善诱下我才说的。”
“好,等我回去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嘻嘻”笑着说:“好呀好呀,我愿意,愿意让你来收拾我。”
他似乎从电话中感觉到了她口中发来的丝丝香气,仿佛她的手臂轻柔地揽住了他的脖子,他的身体一阵发热,明显地感觉到下身膨胀了起来,就说:“好,你等着,等我回去了,再收拾你!”
挂了电话,心里陡然开朗了起来,仿佛连日来沉积在心里的阴霾被一缕轻风吹走了,剩下的犹如这乡村的天空,纯净美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