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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贾珏去了约莫二刻光景, 东府贾珍兴叨叨来给贾母报信, 商议明日进宫朝贺事宜。对于贾母早知太子晋位甚是惊诧。
也不怪贾珍这般作色。如今荣府消息相对闭塞。大老爷贾赦之前虽然不受重用,总在朝廷杵着,多少知道些门道。如今被申饬清退, 索性混吃等死,酒色无边。贾政原本庸碌少才, 靠得祖宗恩荫出仕,却有愚钝无谋, 年过半百无所建树, 丁忧之后借病乞骸骨,没再复起。
新生一代贾珠倒争气,可惜身子羸弱又殁了, 宝玉贾珏贾环尚小不曾科举入仕。唯剩一个贾琏, 读书差强人意,如今混得倒是不错, 却也只是小小主事。兼之他听从张舅舅劝诫, 一般不热乎朝廷大事。
贾府眼下老弱病残,不在两班文武之列。若不刻意打听,整个就是聋子耳朵了。
不过,贾府男人虽然颓废不堪,无需临朝听政, 贾母张氏却是响当当记录在册外命妇,依律,储君确立乃是国家大事, 贾赦贾政这种老朽病弱可以不去,贾母张氏婆媳没有提前告病诰命夫人,理应进宫朝贺。
不过半个时辰,贾琏护送贾珏归来,同时抄回邸报。
今日圣上叫大起只为一事,经过圣上太上皇反复磋商决定,为了社稷安宁,民心安定,立皇后所出四皇子为东宫太子。
太子名讳:水骏。
贾府一众人等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人家太子早就自爆名讳,只是反其道,隐藏了姓氏。
贾琏笑道:“水木土,哎哟,再是遇见姓木的,可要在心上思忖思忖哟。”
贾母微笑点头,回想起徒骏的气派:“怪道那孩子气度与众不同,果然出身尊贵。”
凤姐最会察言观色,忙着奉承:“啧啧啧,看看人家珏儿,真是慧眼呢,这一出去游学就拣一个金兰太子,哪像某些人,拉回来一大车,除了酒囊饭袋就是狐朋狗党!”
这一句话讨好了贾母张氏,各自微笑。却得罪了夫君贾琏吃了味儿,挑眉反讽:“某些人也率性游走,狐朋狗党也没落下呢!”
凤姐气鼓鼓还要分辨,却是一时无词,难到她说自己其实有知己?今日也不是撒泼的日子。
她们一概牛头不对马面,贾母张氏也不理会,婆媳自顾说着贾珏与徒骏的奇遇缘分,喜忧参半罢。
迎春瞧着凤姐气鼓鼓如有□□故腮,暗暗笑着一拉凤姐:“二哥哥说错了,凤姐姐当年四处游逛虽有交到半个狐朋狗党,却是钓到一个金龟婿哟。”
凤姐抿嘴笑。迎春冲着贾琏一努嘴:“瞧瞧,瞧瞧,金龟婿被人钓到在钩上,还不自知洋洋得意,姐姐觉得可笑不可笑呢?”
凤姐就把贾琏想象成一只金鲤鱼被自己勾住嘴巴,等着好看的眼睛祈求自己高抬贵手,心里乐呵,就扑哧一笑。
贾琏不知道凤姐定是又跟妹子迎春编排自己什么,气恼不休,确实不敢发作妹子,把凤姐狠狠瞪一眼。无奈他越瞪眼,凤姐心里越发觉得正合了金鱼眼祈求怜悯可怜劲儿,越发笑得欢乐。贾琏见镇不住媳妇,索性撇眼不理了。
凤姐也心情舒畅了,这方才罢了。
只要凤姐心气顺,自回去哄得贾琏顺毛捋,迎春微笑不理了。调脸去参合母亲老祖宗一堆听闲话。了解些仕途经济人情练达。
对于贾母来说,贾珏能够跟未来之君搭上关系,那简直贾府上了新朝战船,只要紧跟太子,这贾府一准就不会偏航。
贾母今日十分高兴:“怪不得珏儿落地,观音娘娘驾临,金光笼罩真个屋顶,原来应验在这儿。”
这个话题贾母第一此言说,不由引起一阵讶异惊诧。贾母便把当日梦境诉说一遍,自己梦醒,贾珏落地。实在是天降吉兆。
张氏亦惊亦喜亦担忧:“珏儿方才十一,懂得什么呢,媳妇只怕他举止失当,获罪上君。”
贾母点头:“这也是了,珏儿书读得不错,这见上殿规矩尚不熟悉呢!“
贾琏喜滋滋言道:“老太太太□□心,三弟跟着太子殿下,就是去见皇上太上皇也不会单独前往,再者进了东宫自有师傅教导礼仪,太子能够晋封也是他自己有能力得到皇上认可。再者,皇后岂会容忍太子东宫有失?必定安排周全。三弟十分敏锐通透,绝对不会有失。”
贾府一众正在患得患失,一时说起贾珏,一时说起明日进宫朝贺之事。就见林之孝跑得满头大汗来了:“衍大爷的伴当来了,要见二爷!”
