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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尤氏便吩咐下去,着令赖升打点出两天酒宴。
贾珍亲到庙宇来见父亲,细说根由,要接了父亲回府祝寿。贾敬却道:“我乃是修仙之人,不再五行中,各自周全就是了,不必烦扰。”
贾珍素日知道父亲各色,只得恭敬退出,不敢多言。
到了贾敬生辰,贾珍不敢再见父亲,便将那各种小吃,稀奇果品装了十六捧盒责令儿子贾蓉给父亲送去,临行交待一番话说。
回头却说前一日临晚,尤氏携带贾蓉过府来拜请荣府众人,凤姐没见着可卿,想起那日可卿买面色凄然心里就犯了疑惑,也没敢当面问出来。
却说且说贾敬生辰这日,荣府这边,贾母原本也要去了,不想夜里就有些不渝起来,迎春黛玉见贾母身子不爽不能成行,遂也没有兴趣过府吃酒游逛了,齐齐推辞,留在府里陪伴贾母。大房这边就只有凤姐陪着张氏来了。
要说二房王氏,也是她养女得季,因为正月十五元春特特动问,贾母无奈解了禁足令,准她早晚请安。
尚未得意几日,谁知五月间忽然因为吃错了汤药,发了痴颠,闹了一场,贾母对她又宽宥了些,允她能在近亲中走动,只是严禁她代表贾府出息各王府诰命举办的宴席。
王氏虽有不甘,也只得依了,暗暗跟薛姨妈等屡屡筹谋,要设法令元春如何一飞冲天才好。
这些日子薛家母女细心照料劝慰下,安心调养身子。又有探春坚持不懈,日日亲奉汤药,凡是汤药必要亲口尝过再喂嫡母,倒地感动王氏,也回转了心意,如今王氏待探春恢复了从前,只是勒令探春把与赵姨娘情分掐断的干干净净了。
而今,探春人前人后只认王夫人,那眼睛不捎带睨一下赵姨娘与贾环了。
王氏虽然如今饮食仔细,万事自有薛家母女帮着谋划,赵姨娘再无空隙下手,只是年岁大了,之前亏了身子难以复原,健康大不如从前,合该好生静养才是。只是她方才解了禁足令,难得有个在亲戚间露面机会,也便撑着病体,打扮光鲜,由着探春李纨陪同来了。
男客里就有贾琏宝玉兄弟。贾琏原是爱热闹的性子,在部里也不是紧要的差事,就请了一天休沐假日,一早禀报了贾母张氏,说是前头来替珍大哥应付客人。
宝玉呢,原本在上国子监,也因为大爷生辰,一如贾琏告了假日。宝玉也是各色,他也不跟贾琏一道主事儿,更不往外面男客里去,却在太太小姐们跟前晃悠,专门颠颠跟着太太姑娘们凑热闹。
他这般行为却也不为别的,只为他听了秦钟言说,他姐姐可卿病了。宝玉记得那日早春所见可卿娇俏,也不知病体如何,他心里惦记侄儿媳妇病症,想要亲眼瞧瞧。
回头却说迎春,为了贾母身子不爽,留下照顾老祖宗。未料竟然见到早该回府惜春尚在,迎春不知何故,不免温言劝慰:“今日是大爷生辰,你不回去大嫂子岂非多想?”
惜春断然道:“我自此没爹娘也无兄嫂侄儿,老太太留我一日我就好过一日,老太太撵我,我就出家去做姑子!”
这话吓得迎春一大跳,吓死劲儿呸呸几声:“胡说八道,大爷出家不回你伤心,好好留下陪伴老祖宗就是了,且别再说这样晦气话。”
惜春眼眸中凄厉一闪而过:“我自此东府竖了路了,除非谁人死了,否则绝不踏进半步。”
迎春叫惜春决绝吓得心惊胆战,只是悄声安慰:“不去就不去,有姐姐陪着你。只是这些话留在心里就是了,且别再说了,听着渗人呢!”
