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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嘉行慢慢悠悠地进了会议室，众人一瞧见他，立刻寒暄起来。宋嘉行明里是公司副总，其实暗里可是公司的老板之一。蓝天公司虽然名义上是秦氏的子公司，但是谁都知道，这家公司可是他们两人合资的。
宋嘉行笑着开口，和众人应着。
他的视线不时地瞧着会议室大门的方向，不得不好奇。
当门打开的刹那，当他看见她的刹那，她又会流露出怎样的表情。
会是脸红，还是震惊，又或者是畏惧慌乱。
总之，那会是让宋嘉行感到有趣的。
不出多久，九点准时一到，有人进来了。
开门的人正是赵菲菲。
赵菲菲将门一推开，秦昱笙信步而入。
众人都望着秦昱笙，宋嘉行的目光并没有，至始至终，他都盯着赵菲菲，在她的身上，这么扫荡了一遍。气色看起来还不错，瞧着挺红润的，衣服还是老样子的打扮，那么老气沉闷，这么没有品位。
而后，只在瞬间，赵菲菲的目光，也在众人之中，望向了他。
宋嘉行眼眸骤然一凝。
却见她没有躲闪，没有逃避，没有退缩，甚至没有脸红，瞧不见惶恐，瞧不见不安。
这样淡然地面对他。
赵菲菲微笑，一抹淡淡的微笑。
宋嘉行瞧着她的笑颜，他的胸口猛然有被击中的感觉，或许是觉得那笑太过美好，也或许是觉得她似乎从未这样对他温柔笑过。也或许，会有那感觉是因为，一切没有按照他的预料在顺利进行。
不该是这样才对。
可就在宋嘉行还在思量的时候，赵菲菲已经率先收回视线，如往常一般的入席。
这样的平常，和往常的每一个周会，都没有不一样。
这样的镇定，就像是没有事情发生。
会议刚刚开始，需要分派资料，赵菲菲径自而起，怀抱着一堆文件，逐一地发放给每一位。她是依着顺序来的，这么兜转了一圈，最后转到了宋嘉行身边。她将资料放置到他的面前，就看见他那双好看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瞧着自己。
赵菲菲又是笑了笑，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会议继续进行，耳畔传来男声，是某位主管在发言。
赵菲菲敲打着键盘，迅速地速记。
她并没有再刻意地去瞧向宋嘉行，只是一心一意地完成着自己的工作。然而他的注目，实在是太过惹眼，好似是两道光芒，直接地射击在她的身上，要将她射穿了两个窟窿来。
宋嘉行的异样，就连秦昱笙也有察觉。
秦昱笙不动声色地瞧了一眼宋嘉行，又是瞥向身侧的赵菲菲。
看来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怎么回事。”散了会，人都撤得干净了，秦昱笙抽着烟问道。
宋嘉行也点了一支，两人活似两个烟鬼似的，就这么一口接着一口，“什么？”
“赵菲菲。”秦昱笙点出了名字。
“她？”宋嘉行微笑反问。
秦昱笙说话太过简洁，若是旁人听了，那一定会觉得有些云里雾里，可是宋嘉行和他这么多年的交情，哪里会听不懂。
“你和她。”难得的，秦昱笙竟然没有无视，而是追问下去了。
宋嘉行微笑，弹去指尖一截的烟灰，“我们很好。”
“是么。”明显就是不信，方才在会议里，那目光可是千百回了。
秦昱笙也不再问下去了，就此停住。
“宋经理，开完会啦？”
“恩。”
“有没有吃早餐？我这里有饼干哦。”
“已经吃过了，谢谢。”。
“哎呀，不用这么客气的。”
宋嘉行每次来总经办，就会被那些部门里的女同事争相簇拥。不比秦昱笙，宋嘉行的亲和力过人，这不刚要离开，就又被人给喊住了。基于礼貌，没有要紧事，宋嘉行也是会留下来聊上几句的。
这次也没有例外。
而另一边，只间隔了几米的距离，赵菲菲正拿着一份文件，对着员工的报告在做指导，“这里要注意一下，估测值不够精确，还有这里，评估报告一定要完整，一处地方都不可以遗漏……”
两人在同一个部门里，却是各自在一边。
“赵秘书，幸亏有你。”那人感激着道谢。
赵菲菲应道，“好好做。”
