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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掩饰自己的异常,挑好酒盏后,祁知年主动为祁淮斟酒,也火速给自己倒了杯,本想说些祝酒词,抬头就发现祁淮一直静静地看着他,他的话又回到肚子里,闷头就干掉大半杯的酒。
随后便辣得直接吐出舌头,辣得眼泪也掉了几颗:“怎……么……这样辣……”
祁淮既觉好笑,又心疼,倒了茶水给他:“此处酒窖里的酒放着少说也有十几年,从未开启,你还挑了个最烈的。”
祁知年欲哭无泪:“我当时只顾着闻味儿好了,想要酒香淳厚绵长的。”
刚要接过茶水,又低头咳了几声,祁淮起身,坐到他身边,伸手揽住他轻轻拍着后背,祁知年大半个身子被他圈进怀中。
于是……
祁知年咳得更为厉害。
他能确信,这回不是因为酒太辣,或许是因为心太“辣”?
偏祁淮又拿着茶盏到他嘴边,哄道:“喝点。”
祁知年的脸涨得通红,猛地将祁淮推开,拿起面前的酒盏就喝,一杯全部灌进去,眼泪再次辣出来时,才知道有多不对劲。
祁淮哭笑不得:“只是叫你尝尝那个味儿,可不是叫你贪杯的。”
祁知年想说,他真的没有贪杯……
从前做梅花酿时,做出来的酒甜丝丝的带着花香,酒并不烈,他就是一时贪杯喝上整一壶也跟喝甜水似的,哪能想到这次会这般。
而他兴许是回来的路上受了风寒?
否则怎会全身发烫?尤其脸,还有那心跳得奇快,一定是生病了!
祁知年忽然就撑着桌面站起身:“我,我要去睡觉!”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理直气壮。
多睡觉,病才会好!
祁淮抬头一看便知,他醉了。
祁淮好笑,看他那倒酒时豪爽的姿势,猜到他是常喝的,以为酒量多好,结果也没比自己好到哪里去,甚至还不如自己。
祁知年站起来后,又觉得血全都往脑中涌,头好晕。
他使劲儿摇了摇头,却是一阵天旋地转,他手扶着桌面就往地上倒,祁淮吓得赶紧扑上去接住他,祁知年倒在祁淮的怀里,迷糊道:“我,我这是怎么了呀……咦……怎么头上有那么多盏灯呀……”
“那是墙上的灯。”
“胡说八道吧!”祁知年又突然生气。
祁淮伸手捂脸,只觉笑得脸都有些疼。
祁知年伸手指他:“你说,那是不是头上的灯!”
“是是是,是头上的灯。”
“嘿嘿。”祁知年笑,笑了会儿又不乐意,“可是头上到底为什么会有灯呢?好奇怪哦……”
侍女们跑来示意卧房已经收拾好,祁淮抱起祁知年起身,往卧房走,祁知年“哇”了声:“这些灯还会移动呢……”
祁淮摇头笑。
祁知年却又伸手去推他的胸膛:“我生病了,你离我一点!”
祁淮抱着他已经走到卧房,将他放到床上,听他说“生病”,伸手去抚他的额头,有些烫,却是正常的,应当是喝了酒的缘故,他刚要将手拿走,祁知年伸手按住他的手腕,且将他的手往下拽,呢喃道:“凉凉的好舒服……”
祁知年发烫的脸颊贴在他的手心使劲儿地蹭。
祁淮试图抽出来,却被祁知年紧紧按住。
祁知年难得使这么大的劲儿,祁淮只好现在床边坐下,见他这般,估计是没法清醒的,不如先睡上一觉,再醒来恐怕就能好许多。
这般想着,祁淮的掌心却是忽的一湿。
祁淮的手臂不由僵住,祁知年方才不过无意中擦过嘴唇,似是觉得这样有趣,他将祁淮的手放远了看,努力聚焦眼神,好像是要看清楚手里捉着的到底是什么。
祁淮的双眼也不由眯起,瞧着灯下这般的祁知年,他到底是用力抽出手掌。
祁知年的手中落了个空,愣了片刻,他又去找那只手。
祁淮的手就摆在身侧,他发现后,再去捉,祁淮自然不会让他再捉住。
岂料祁知年却哭了起来,不能说是真哭,却也不是假哭,祁知年的睫毛上霎时便沾了几滴泪珠,伤心而又委屈道:“我生病了……我难受……为什么不给我……呜呜呜……”
祁淮只好俯下身子,轻声哄道:“睡着便不难受了。”
祁知年含着眼泪看向祁淮,不听,手还在瞎挥挥,就要抓住祁淮的手。
祁淮没辙,只好把手给他,祁知年立即抓住贴紧自己的脸,祁淮用指腹将他那么几滴眼泪擦掉,祁知年抓着他的手,对着掌心看了眼,撅起嘴巴,在掌心轻轻亲了口。
祁淮浑身的汗毛全都立了起来。
祁知年却仰头朝他笑,眼神仿若初生婴儿。
祁淮只能苦笑。
祁知年却又抓着他的手往下移,最后按在自己的心口,看着祁淮,不解道:“为什么这里跳得好快……我生病了……它跳得好快……”
祁淮的掌心能够清晰感受到祁知年心脏跳动的速度。
而且他还能感受到,祁知年的心,在跳得越来越快。
祁知年怔怔地看着他,好半天都没有动,更是突然问:“你什么时候成亲啊……”
“你还知道我是谁?”说出口的瞬间,祁淮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到底有多喑哑。
“我知道啊……”
“我是谁?”
