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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故作懵懂:“哎哟,这可是一本万利,姐姐给她办了?”
凤姐一啐:“去,当我什么人,肖想这种银子,把我王家砖缝里扫一扫也不止这些呢!”
迎春盈盈笑道:“凤姐姐,我看你双眉带彩,应堂发亮,只怕姐姐命里有喜事儿了!”
凤姐不起然想起可卿之花,面色黯然:“只怕不是喜事,是祸事了。”
迎春这些日子一来躺在炕上装病,脑子却没闲着,一直以来都在筹谋,如何在元春封妃的大势之下打击王氏,摁住她不得冒头,日下正好想通关碍,只是这事儿要成要等凤姐这个贾王两家的中心人物说出来才更有重量,故而,迎春十分忐忑,生怕凤姐在水月庵歪掰靠不住,还好,她顶住了。
迎春决议跟凤姐联盟,左右夹击贾母,只是这事儿不能空穴来风,忽如其来,需要等个合适机会。倒不料凤姐就把话送到嘴里来了。
迎春悄悄给屋里伺候绣橘使个眼色,绣橘便跟司棋晴雯三人相视一笑,各自把手下丫头打发干净了,几个嬷嬷责备绣橘司棋指使出去办事儿,与晴雯三人拦门坐着做针线,就是婆子丫头回话,晴雯几人便对外说,二姑娘倦怠,正在歇息,不许他们高声,打发他们隔上半个时辰再来。
回头却说迎春后众人退尽,忽然握住凤姐手,眸子清澈锁住凤姐:“凤姐姐想不想把大姐姐封妃真正变成贾府喜事?”
凤姐挑眉叹息:“那位一旦飞升,二房必定做大,府里一切只怕要她说了算,又有薛家母女谋算,妹妹可别小看薛家母女,面上笑盈盈菩萨似的,那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
凤姐这话让迎春想起薛家小妹来,薛宝琴可是对宝钗儒慕尤嘉,竟然有这种事情,迎春是没想到,愕然之情溢于言表。
凤姐见迎春似乎不信,言道:“薛家跟我们贾府一般无二,也是老兄弟两个,二房老爷自小自许风流酷爱山水旅游,直管在各国招揽货源,家私银钱一概不记,偌大一份家业全凭兄嫂打理,原就不大管事,结了亲也没改初衷,不想又死了,孩子尚小.....”
迎春凝神听着思忖着,觉得这话甚是靠谱了,薛宝琴的却是自小四海游历,阅历甚广。
却听凤姐继续絮叨:“论理,兄弟死了,长房大嫂子正该顾惜妯娌侄儿们,宝钗母女们呢,却是借机怀柔耍奸,把整个薛府百万家财独吞殆尽,对外却说丈夫辞世,家道中落,家财败尽了,只给二房分下些许零头仅够温饱。自己母子三人借口姑娘选秀,暗中带了百万家财进京来了,剩下寡妇弟媳气病着床,带着一双儿女哀哀等死。”
迎春听着唏嘘不已:“不想宝钗那样看着温顿,竟然这般冷清心肠。”
凤姐嗤笑:“温顿?二房眼下都快成了她的天下了,正经珠大奶奶被她这个金玉良缘挤得快要山穷水尽了。”
迎春叹道:“也怪大嫂子自己,银钱刻的太紧了,这才被薛家漫撒银钱,收买了人心,再有,赵姨娘事情她又失察,正是遭人话柄错处,二太太岂有不磋磨她的道理。婆婆教训媳妇天经地义,就是老太太也不好明着说话了。”
凤姐淡笑:“哼,焉知不是薛家母女跟二太太设的套,说是中毒,如何不出半月又抖起来了?当真薛家丫头是仙草能治百病呢?如何不能救治自己父亲叔叔婶娘呢,倒是专门顺服外人呢!明眼人一看就能看穿了,不过是糊弄人的障眼法罢了。”
凤姐说这话冷笑起来:“哼,她这样的心狠手辣,机变百出,加上大姑奶奶得势,岂非老虎生了翅膀?只怕未几,我们都要在她手里讨饭吃了!唉,可笑聪明二妹妹竟然还说成喜事呢?我真不知道,这喜从何来?”
迎春微笑:“二太太即便贵为后宫之母,在贾府也是以祖母为尊,倘若我们率先说服了祖母,要遏制住二太太并非不能。”
凤姐闻言来了兴趣:“如何遏制?”
迎春笑看凤姐:“你将可卿托梦讲与祖母知道,凤姐只消映射,可卿托梦与你说有人害他死得冤枉,然后再把可卿对贾府预言告知,祖母一生见多识广,且精通诗词,必定能够参透个中关碍,且这何事儿,风姐姐必须马上就办,否则就是马后炮了,祖母必定不信。”
紧着帮凤姐把诗句撸撸顺溜。
凤姐担心贾母相信了也难以遏制王夫人。
迎春正色道:“爵位是大房,掌家的也是大房,二房宝玉兰儿不成年,不能成事儿,我们就把二太太当个菩萨供起来,好吃好喝好穿戴,只是贾府不能由她说了算。只要我们老爷与二哥哥不贪虚名,不推波助澜,安守本分,不张狂作兴,低调行事,那么大姐姐封妃就是贾府荣宠招牌。”
凤姐摇头:“我们老爷无事还要搂着小老婆吹拉弹唱,遇见这宗喜事还有不作兴呢?”