赵菲菲抬起头来，瞧见了宋嘉行，又一次的四目相对。
宋嘉行站在前方，还是那玩世不恭的调调，微笑着调侃，“赵秘书，不仅能干，对员工也很友好。”
“宋总，这是我应该做的。”赵菲菲微笑，这样的回答，也是千篇一律。
却有员工称赞起赵菲菲来，“赵秘书真得很好的，工作能力强，待人又好……”
听着众人夸赞，宋嘉行的微笑很浅。
“宋总慢慢聊，我先去工作了。”赵菲菲知会了一声，转身回了秘书室。
周遭还在嗡嗡喧哗着，也不知道怎么，宋嘉行只在此刻想到了从前交往过的某个女人。可是，他已经忘记对方的姓名，就连长相都已经不记得了，却只记得当时她说过的话——宋嘉行，我真讨厌你的若无其事，其实你一点都不在乎。
若无其事。
宋嘉行并不讨厌这个词语。
可是，他却讨厌。
她的一点都不在乎。
************************************
平静。
赵菲菲最近的生活，用这两个字来形容，那是再也贴切不过了。
是的，没有什么比现在更为平静了。一切照着往日周而复始的进行着，上班，下班，偶尔去超市采购，进行着两点一线的生活。虽然枯燥乏味，一沉不变，可是也让她感到充实。忙碌认真地工作着，空下来就看看无聊的电视，看看她所爱的漫画。
那本她最爱的漫画《三叶草》，被她在吃饭的时候，不小心给洒了酱油。
就这样不幸牺牲了。
赵菲菲想着应该还能买到。
虽然，这本漫画已经很旧了。
赵菲菲花了整整一个星期，在每天下班之后就开始去各家书店寻找。
只是那太过陈旧了，十几年前的漫画，哪里还会有货，就算一些旧书店，也难以找到。
赵菲菲却耐着姓子，依旧继续找着。
“赵秘书，下班了呀。”
“恩，下班了。”
有人朝她打招呼，赵菲菲笑着应声离去。
离开了公司，赵菲菲就前往附近的捷运站，这个时间点，打车是肯定不行了，而且也太过奢侈择做捷运，是最理想的交通工具。
赵菲菲正往捷运站走着，这次她想着该去城东那一片找找。
正这么思量着，身边驶过了一辆车。
而那辆车开得很慢，竟然就在她的身边退下来。
赵菲菲起先没有去注意，太过用心在想找寻漫画书的事情了，即便是那车忽然退下来，她依旧没有察觉，仍然往前走去。
车里的男人，瞧着她擦着车身而过，不禁凝眸。
随即，车窗也降了下来。
“赵菲菲？”他探出头来呼喊。
因为这一声呼喊，将赵菲菲的思绪牵扯回来，她寻声望去，这才瞧见了身后的车。
同一时间，也瞧见了车里的男人。
宋嘉行正坐在驾驶座上，透过钵凝望她。即便隔了空气，隔了距离，但是他的眼眸，是那样漆黑深邃。然而难得的，赵菲菲没有看见他的笑容。那个一贯爱笑的男人，在瞧着她的时候，居然没有微笑。
是哪里惹到他了吗？
赵菲菲狐疑的，只好倒退到车边，微微弯腰开口，“什么事？”
这似乎还是他们在那晚之后，比较算得上私人的见面以及交谈。在这几日里，他们也有碰面，只是就算说话，也是一些公事上的。而他也会偶尔调侃她，她依旧回应着。没有什么改变，他们的相处就是如此。
“你在发什么脾气？”宋嘉行却是脱口问道。
发脾气？
赵菲菲感到很莫名，她哪里是在发脾气呢？
“我？发脾气？”
“没错？”宋嘉行沉声肯定。
“我没有哎，你奇奇怪怪的说什么呢？”赵菲菲的目光很是认真，蹙眉说道，“你是疯了，没有疯的话，你就是有妄想症？”
对于她的话语，宋嘉行亦是皱了眉，更甚至是有些懊恼，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怪异，他转而扯开了话题，“你去哪里？”
“坐捷运？”赵菲菲道。
“回家吗？”
“不是。”
宋嘉行接着问，“那去哪里？”
“喔，我要去书店。”
“去书店？我送你，前面就有一家。”
“我不去前面那家。”
“那你去哪一家？”
“有点远，你就别送我了，我坐捷运更加方便。”
“你要买什么书。”宋嘉行有些不信，只以为她是在找借口，偏生是不肯上自己的车。
赵菲菲并没有多想，随口说道，“一本漫画。”
“什么漫画？”宋嘉行见她没有迟疑地就说了出来，好奇问道。
“那本漫画叫《三叶草》。”赵菲菲回道。
“我今天正好有空，送你过去。”
