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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平公主说认丹菲为义女,其实也不过是口头说法,自然不会记上族谱。宫婢是奴籍。既然泰平并没有提到放籍一事,那丹菲现在的身契应该还捏在她手里。若是不听话,泰平随时可翻脸把她打卖了。
丹菲当日留下来陪着泰平用午饭。泰平和武驸马夫妻感情一般,早就分开居住。泰平平日里住在公主府,养了几个男宠。如今最得宠的是一位孙郎,生得眉眼风流,高大俊朗。午膳时,他就在一旁服侍泰平用饭,姿态亲昵。
丹菲早知道京中豪门贵妇多有和丈夫分居而养情夫的,却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孙郎身材魁梧,动作却是细致温柔,剔了鱼肉的刺,用银筷子夹着,递到泰平嘴边。泰平张口吃下,两人情意绵绵地一笑,暧昧旖旎的气氛弥漫开来。
丹菲窘迫不已,急忙埋头吃饭。
到底是未出阁的女孩,心性纯然,于男女之事知之不多。况且她这些年来为了生存殚精竭虑,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思春。
以前在宫中时,宫婢们总爱讨论那些英俊的金吾卫,或是长安城里的俊美郎君们,梦想着能嫁个良人。丹菲却觉得这等儿女情事十分无聊,还不如盘算着如何多积攒点私房钱。
母亲陈氏生前其实对女儿说过,女人一生的幸福是寄托在男人生上的。但是丹菲在短短几年里经历了那么多坎坷,受够了命不由己的苦,对此不以为然。在她看来,命运一事,只有把握在自己手里,才能牢靠。天下只有你自己才会最大限度地善待自己,旁人全不可信。
但是天下又能有几人能执掌自己的命运,更何况她这样一个奴籍女子?
丹菲回到碧园后,公主府很快就给她新添了一个管事娘子和四个婢女。那管事娘子姓马,是个极精明警惕之人。这几个下人成日都围着丹菲转,明面上把她服侍得十分周到,却也将她看得牢牢的。
丹菲原本想照当初在段府里那样,装出一副温顺怯懦的样子来。又想泰平知道她是个性子倔强之人,装得太过了反而要被她怀疑。于是丹菲便不痛不痒地和马娘子起了一两次摩擦,还去泰平面前抱怨了几句。泰平并不怎么理会,丹菲便不再去找她诉苦,私下依旧时不时和马娘子闹点小别扭。
她的分寸掌握得极好,双方只闹一点点不开心,却不会翻脸。若马娘子让一步,她便进一步。若马娘子态度强硬,她便不再强求。马娘子憋闷得很,却偏偏寻不出丹菲多大的过错,只好找泰平公主诉苦,说这段氏颇有些无赖之气。
泰平知道了,反而笑道:“她明明知道被我掌控,若反而安分温顺了,必定是个心机极深的,我还更不放心呢。如今看来,她倒是个心性坦率的,难怪得罪了长宁和太子。”
武娘子道:“段氏如此,怕是不好驯服……”
“那是因为她还未被雕琢。”泰平道,“我救她,一是看中她是段家女,二也是看中了她的聪慧倔强。女人太温顺柔弱,反倒没法引起男人的兴致。不论是鹰隼、骏马还是猎犬,被驯服前,哪个不是尖嘴利爪?越是猛兽,驯服了后,就越是有用……”
驯鹰犬应当如何?自然是萝卜加大棒,给点教训,再给点甜头。这甜头很快就来了。
过了两日,武娘子来见丹菲,笑吟吟道:“恭喜娘子了。公主将你母亲和弟妹都接了出来,人正在公主府,等你前去呢!”
