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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肖苰一进门就说:“这杂碎描述了你的侦讯过程,专业技术结合心理战,堪称精彩。”陈佳影瞪了王大顶一眼。
王大顶赶紧解释说:“她捏着咱的短儿,换你也扛不住吧?”
陈佳影沉着脸说:“你跟她说什么了?”
王大顶说:“南京那边儿想用一笔巨额政治献金当敲门砖,跟苏联拜把子,陈氏兄弟跟巴布洛夫两口子是双方密使,没想交易时被内尔纳偷拍了。大家都想证实这事儿,因为影响世界格局啥的,美国佬为了抢先,就弄个法文字条并用肚子打电话之类,反正挺巧那么几番儿,误导石原和窦仕骁捏了内尔纳弄到胶卷,结果胶卷严重曝光啥也看不到。”
肖苰接话说:“陈佳影,我要你在酒会上把这一切公之于众。”
陈佳影咬牙切齿地对王大顶说:“刚才我下了决心留下,于是升级调查,借此要求亲眷保护,让你打道回府,结果扭脸你就乱飞口条!”
陈佳影转向肖苰说:“你要我把那些公之于众什么目的?”
肖苰说:“这你不用管。”
陈佳影说:“我如果不呢?”
肖苰说:“那我就直接告诉他们你是*。”
“你不会的。”陈佳影转对王大顶说,“我们起先的猜测是错的,她不是敌人,因为缺乏处心积虑的纵深逻辑。”又对肖苰说:“相信我,把那些公之于众,作用会是负面的。”
肖苰说:“什么负面作用?”
陈佳影说:“你的内心并不会因此归于平静。”
肖苰吼道:“我要你把和平饭店、把这肮脏世界的华丽外衣全都扒掉。这是怎样的丑恶?二十万东北军逃之夭夭,于是这里成了‘满洲国’!我们的南京政府,除了抗议什么都不敢,就会搜刮民脂民膏做什么政治献金乞求友国出头!友国?友国都在下面参加酒会呢,他们向来只拿钱不出力,该出卖时照样出卖,谁会管你的黎民百姓承受屈辱!”
陈佳影说:“肖苰,我之所以留下,就是想探查传闻的政治献金。”
肖苰说:“酒会上有记者,消息掀得出去。”
陈佳影说:“钱怎么来的另做深究。如果传闻属实,至少能说明南京政府在尝试联苏抗日,这是一个良性意图应该给予保护啊。”
肖苰冷笑说:“那个政权我都不信,你信?一个共产党?”
陈佳影说:“肖苰,我们就事论事好吗?愤怒救不了国。”
“你们继续做梦吧,揭面皮的事我来干。”说着,肖苰夺门而去。
王大顶瞥了陈佳影一眼,问道:“刚才说让我打道回府,什么意思?”
陈佳影说:“你留在饭店,危险不可估,对你也不公平,得让你走。”
王大顶说:“你不外头还有事吗?”
陈佳影说:“结束了。就在跟你分开之后,我发现我可以不出去了,所以我启用满铁的亲眷保护程序,先让你走,这里的事你玩儿不动。”
2
肖苰走进歌舞厅,登上舞台,抓过麦克风向台下大吼:“噤声!”
音乐声戛止,宾客们纷纷向她投去讶异的目光。
肖苰说:“你们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吧?就在你们觥筹交错的同时,这里还在调查一桩命案,死者是法国住客内尔纳,他是被陷害死的,因为他不自量力地想要周旋于这个丑恶世界。陷害内尔纳的人,也是和平饭店一名常住客人,他叫瑞恩?吉格斯!”
然后,她指着台下瑞恩的方向说:“就是他!他是祸首,我就从他开始掀开这桩命案的内幕。”
大家纷纷向瑞恩那桌看去。瑞恩和身边的乔治白脸色煞白,人群里的苏联夫妇和另一端的陈氏兄弟相互递了一下眼色。
这时,陈佳影冲了进来,登上舞台,大声喊道:“接下来的由我来说!”陈佳影抢过肖苰手里的麦克风说,“有你这个平地惊雷的开场,我就不担心之后的讲述会枯燥了,多谢。”陈佳影转对台下说,“各位,这桩酒会前夜发生的疑案,已产生出了各类版本的猜测,以致香雉将军如鲠在喉。肖苰女士希望尽早公开案情性质,以正视听,让将军放下心头的包袱,其诚意可鉴。因之我的讲述,也必将是客观、准确、负责任的。”
肖苰不解地看着陈佳影。陈佳影说:“这起命案的内幕是一起丑闻,涉及和平饭店的另外四名常住客人,北满铁路的工程顾问巴布洛夫及其夫人诺尔曼,还有正在考察大宗贸易市场的陈敏章与陈敏正两位先生。某日,他们几人在418,也就是巴布洛夫夫妇的房间里彻夜玩性游戏,却被潜藏在房中的内尔纳暗中拍下了照片,随后即遭对方勒索。而瑞恩先生,出于美国人对苏联的敌视,想把胶卷里的内容曝光,以示羞辱,正巧宪警方随后进入饭店,搜查被某逃犯藏匿于饭店的一枚带有关键证据的胶卷,于是,瑞恩先生暗中使用不良手段,误导宪警方认为要找的胶卷就在内尔纳手中,结果宪警方在使用强制手段控制内尔纳的过程中,因对方激烈抗拒,不慎将其误伤致死……”
惊愕的人群里,香雉将军若有所思,两名德国人似笑非笑,而窦警长与石原一脸的迷茫。
陈佳影说:“肖苰女士说得没错,这桩命案背后是个丑恶世界,是被丑恶的人心污染了的世界!瑞恩先生正在协助‘满洲’的金融市场评估,接受着外交性质的保护,或许其行为将被赦免处罚,但我要说,你的灵魂将永远为此不安!”