“你是……唔,是爹爹啊……”
祁淮的心变得凉凉。
“祁淮不是我爹……祁淮要成亲了,要有自己的孩子,会对他很好,会陪他长大,呜呜呜……”祁知年躺在那里哭。
“……”祁淮另一只手再捂脸。
祁淮正要再抽出手,祁知年抽噎着又喊“难受”。
“哪里难受?”祁淮怕他喝了酒肚里不舒服,被他按住的那只手便往他肚子摸去,按了按,问他,“这里疼不疼?”
“不疼……”
“那是哪里?”祁淮甚至已打算去叫人请大夫过来。
祁知年却又抓紧他的手再往下动,最后睁开刚被泪水洗过的双眼,无辜至极地看着他:“这里难受……”
“……”
祁淮的手指不觉蜷缩,祁知年却是问:“为什么这么难受……是生病了吗……”
祁淮沉默片刻,压着声音问:“从前没有难受过?”
“……”祁知年迷茫地眨眨眼,认真道,“忍忍就过去了呀……”
祁知年今年十七,但他生得巧,平白多了两岁,实际才在人世间待了十五年,他又是长得比较慢的那种男孩儿,这样的事不是没有遇到过,次数却很少,纪嬷嬷他们也不是没想着派人专门给他讲讲这事,原本就是今年春天的事,后来不是被赶出家门了么。
而他朋友很少,身边没有成年男性的指导,先生是不可能与他说这些的,他又非常乖巧,从来不看不该看的书。
偶尔有那么几次,确实是自己忍忍就过去了。
他也不是特别清楚这到底代表什么。
他已经被烈酒烧得很不清醒,祁淮的存在又令他身上越发滚烫,他不知应该做什么,但就是想要留下祁淮。
祁淮深吸口气,不去看他水润的双眼,强行抽出自己的手,拿起被子给他看上:“早些睡吧。”
祁淮站起来,转身就走。
步子急急迈出去一步,他听到“噗通”一声响,吓得立即回头。
祁知年从床上掉下来了,他抬头委屈地看祁淮:“你别走啊……”
显然是为了追他才掉下来的,祁淮盯着他看了片刻,只好又回去,将他抱起来,祁知年滚烫而又柔软的双臂攀上他的肩膀,祁淮再深深吸气,将他放到床上,祁知年的双臂却又牢牢锁紧了他。
祁淮难得眼中有了无奈,低头看他。
祁知年也在看他,眼神中有太多感情,有些就连祁淮也看不清。
但他此时也并不想看清。
“你——”
说了一个字,却又不说了,祁淮将脸微微侧过,想听他到底要说什么。
祁知年攀着他的肩膀,缓缓直起身子,将唇瓣贴在他的嘴角,印了个软软的吻。
祁淮僵成座木雕。
祁知年却是笑了声,他看去,祁知年的眼睛弯成了两弯小月牙。
祁知年笑着看他一会儿,又贴来亲他脸颊,手似那春天里的湖水,缠绕他的手掌,再度往“生病”的地方而去。
祁知年呢喃之间,满身都是梅花酿的淡淡香味。
那香味也好似张网,祁淮挣扎着抬头看一眼,只见是石壁的窗户洞旁,有一枝红艳艳的海棠正在探入,春风起,花枝颤了颤,有几片花瓣缓缓飘落。
祁淮叹息一声,拽下身后床帐。
作者有话要说:
只是那啥,不是那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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