丹菲惊喜又惶恐,匆匆赶到公主府,果真见段家母子坐在堂中。八娘抢先叫了一声五姐,扑了过来。丹菲鼻子一酸,同这三个没有血缘的家人抱在一起,大哭起来。
姚氏在宫中一年多,看着老了七、八岁一般,萎靡不振,倒是八娘和七郎经此磨难,全都成熟懂事了不少。
母子四人哭了一场,抹去了泪,给泰平磕头谢恩。
泰平似乎极享受这种施舍的满足感,和掌控他人命运的权力感,笑得很是开怀,道:“阿江认了我做义母,我自然要为她着想谋划,总不好见她和亲人分离,整日忧伤才是。”
姚氏又说了一番感激之词,带着儿女们磕头。
泰平锐利的视线在八娘身上扫来扫去,意味深长。
八娘就快及笄,也出落成了一个秀丽的少女。她在宫中没有吃什么苦,脸上还带着孩子气的娇憨,显得十分可爱。
泰平隐隐动了心思,道:“我本打算将姚夫人和孩子们安置在我的庄子上,先休养一段时日。不过若是阿江住在碧园里孤单,倒是可以把你妹子留下来陪你。”
姚氏眼睛一亮。若能让泰平把八娘也收为义女,不是一桩大好的事。她急忙朝丹菲使眼色。
丹菲忍着厌恶之意,道:“女儿在碧园里有好些娘子们做伴,并不孤单。八妹在宫中就未曾和母亲在一起,如今也不好教她们分离。”
姚氏气得狠狠剜了丹菲一眼。八娘看了看姐姐,又看了看母亲,一脸懵懂。
泰平盯着丹菲,意味深长地笑了,道:“阿江果真是个孝顺孩子。”
丹菲谦虚道:“女儿愚笨得很,让公主……母亲见笑了。”
泰平对八娘并无多大兴趣,试探了丹菲一下,便作罢了。段氏母子出宫,其实也不过从天子家奴,成泰平公主的家奴。母亲弟妹都在手中,也由不得这段五娘不听她的话。
拜别了泰平,丹菲送姚氏和弟妹们上车。他们将去泰平在城外的一处庄子上,料理田产。这活儿虽然没有什么油水,但胜在清静,可以安生过日子,七郎也可继续念书。
但是姚氏却并不领情。一年多的掖庭生涯已经将她磨练成了一个冷酷的女人。她阴恻恻地盯着丹菲,道:“五娘翅膀硬了,便不管母亲弟妹死活了?”
丹菲一听,顿时气得不知道说什么的好。
八娘不安地拉了拉姚氏,道:“五姐不是这个意思。我也不想留在长安里了。”
姚氏也不顾旁边还有公主的家奴,指着丹菲的鼻子就骂:“你妹子在宫里吃了那么多苦,留她和你住又如何?怕她抢了你的风头不成?别以为公主看上了你,你就真的飞上枝头做凤凰了。我们一家的身契都还在,你照旧还是个奴婢!”
八娘急得满脸通红,一个劲拉着姚氏:“阿娘别说了!”
丹菲气得面色发青,偏偏旁边站着好几个公主府的奴仆,正在看笑话。她有话也不能在当下解释,憋了半晌,只道:“母亲误会了。府里拘束得很,不比庄子上生活自在。”
姚氏哪里听她解释,唾道:“没心没肺的贱奴,只顾自己快活,不顾家人死活,和你爹一个德性!”
丹菲怒火中烧,握紧了拳头。
最后是七郎看不下去,道:“阿娘莫在别人家里吵闹,当心惹公主不悦。”
姚氏狠狠唾了一下,扯着八娘上了驴车,“我们走,不留下来讨人嫌。你们五姐如今可是富贵人了,我们高攀不上。”
八娘弱弱地辩解:“五姐定是为了维护我们……”
可姚氏如今固执得很,哪里听得进旁人所言,只骂个不停。
七郎神情复杂地看了看丹菲,连声道别的话也没说,转身上了车。
丹菲憋了一肚子气回来,中午不禁多吃了一碗饭,结果撑得慌,只得在院子里散步消食。
碧园的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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