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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后, 雕花木床的中间,两个同样穿着睡衣的男人一人扯着一床大花棉被的两端,各自坐于床的中段两边, 一个怒目而视,一个冷眼不明。
岑景怎么也没料到是这么个麻烦法。
他扯了一把被子,心火越烧越旺,“人家里没有多余的被子, 能不能睡?不能睡你就滚出去外边冻着。”
贺辞东冷笑:“那你出去, 我凭什么听你的。”
“凭我是你爹!”岑景拽过枕头就砸他身上。
贺辞东冷嘲着伸手将枕头格挡开。
刚刚给手机那会儿一句话一个指令看起来好得不行,别人酒劲儿上头要么大哭大闹撒泼骂街,这人酒意正浓, 就越极度自我,且强势霸道。
关键是他不允许两人同用一床被子,还试图将这里圈成自己的领地。
这狗仗人势的的德行。
岑景深吸两口气,试图和他讲道理:“贺辞东我特么很累了,警告你现在别给我秀下限啊。”
贺辞东很自动地忽略掉他话里的信息。
“又爬我床。”他嘴角扬起嘲讽的弧度, “之前给你的教训不够?”
这人的喝上头之后的记忆只停留在原身还在的时候。
岑景都服了, 没好气,“视频都让你小情人公告天下了,醒醒好吗?”
贺辞东一瞬不瞬盯着他, 仿佛想看他到底还能编出什么瞎话来。
贺辞东一身墨黑色睡衣,坐在在花红柳绿的床上显得有些别扭。
头发比岑景刚见他本人那会儿要长一点, 但是露出的神情,和第一次在宴会威胁他的时候如出一辙。
有的人喝酒断片, 他选择性失忆。
并且, 贺辞东上下扫了他一眼, 突然说:“我不会上你, 别做梦了。”
岑景愣了好大一会儿,差点气笑了。
他捻了捻耳垂,状似疑惑:“你再说一遍?”
结果不等贺辞东开口,岑景当场就掀起被子往贺辞东脸上一掀,整个人压下去,膝盖压着贺辞东的腿,一拳照着贺辞东的脑袋招呼过去。
隔着棉被,岑景是丁点没收力。
老旧木床发出一阵尴尬的吱嘎声。
还好这一层没什么人,不然岑景也不会在别人家里和他动手。
贺辞东轻松挣脱,直接翻身而上。
这人的武力值岑景是领教过的,不过岑景也是憋了一肚子邪火,手脚齐上没什么章法。踢上一脚算一脚。
贺辞东动作更类似于柔道的动作。
靠的是腰力和腿力,他倒是没捏着拳头也朝岑景身上招呼,在岑景一手拐砸他胸膛的时候,这人就一条腿夹住了岑景的双脚。
那股力量大得像是被什么铁钳束缚,完全挣脱不开。
热气在两人周围蒸腾而开,互相交错,不断拉扯。主要还是贺辞东的,这人估计也是因为喝了酒,身体的温度很高。
岑景这身体因为体质原因,到了冬天手脚冰冷。
所以两人贴近后,感受尤其明显。
岑景最终被困住,憋着气发不出,仰头看着贺辞东咬牙:“你干什么不直接动手?”
他以为贺辞东会说不屑,或者没必要。
结果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最终来了句:“不知道。”
下意识选择了钳制而不是真的动手。
岑景的手被交叠着举过头顶,贺辞东一只手抓住了他两双手的手腕,力道很大。
岑景挣脱了一瞬,不满:“起开。”
房间里留了灯,之前因为谁睡床的问题没有解决就一直没关。
此刻的岑景头发凌乱地在被子间铺散开,因为刚刚的情绪和纠缠的动作,白净的脸和脖颈染上一层红色。
睡衣崩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下摆一截隐隐的漂亮腰线。
这幅画面落在贺辞东眼里反而没引起多大反应,他始终盯着岑景的眼睛,看着他眼里那团不曾熄灭的火。
最终映红了他眼尾的那颗小痣。
这样的姿势和距离很容易看见这个男人到底长得有多好,并且情绪很容易一览无余。和那个带着金丝边眼镜,淡漠疏离的形象有很大差别。
那样不同的影像在贺辞东脑子里越来越清晰。
一言一行,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和表情都变成了一帧一帧的画面,在他眼前不断凝结。
最终组成了此刻身下的这人。
这么一通闹,酒气蒸发了一部分。而贺辞东眼里的寒冰也肉眼可见一点点瓦解,软化,开始浮上温度。
岑景发现自己手上的力道正一点点松开,也大约看明白了。
嘴角一抽:“脑子终于转了?”
贺辞东当下就伸手一把搂住他的腰将他弄起来,一只手捏了捏眉心蹙眉:“抱歉。”
“别了。”岑景说:“你切换得这么快,让我还怎么骂你。”
两人距离隔得挺近,岑景能闻见他身上淡淡的酒气。
贺辞东换了个手指按着太阳穴,仔细把岑景看了一遍说:“我太久没醉过了,刚刚有没有伤到?”
“没有。”岑景如实说:“但我现在想抽你。”
岑景记得之前有次和贺辞东出差,这人睡着了别人靠近反应都很大,所以他真要是动手岑景倒也不奇怪。
不过动手倒没,直接上演了一出数据清零。
贺辞东突然笑了下说:“抽吧。”
岑景反而被噎住了。
确定他是真的清醒了一些。
岑景睨他一眼:“你自己能喝到什么程度心里没有数?”
醉了就生人勿进,圈地固土。
说明这人骨子里对人就很戒备,是个不容易打开内心,也不会轻易让人靠近的人。
贺辞东扫了一眼他的手,伸手拉过去,在他手腕上红了一圈的位置上,用拇指画圈按摩。
他借由动作,似乎也在一点点整理思绪,回归正常状态。
他说:“那是你家人,我自然不能推脱。”
“你知道不是。”岑景抽回手自己按。
贺辞东看着他:“但是他人还不错。”他一清醒倒像是清醒得很彻底,嘴上也只是道:“我同样没有父母,没办法告诉你有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但是人活得太独不好。”
当初一手把岑景推上这样一个位置,贺辞东不曾犹豫过。
但是现在的很多的时候,岑景身上那种独,成了扎在贺辞东心上的一根刺。
他能预料到某天他要是离开,绝对会毫无留恋。
或许也有一些,譬如陈嫂,刘冲,于茜……
但不会有他不得不想要停留下来的理由。
贺辞东至今不曾学会怎么温暖一个周身冰凉的人,因为他自己是个差不多的情况。
但至少,现在他希望他身边能多一些足够良善友好的人。
岑景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懂了贺辞东的意思。
他看着他的眼睛没有说话。
因为他也不曾告诉贺辞东,对他来说,这本就是一段意外得来的人生。
他可以认识新的人,构建新的交际圈。
唯独亲情这玩意儿,面对岑家人,他无所谓。
可真要得到什么,那样的感觉,犹如偷窃。
因为从始至终都不是给他的。
岑景放下手,看着贺辞东说:“现在能睡了吗?大冷的天陪你跟神经病一样打架,也不知道是你有病还是我有病。。”
贺辞东表情有些无奈。
他说:“上一次喝过头是两年前,姜川被我扒了衣服在雪地里站了两小时,最后高扬去接的他。”
岑景:“……我该谢谢你?”
难怪高扬要特地提醒他贺辞东喝醉了难搞了。
但是姜川岑景一点不同情他。
“没有。”贺辞东扯过被子搭他身上,说:“睡吧,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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