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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虐的是那些官员百姓,到时却争先恐后去鼓盆而歌,以迎王师的,只怕还是那些官员百姓。不是吗?”
秦喜低下头去,心下却也不得不同意秦桧所说的话。
此次岳飞与包大仁推行这两项捐赋,固然失之草率,但终究是为了前线军情,并非全无可以辩解的余地。更何况临安城内,尽多渡江南来的遗老遗少,大破金人,收复河山,他们并不是不想,只是不敢想,只要一旦让他们看到希望,只要一旦让他们有一个欢呼鼓舞的机会,他们压抑在心里的那份情绪与愤恨,就会不可遏抑地喷薄而出。
那天朝堂之上的那一幕,他这一生一世都难有片刻忘怀。
“不过”,秦桧又自低下了头去:“如果仅仅是这条消息,恐怕还不足以让你如此欢喜忘形吧。”
秦喜微微一愕,这才苦笑道:“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义父。”
他看向秦桧,说道:“孩儿此来,是想告诉义父,不管赵构此战是胜是负,只怕岳飞也再难逃这一劫了。”
他故意顿了一下,这才说道:“孩儿刚刚收到前线消息,金人西线三十万大军,五日前已然自虹县关口撤军而去,虹县关之围,已经不战自解了。”
“哦?”秦桧终于微微动容,抬起了头来。
秦喜踏前一步,笑了起来:“岳飞与包大仁在临安加征捐赋,其借口只是前线紧急,若再不征调军粮,只恐虹县关难保。但此时岳飞强征捐赋所搜集来的第二批军粮尚未运到,虹县关之围却已然自解,事实已经证明,岳飞料敌有差,其加征捐赋之举,完全是画蛇添足,滋事扰民,此次哪怕赵构得胜还朝,只要我们……”
他正说得意兴遄飞,忽尔望见秦桧脸上却是微露凝重之色,不由得心下一凛,连忙住了口。
他静候了片刻,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义父,孩儿可是有哪里算错了?”
“不”,秦桧负手,轻轻摇头:“我只是在想,金人那三十万大军,舍了虹县关,却是到哪里去了?”
“难道……”
秦喜屏息静气,看着眼前的义父沉吟了片刻,脸上却是渐渐舒展了开来,又自提起了笔。
“喜儿”,他径自书写着,口中轻轻唤了一声:“看来是时候,跟岳飞与包大仁,玩下一个游戏了。”
…………
“咨尔江南叛臣赵构,我大金承天之命,抚有万国,前有逆辽伏首……”
王贵看着城下那数十个足有两人半高的“挡箭牌”翼护之下,那员嗓门奇大的骑士已然将这篇招降文念到了第三遍,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既然来的是韩常这一路军队,他自然也便明白了原先皇帝大帅那种种看似不合理的布置。
若来的是金兀术,区区数十里地,正是让骑兵跑发了性的距离,势必趁着势头正劲,一鼓作气,对舒州城发起进攻,是以本当于城下列阵,抗住这第一轮冲袭,方是用兵之正理。
然则金人西线这三十万大军,却是长途跋涉,千里行军,哪怕再过勇悍,也自锐气已失,必然要经过一番修整,才可能打响攻城战,是以皇帝大帅紧闭城门,以逸待劳,实是高明之极。
却没想到一向以马战冲决,以硬碰硬的的女真人,这次居然也弄来了一篇骊四骈六的招降文书,文中历数以往天子官家种种卑言求和之语,斥责此次对金开战实属背信弃义,若再让他这么聒嗓下去,对于己方士气,确也不无打击。
王贵一念及此,正欲上前对那尤自悠然自得的赵匡胤请命领一支小队出袭,耳畔却已响起了赵匡胤那不徐不缓的声音:“王将军,你觉得要用几箭?”
“箭?”王贵好半晌才明白了皇帝大帅的言中之意,不由得大或不解地抬起了头。
金人虽然甚少在攻城之际弄出如此文绉绉的东西,但找个大嗓门的骑兵到城下骂战,却自是经验丰富。
此时以那名正在大声颂念招降文的骑兵所站的位置,哪所使用腰弩之类最强劲的强弩,只怕也是只能恰好射及,更煌论他身周还有一群兵士推着高达两人有余,厚逾半尺的“挡箭牌”团团翼护,虽然自皇帝大帅与牛皋一战,他对于皇帝大帅的武学修为佩服不已,但若说要用箭射下城外那员骑士,他还是有些如堕梦中之感。
赵匡胤那尤如刀刻斧削的脸上绽出了一丝笑意,忽然转过头,扬声说道:“兀那女真蛮子听着,若你能接得住本人三箭不死,本人便将舒州城双手奉上,否则趁早滚回你们的东北老家,莫在这边出乖露丑,学舌说话。”
骤然之间,天地间一派寂静,继而城内城外同时哗然。
舒州城头的军士,再顾不得军纪,相互征询求证,几乎没有人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城外却是爆起一阵又一阵的哄笑声。
疯了!
几乎所有人在这一刻,心里都浮起了这一个的念头。
好半晌,那员大嗓门骑士得到韩常示意,按捺住心头的激动,高声叫道:“你们汉儿说话跟放屁一样,最不可信,这位将军的话可能当真。”
赵匡胤哑然失笑,正欲开口,王贵已然焦急上前:“陛下……”
赵匡胤轻轻挥手,止住了王贵的话:“君无戏言!”
他转头,对着城外,眼中泛起了强大的自信:“你去,给朕请出太祖的‘吞日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