“不用了啦。”
就在两人推辞与坚持的时候，巡逻的交警来了，“那边的车，这里不准停车，难道不知道吗？”
那交警下了警车，作势就要开罚单。
赵菲菲一瞧事情不好，赶紧说道，“你快开走，我也先走了，拜拜。”
“赵菲菲？”宋嘉行又喊了一声，赵菲菲却大步地跑开了。
宋嘉行下了车就要去追，可是后边的交警走上前来，“这位先生，请出示你的身份证和驾照？”
宋嘉行英俊的脸庞满是阴霾，一回头望向那交警。
对方被他的瞪目给吓着了，“这位先生……”
“你是哪个交警支队的，你的号码牌，还有你的名字？”宋嘉行森然质问。
交警有些发晕，“这……”
看来得罪了一个不能得罪的人物？
**********************
“那本漫画，找到了吗？”隔天在公司里，宋嘉行进了赵菲菲的秘书室。
赵菲菲扭头回道，“没有。”
“哦。”宋嘉行应了一声。
“昨天的交警，没什么事？”赵菲菲问道。
宋嘉行低声说道，“没事。”
两人这么望着对方，在这单独的空间里，这似乎还是宋嘉行在那夜过后第一次进到这里来。那不可捉摸的气氛，仿佛有什么在压抑，稀薄的空气，让她有些呼吸困难，赵菲菲微笑的嘴角，不由得僵硬。
可他的笑容，却是一贯的柔和。
“我要工作了？”赵菲菲开口，像是询问，又像是诉说。
宋嘉行则是“恩”了一声，尚未等到赵菲菲回过头去，他动了动唇，冷不防冒出一句话来，“那天弄疼你了。”
赵菲菲浑身一个僵硬，就算是反应慢的她，也知道他所说的那天是指哪一天，她有多么想假装失忆，或者是假装糊涂蒙混过关，可惜太难了。赵菲菲侧目，瞧着他故作轻松道，“也还好。”
疼痛只是瞬间的，过了这么多天了，更加淡忘了。
谁又会去记得那点疼痛呢？
“那你还喊怕。”宋嘉行控诉道。
赵菲菲有些尴尬起来，这才发现有些事情，原来并不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就可以磨灭，比如真要谈起的时候，原来还是会无所适从。尽管，她表现的冷静，实则心里早就翻江倒核。
“我……”赵菲菲回得很慢，“有吗？”
“有。”他的肯定，近乎是断然的。
赵菲菲想不出话来接他的，茫然之中说道，“那……那总没有你疼。”
“是啊，乘着我睡觉的时候，竟然偷—袭我。”宋嘉行有些自我调侃，一双眼睛炯亮。
这让他想到了多年前，那次海边之行，好心抱她回房间后，却被她在第二天就踹下了床。
“是你自己没有防备。”赵菲菲反驳。
“谁会在睡觉的时候还防备？而且还是对自己身边的女人？”宋嘉行质问。
赵菲菲说不出话来了，事实情况的确如他所言，似乎有愧于他的，确实是自己，“好，是我伤害了你，我道歉好了。”
“我不要你的道歉。”宋嘉行拒绝了。
“那就算了。”赵菲菲也不强求。
宋嘉行笑着，眼底却闪烁着不明的深意，“算了？”
“是啊，算了。”赵菲菲应着。
“真的算了？”宋嘉行又问了一遍。
赵菲菲在这一刻有些明了，这样的问话，更其实是在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她低头一个凝眸，刹那抬眸笑道，“我都说了算了，难不成你的耳朵聋了？还是你打算找我算账，要我给医疗费精神损失费？你不会这么小气？”
宋嘉行的笑容，浅到没有了弧度，清幽地说道，“那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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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是说出来，也恐怕没有人会去相信，赵菲菲几乎是翻遍了整个A城大大小小的书店，却都没有找到那本漫画。
好似有些东西，没了就是没了。
回不去了，就是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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