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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笑道:“孤可说她是要刺晋王?她大可借晋王而接近父皇母后,进而行刺。”
“简直强词夺理!”李崇怒道,“太子何苦为难这个忠婢?莫要教其他忠义奴婢寒了心!”
晋王被张美人捂着嘴,已是呜呜哭了起来。
韦亨抢道:“郡王怎敢确定此奴没有反心?我就觉得她心机叵测。好端端关在笼中的老虎怎么会脱困,她又偏偏身怀利器。没准就是她设计了这一切。”
李崇气得面色发紫,“她不过一个小宫婢,为何要将过错推在她身上……”
“那定是背后有人指使!”韦亨竟然是一口咬定了丹菲的谋逆之罪。
李崇隐隐觉得不对。不过是个意外,怎么会牵扯这么深远。莫非这一切本就是太子或者韦氏的计划。自己和这段氏却是不凑巧地撞在了剑锋之上?
迟疑之际,韦亨已经指使人将丹菲押了下去,“好好审!务必把幕后指使问出来。”
在场众人都脸色大变,心道韦家这是在借机排挤异己了。且顾不得那小宫婢死活,人人都彷徨不安。
李崇身躯挺拔地站立在台阶之下,抬头望着韦亨,目光如炬,森然之中带着一股摄人的魄力。
“韦郎未免操之过急。”
韦亨反笑,“郡王管得太宽。太子殿下都不急呢。”
说罢,簇拥着太子离去。
众人也随着散去,一场盛大的宫宴就此落幕。只有李崇久久地站立在台上,月色下,身影犹如一柄利剑。
丹菲被拖到审讯堂,连口气都没机会喘,就被捆在了柱子上。太子这次怕是来真的,要借机弄死她了。不论她是不凑巧做了枚棋子,还是太子本来就针对她,想拿她的头去逗卫佳音开心。她如今都已逃不掉。
丹菲浑身脱力,倒也不觉得怎么害怕,只是觉得疲倦又失望。自己从蕲州尸坑里爬出来,才苟且偷生了两年,就又要死在政权阴谋之下。还以为自己纵使不大有所为,至少也能平安活到老。没想到还是要早早死。
死了也好,至少可以和爹娘团聚了,一家三口在阴间也其乐融融。刘玉锦如今是郡君,生活无忧。崔景钰……他一个大男人,又何须她来操心。
只是未能再见段义云一面。一直想看他一身戎装,骑战马进京的英姿。她这一生其实无所求,只想报答了他的知遇之恩——现在这恩也已经报了。他日段义云封侯,给她请个诰命,每年忌日好好祭拜她便是。
刺骨的井水泼在身上,激得丹菲浑身颤抖。刑吏并不惜香怜玉,用来抽她的鞭子是浸了水的三股牛筋鞭,一鞭下来,皮开肉绽,鲜血直流。那疼痛就如火燎,深入骨髓。丹菲一忍再忍,还是不禁惨叫起来。
“指使你的人是谁?”
丹菲痛得冷汗潺潺,思索着要不再污蔑一下卫佳音。反正不论她说不说,太子都会捏造个答案来栽赃他想铲除的那个人,那她还不如帮太子妃一个忙,朝卫佳音头上最后扣一盆屎。便是闷不死她,也足够让她臭上十年。
鞭子夹着风抽下,鲜血浸透了破损的衣衫。身上疼得都快麻木,神智也渐渐随着血液而流失。
要不要自尽呢?
丹菲迷迷糊糊地想。她不怕死,却又舍不得去死。况且这事有韦家操纵,怕是要对付崔景钰呢。她死无对证,不是让崔景钰有口难辩?
想到此,又忍不住在心里把崔景钰祖上十八代骂了个狗血淋头。此人真是和她八字不对,隔了那么远都能克死她!
身上一轻,刑吏将丹菲从柱子上松下。头发被抓住,人被拽着一路拖到庭院之中,丢弃在泥地上。棍棒随即击打在身上。
丹菲勉强躲避,可是也没太多力气挣扎。双腿剧痛,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打断了。她渐渐觉得自己是真的要死了。只是觉得这样死也太狼狈,遗容怕是要吓哭刘玉锦。
不过,宫中罪人都是一张草席卷着丢去乱葬岗喂野狗,她还指望自己能有风光大葬?
昏过去,又被冷水泼醒。浑身没有一处不剧痛,四肢都断了一般无法动弹,视线里一片血红。
“招不招?”刑吏掌掴她的脸,“是谁指使你?晋王?临淄郡王?还算,崔家?”
丹菲艰难地喘息,一声冷笑,一口唾到了刑吏脸上。
刑吏大怒,将她掼在地上,狠狠踹了一脚。
“看你硬气倒何时!”
丹菲昏昏沉沉地,忽然感觉到一阵扑面的灼热,睁眼就见一个烧着炭的火盆。刑吏拿着一支烧得发红的铁钳,掂了掂,就朝她脸上戳过来。
丹菲猛地一惊,使出最后的力气挣扎。刑吏一声喝,两个小吏过来将丹菲抓住,压在了地上。刑吏双目赤红,狠狠地把铁钳摁下去。
丹菲绝望地紧闭上双眼。
嗖——
一声清叱遥遥传来:“给我住手——”
铁钳落地,烫焦了丹菲鬓边一缕碎发。刑吏捂着中箭的手腕连连惨叫后退,压制着自己的人也霎时退开。
丹菲浑身冷汗潺潺,耳朵里嗡嗡作响,心脏狂跳。好半晌,她才睁开眼。
一队卫兵已经把刑吏们拦开,院中人影晃动,似乎来了不少人。
丹菲俯倒在地上,大口喘息,手指艰难地动了动。有人过来捏着她的脉搏,翻动她的眼皮,那人身上散发着一股宫人惯用的熏香。
“可还活着?”一个清朗矜持的女声问。
“回公主,还活着,就是有内伤。”那宫人回答。
“可怜的,怎么被打成这样?”女子叹了一声,“圣上已将她赐给了我,便不再是你们的犯人了。将她带下去好好医治……我总觉得这孩子与我有缘……”
宫人们回了几句,丹菲却是没听清楚。她松了一口气,双眼一合,昏死过去。
丹菲这次伤得重,时昏时醒,一直神智昏聩。迷糊之中,一直有婢女在细心照料她,却是陌生的面孔,不像是宫中的人。等到她终于清醒过来,已不知道过了多少日。
她身上的伤上过药,都已结疤,不再疼痛。只是气血亏损太大,稍微一动,还是有些胸闷气短、头晕目眩。
丹菲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屋内宽敞,摆设考究,颇有几分像当初她在段府里的闺房,又要更加雅致富贵许多。
正困惑着,外面传来说话声。片刻后,一个少妇带着一个端着药碗的小婢子走了进来。那少妇穿着洒银红罗裙,头戴珠钗,一副富人家女眷打扮。丹菲却看得出她是个豪门之家的女管事,心中更加好奇。
女管事见丹菲醒了,惊喜道:“菩萨保佑,段娘子可还觉得哪里不好?身上还疼吗?”
丹菲摇了摇头,张口要说话,却发现喉咙沙哑,犹如吞咽了沙砾一般。
女管事忙叫小婢女扶着丹菲喝了药。
丹菲喘了几口气,道:“多谢娘子。请问贵府是……”
女管事眼光一闪,笑道:“段娘子果真心思缜密。这里确不是大明宫,是泰平长公主府。公主已将你要了来,你以后就是公主的人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