众人俱是一愣,贾琏闻言脑子活络起来,水衍是御前侍卫,此来必定与东宫太子相干,遂与贾母张氏施礼:“我去见见!”
少时贾琏回返,喜滋滋告知祖母母亲:“是衍哥儿怕我们着急,使了伴当来传话,说是三弟要演练明日太子冠带礼仪,今日歇在宫里了。”
贾母张氏又是担心有是欢喜,终究欢喜占了上风,贾珏得志比元春上位更加让人高兴。世人重男轻女,总以为男子才是真正顶门立户之人。
迎春却甚担忧:“珏儿是外男,能在后宫歇息么?”
贾琏知道迎春不懂得这些,忙着解释:“皇子们的居所在前朝,就跟我们府邸前院内院一个道理,跟后宫是隔开的,长街关闭就是两个世界。”
迎春腼腆低头。贾母一拍迎春手:“你们小孩子家又没进过宫,不知道也是正常。”
凤姐心中喜乐,忽然嘻嘻一笑:“要说这个衍哥儿真是难得稳重心细,知道三叔必定想不到送信出来,又惦记我们怕着急,真正十分周全。”
贾母张氏对视一笑,这个水衍甚为懂事,从年前就关心贾珏之事,如今奉命前来,礼仪谦谦。婆媳再看水衍顺眼多了。也双双想起水家暗示婚姻之事。
少时婆媳二人叩拜老公爷牌位,磕头上香已毕,婆媳闲坐叙话。贾母轻声询问:“迎春亲事你怎么想?”
张氏言道:“媳妇也真正要跟老太太报备这事儿,媳妇之前也吩咐琏儿暗地细细打探了,那些百年世家花架子也真多,不是孩子教歪了,颓废不堪,就是花空了家底卖地卖庄子,支撑门脸。琏儿的意思,这些世家大族乌糟包的事情实在太多,迎丫头温墩慈软,不如替他妹妹择一人口简单人家。”
贾母知道张氏大约看中了水家了,因道:“我约莫听说这家婆婆名声不大好。”
张氏一笑:“这也是各说各话,一个寡母子要生存实在不易。当年那些不成器外四路大伯子小叔子上门闹丧,比寡妇改嫁,要收房收土地恩养侄子,她若不厉害些只怕就没得立锥之地了。”
贾母点头:“原来是这样,人心不古,古来有之。只是这水家三代单传,人丁不大兴旺,姐姐姐夫到底是外姓人。”
张氏也点头:“确乎单薄些。不过人丁单薄也自有他的长处,至少没人为了觊觎爵位时时刻刻谋算,喝口水也要三思后行。”
贾母知道张氏因为王氏谋算爵位吃亏不少,自己这个婆婆未必没有纵容之责,心里不大自在了,不乐意再说这个话题,故而话锋一转:“如此也罢了,还有刻毒妾侍那些话呢,舅太太不是跟水老妇人沾着远亲,她怎么说,可曾细问过?所谓无风不起浪,总有些缘故在内里。”
张氏言道:“这样的大事,媳妇自然细细问过,据我大嫂言说,水太太厉害也是逼不得已,这个小的儿子跟上头姐姐隔了足足十年,丈夫想儿子,姨太太左一个又一个,妻妾之间相互碍眼,暗中掐得厉害,姨太太固然没身孕,水太太自己十年间竟然两次落胎,就是这个哥儿出世后也是灾星不断,什么落水,摔跤,被狗咬,也不止一次两次,真是血泪斑斑。”
贾母闻言挑一挑眉,姨太太虽是玩意儿,却是占着岁数青春优势,想起自己侯门嫡女,当初还不是要提丈夫纳妾,不由叹气:“这确乎是件戳心之事,身为妇人也只有忍了,谁不是慢慢忍,慢慢熬呢。”
张氏点头:“她也不是忍不得,据说,水太太守寡遣散姨太太,也是谨防她们再行祸害儿子性命,其实也没有完全遣散,目下还有一个姨奶奶,是水母当年一个陪嫁丫头,陪着水家母子过日子。”
张氏说着笑了:“说是水母厉害,不许姨奶奶有身子,却是水家上三代都是单传,连个姑奶奶也没有,却怪谁来?”
贾母闻言一笑,明白了张氏暗示遂道:“水家奉恩将军府,石家也是名门嫡子,两家门第倒都配得上,我的意思,就在这两家择其一,你跟老大商议商议罢。”
石家是当年八公之一,大家知根知底儿,有时说话也方便。贾母偏向世家通婚也是常情,张氏点头应了。
贾母见张氏言听计从,心中熨帖,一笑又道:“珏儿入东宫伴读,估计新近门槛要踏破了,珏儿亲事你也要放在心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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