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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经风一吹,瞬时散了大半儿。
子时过半时。
别宛大门“吱吱嘎嘎”开了。
婢女们扶着几个醉熏熏的世家子鱼贯出来,各家贴身护从见了,一窝蜂围上去,这个喊“郎君怎么醉成这样子了?哎呀!踩空啦,脚凳在这儿呢!”
那个上前扶住叫:“阿笨,阿笨哪,快倒碗醒酒茶。”
再有人僵着舌头道“本郎君没……没有醉,是薛大郎喝的腿软……”
“哈!你还说,是谁搂着那个婢子又摸又捏?有胆你今儿个领回府去。”
门前大呼小叫,不过一会儿,大门外只剩下一辆马车。
卢邈便扯了李逸抱怨:“王思衡竟然不来赴宴!我还道他四年不回京都,这宴……原本是为他接风洗尘。”
李逸醉眼迷离道:“有柳家两个浑帐,再有裴大,他怎么会来。”
听这意思……卢邈两眼瞪的溜圆,凑近了贼兮兮问:“怎么?他与裴家柳家不和?他几家不是亲戚么?”
岂止是不和,是十分地不和。李逸懒得理他,自顾上了马车道:“回府。”
“是。”赶车仆役闷声闷气应着话,既不向卢邈施礼,也不管自家主子坐没坐稳,抬手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
马儿嘶鸣着窜上了大路。
车厢颠颠晃晃,初时李逸还坐的住,过不一会儿,酒意上涌,他便倚了车壁,吁口酒气问:“到府了么?”
车外有人冷哼:“到了!”
这人说着到了,马车骤然间一停。
几乎同一刹间,车帘子一卷一荡,半块青砖直飞而入,“呯”的砸在窗下的木桌上。
上头的茶壶茶杯登时“踢哩咣啷”倒的倒,碎的碎。而茶水溅上桌面儿,又滴滴嗒嗒淌下桌沿儿,转眼之间便洇湿了底下的毡毯。
车厢里登时一片狼藉。
京畿重地,有人半夜往车上……扔砖?
李逸没有动,只缓缓睁开眼。
刚才他还醉眼朦胧,这会儿眼神清亮如星子,哪里有半分酒意。
他眼里没有酒意,只有笑意。
他笑意深深道:“旁人提起王思衡,都道是翩翩雅士。本郎君倒不知,这雅士也会半夜里往人车上扔……嗯。”
他落音落下,车门上垂的锦绣帘子一荡,王璧施施然蹬了上来。
车厢里铺的枣红团花毯己经湿了,且李逸又坐了仅有的一张坐榻。
王璧两臂平伸,将袍袖向两边一展,便在车门口盘膝坐了下来。
按说坐在门边的多是下人奴妇,只是这人平伸两臂……展袖……盘膝……整套动作做的行云流水般,叫人看了说不出的赏心悦目,道不尽的风雅矜贵。
李逸动也不动,倚住车壁,只拿眼饶有兴味地看。
王璧平平淡淡,对视了他道:“旁人提起李月笙,都道此人虽说目下无尘,倒也算是位君子。本郎君倒不知,他竟然是个猥琐小人。”说罢,勾唇一笑。
这一笑,讥讽味儿十足。
说到底还是帖子惹的祸。
李逸眸光流转,拇食两指捻起湿嗒嗒的袖子,向王璧抖了抖,似笑非笑问:“所以思衡扔……嗯?”
王璧淡淡道:“本郎君命他砸你,可惜这奴才老眼昏花,只砸住了茶壶,本郎君只有亲自来……。”
说到来,王璧原本按在膝间的右手一动。
李逸愕然,亲自来……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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