迎春轻笑:“你只负责人老太太,老爷哪里自有我与母亲设法,总有法子将她唬咙住了。你不相信太太呢?”
凤姐想起婆婆行事,桩桩件件算在头里,几乎把老公爹攥在手心里玩弄,不由信心大增,笑道:“如此,我们分头行动,总要试一试才知道结果呢!”
这一日凤姐迎春相携来给贾母请安,探春稍作便去了王夫人面前奉承,宝玉贾珏分头上学上书房。迎春便起身牵起惜春手:“四妹妹,闺学听了这些日子了,马上要重开,我们去看看可需要添置笔墨纸张。”
留下凤姐独自陪伴贾母说笑。
凤姐见房中只剩下鸳鸯在侧,遂故作沉思状,一声一声叹息。
贾母看了凤姐几眼,见凤姐只不理会,便给鸳鸯使个眼色。鸳鸯便笑着给凤姐冲好茶递在手上:“二奶奶今儿怎的了?可是有什么不顺心?”
凤姐故作惊讶:“鸳鸯姐姐何出此言,谁人都知道我在这府里老太太太太疼着,姐妹叔子无不对我好,我一天笑都来不及,岂有什么不顺心呢!鸳鸯姐姐定然眼花,看错了。”
鸳鸯便笑:“二奶奶这可是平白瞎说,不光我,就是老太太也看见的,老太太,您可要给我作证哟,不能因为二奶奶跟您亲就偏帮。”
贾母便笑:“鸳鸯丫头说的不错,凤丫头,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你只管告诉老祖宗,老祖宗与你出气。”
凤姐忙着起身行礼谢恩,笑道:“孙媳被老祖宗捧着,谁敢不长眼睛招惹我呢,只是,孙媳妇这些日子每夜都做同样梦,孙媳媳妇愚笨,想来想去想不透彻,直把人逼得快要疯癫。”
贾母闻言点头笑:“这话听着像是真话,你且说说,让我也听听是什么梦境这般让人犯迷糊。”
凤姐便告诉贾母,说自己原本跟可卿一起相约去石榴园里看榴花,讨彩头,熟料一个眼错可卿竟然不见了,自己遍寻不见,忽然见她高挂在树梢上,声声哀泣直叫救命。
自己正在着急,忽然天将大雪,鹅毛一般,瞬间将可卿身上覆盖的严严实实,却是奇怪得紧,自己身上并无一点雪花,满院子的石榴越发开的娇艳无比。
贾母闻言神色变幻不定:“高挂树梢?夏日飞雪?这是......”
贾母已经知道可卿死于投缳,本来已经心生疑惑,此刻闻言,心跳如雷,喘气急促:“接下来呢?”
凤姐继续言讲,说是自己正要设法救援可卿,忽然间可卿尸身竟然不见了,整个天地间花海一般,满天满地石榴花红飞扬。凤姐颤声道:“老祖宗,您猜猜孙媳妇看见了什么?”
贾母眼皮子乱蹦:“什么?”
凤姐道:“我看见二太太,薛姨妈宝钗三人搀扶着大姑奶奶踏着花红而来,大姑奶奶竟然头戴凤冠,身穿金黄凤袍,地下跪了一地人,一个个口称......”
贾母忽然扬手:“住口,鸳鸯!”
鸳鸯带上房门守住门户。
凤姐吓得跪下了。
贾母上前一步,忽然掐紧了凤姐下巴,眼眸中怒火腾腾:“你说,为何胡编这些话出来?”
凤姐眼眸中泪珠儿簌簌滑落:“老祖宗,孙媳妇天大胆子,也不敢编排这些话呀?况且,我还有梦境更吓人呢,可卿还跟我读了好些诗句,老太太听了就知道,我自来不读诗书,如何也编不出来的呀!”
贾母闻言死死盯了凤姐半晌,急急粗喘几声,放了凤姐:“说?”
凤姐道:“孙媳妇正在惶恐,之前一切又换了场景,之间可卿飘飘欲仙,竟然半空飞度,口中吟唱,说什么,鲜花着锦本是虚,烈火烹油转头空,三春去后诸芳尽,各自须寻各自门。老太太知道孙媳妇愚笨,正要追问,竟被那梆子一敲便醒了。”
凤姐说话间将手搭在贾母膝上:“诗意孙媳一句也不懂,琏儿也不在家,又不敢对人言讲,这几日翻来覆去暗暗琢磨这些梦境,这些话,只是想不明白,不想今日倒教鸳鸯姐姐发觉了。”
贾母眼中垂泪,伸手抚摸凤姐肩头:“起来吧,别跪了。”
却说迎春带着惜春到处转悠,惜春这些日子心情不好,未几就倦怠了,迎春乐得吩咐人送他回去歇下了,自己慢慢往贾母上房而来,却见鸳鸯坐在门首做针线,不由抬高音量:“鸳鸯姐姐,老祖宗睡下了呢?”
鸳鸯正在摆手叫她低声。房里贾母声音响起:“是二丫头来了吗,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