全场死寂般的无声,肖苰看了一眼轮椅里的王大顶。
3
窦警长与石原带着陈佳影和王大顶来到接待室门外。
窦警长推开门,同时转对王大顶说:“你在外面等着。”
王大顶说:“为什么呀?”
窦警长说:“这里还是我说了算吧?王先生。”
王大顶无语地看着他们几个进入接待室。
窦警长对陈佳影说:“肖苰是怎么回事?”
陈佳影说:“我想应该是香雉将军授意的,她说这事儿已经在酒会上扩散了,要我给个息事宁人的说法,有效遏止议论。”
窦警长说:“所以纯粹是胡说八道。”
陈佳影说:“是,焦点转移到*上,舆论就不再有危险。”
窦警长说:“那真相是什么?”
陈佳影说:“我不敢说。”
窦警长说:“过分了吧?你现在由宪警方调用,你是对我们负责!”
陈佳影说:“我已经申请公务令了。”
石原不由得一惊说:“什么?满铁要抢这个案子?你凭什么?”
陈佳影说:“这里有矛盾,必须由中立方协调。”
4
回到316房间后,王大顶走近陈佳影说:“你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搞鬼,怎么就放过你了?”
陈佳影说:“拿满铁压得他们。”
王大顶说:“这么简单?”
陈佳影焦躁地说:“这个你就别上心了!”
王大顶闭眼不语。陈佳影说:“我之所以让你什么都别说,是为了把信息控制在自己手里,赶在宪警方之前,求验政治献金的存在及其属性,为此我申请公务令,把调查从协助变为主动,本可以等你走后整体、细致地铺开工作,结果你漏风给肖苰,她那么一闹,现在全得变了。”
王大顶说:“内幕不都盖过去了吗?”
陈佳影说:“是盖过去了,但猪都不会信,我越掩盖,窦警长他们就越迫切想究根问底。现在我没有细查的可能了,只能快打。”
王大顶说:“什么快打?”
陈佳影说:“刚才交锋的时候,我假装说漏嘴,释放出了两个误导信息,窦警长和石原会因此掉进我的逻辑陷阱,最终把矛头偏离瑞恩,指向伊藤夫妇,误以为我掩盖的内幕就是他们。”
王大顶一头雾水地说:“伊藤夫妇?那对日本人?”
陈佳影说:“当宪警方把注意力集中去了错误方向,我才有机会避开盯梢,对政治献金之事进行快速取证。”
王大顶说:“没懂。”
陈佳影说:“具体的回头再告诉你,免得你劝导肖苰时又乱飞口条。”
王大顶说:“你要我去劝导肖苰?”
陈佳影说:“我去,她至少有一百个问题等着,你去反倒容易沟通。”
“哦,我去就对了。”王大顶调转轮椅向房门走去。
王大顶敲开肖苰的413房间。
肖苰劈头盖脸说:“陈佳影为什么要盖住内幕?她说我为香雉将军卸压力是保护我吗?她赌着凶险截我,总有她的理由吧?”
王大顶说:“本来她搞不懂你的,可你呢?非自己露出个反日面孔。”
肖苰有些蒙了说:“你什么意思啊?”
王大顶说:“陈佳影是满铁密探,如有*身份也是埋进去的细作。”
肖苰说:“放屁吧,你。”
王大顶说:“我一直守在她身边,我发现的。”
肖苰说:“这是真的?”
王大顶说:“我把整个过程从头到尾捋了几遍,越捋越清晰,她跟一*约在和平饭店见面,可那人在站前广场就折了,她为啥还要来这里?等着吊下一个,否则帮文编辑逃跑那会儿就该闪了。而且当初她真是帮他逃跑吗?那家伙逃出去反倒死了,关东军防疫部的罪证也没了。是她捎带帮着满铁抢走了警务局一活儿。起初隐隐晦晦是双面身份所迫,但因为有我搅和躲不过去,她就跟窦仕骁和石原亮了相,过程中双方有啥约定谁知道?反正排查*,现在莫名其妙变成了政治献金,诡异吧?”
肖苰惊悚地说:“那你?”
王大顶说:“我,她得留着,沾上了就得将错就错,否则太过露骨。”
肖苰说:“我是说她那么眼毒,怎么就没看出你有二心呢?”
王大顶说:“你这种缺心眼儿,特定情境下都能显得高深莫测让她看走眼,更何况我们刀尖上起舞的绿林人士?”
肖苰皱眉说:“你是土匪?”
“回头采访吧。”王大顶焦虑地闭了闭眼睛,“现在你也暴露了,等他们办完大事儿,剩下的就是你我了,所以咱们得跑。”
肖苰说:“怎么跑?”
王大顶说:“你跟香雉将军编个理由。”
肖苰说:“滚蛋吧,你知道那畜生对我做了什么吗?他想把我当成玩具,任他泄欲的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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