惜春便把头埋在迎春膝盖上呜呜嗯嗯起来。
迎春事后叫了惜春丫头如画细细查问,如画也很不清楚,直道:“上个月中秋节,姑娘还欢欢喜喜过府去约了小蓉奶奶在天香楼上下棋聊天观景致,夜里兴致勃勃不肯睡。翌日一早又去,说要再分输赢,回头来跟林姑娘讨教。”
迎春愣神:“天香楼?”前生可卿自绝天香楼。
如画被迎春自语吓得顿了一顿,怯怯看眼迎春,迎春并未怒容,这才继续言道:“岂料晚间回府就痴痴呆呆了,夜哭还偷偷哭泣许久,婢子问了又不承认,只说做梦,这后来就常常夜半叹息不止,无端端折腾来折腾去。”
迎春回神,凛凛眼神,道:“仔细想想,除了这些,还有无其它什么端倪没有?”
如画沉思片刻做恍然状:“姑娘前些日子把小蓉奶奶孝敬的丝绢子啊,钗环玳瑁,衣衫鞋袜都拿剪子铰了个稀烂,吩咐奴婢拿去埋在院里里海棠树下了。”
迎春挥手着她退下:“这话别再对人提起了。”
如画躬身退下了。
迎春便坐着发痴想,敢是可卿侄儿媳妇出了事情呢?出了什么事情呢?却也想不明白,又想起可卿性命就在眼前,心情兀自沉重起来。
临晚,凤姐做客归来。迎春便故作兴趣走到凤姐房里闲谈,细问宴会盛况。
凤姐寡淡无味说了一回。
迎春便笑问:“姐姐眉宇间似有忧色,难道有人不敬姐姐呢?”
凤姐便想起色迷心窍贾瑞来,却也非是为此烦心,便把可卿身染沉疴说了。
迎春便问了句:“上个月还与四妹妹夤夜鏖战,誓分输赢不可,怎的不过半月,起病这般汹汹,姐姐可问清了?”
凤姐摇头:“家下三百余口子呢,面面俱到,她又不似我有福气,有二妹妹帮着,婆婆罩着,上头有老太太疼爱,我又是恶名在外,不肯吃亏。她一个婆婆似个面人儿,宁肯委屈自己,也不肯稍微亏待了别人。娘家不能依靠,全靠她自己担待。她兄弟又不成年,又有些顽皮性子,这般八方煎熬,不病也难了。”
迎春跟着叹息:“姐姐有空时时过去劝着些,自己也多歇息调理才是,家务事情叫平儿看着,有人为难的话不好说,只管告诉我与太太。就是二哥哥有什么,也只管告诉我,我一准维护姐姐你说话也就是了。”
凤姐眼圈一红:“多承二妹妹疼我。”
迎春在她脸上一画:“也不羞!”笑着走了。
平儿进房笑盈盈替凤姐绞帕子:“奶奶真好福气,二姑娘多贴心啊!小蓉奶奶就,可谈容哥儿一团孩子气,只知道在外没白天黑夜闹腾,焉不知后院红杏……”
凤姐厉声道:“嚼舌!”
平儿戛然而止,深深舌头,俯首帖耳,眼眸怯怯:“婢子失言,奶奶责罚。”
凤姐嗔道:“明儿起,罚你亲手做些小点心羹汤,送过府去赔情。”
平儿忙着点头:“这有何难!”
却说迎春探听明白,知道可卿只怕劳累心病,一半一半,知道惜春十分爱护可卿,便时不时在她面前提一提,把凤姐所说告之惜春,侄儿媳妇这几日松快写了。
这几日又很了些。
惜春不时眼皮子乱跳,只是忍着不搭话。
这样过了半月有余。
忽一日,凤姐依了迎春所请,乘着惜春在时来邀请两位小姑子:“我今日做了些山药枣切糕,要给侄儿媳妇送过去,二妹妹四妹妹可要一起过去瞧瞧去?”
迎春一笑起身:“这敢情好,礼也不须我们备了,岂非便宜!”也不问惜春乐意不乐意,拽起就走了。惜春象征性挣扎两下就上了车驾。
这日已经十一月初了。
可卿见了惜春迎春凤姐三人,立时泪眼婆娑,哽咽起来。
三人陪着说话,迎春帮她拢了头发,凤姐亲手服侍可卿用了半块糕点,惜春最终拿起汤匙喂了可卿几汤匙照见人影稀粥。可卿合着泪水吞咽下去了。
迎春便拉了凤姐起身,又叫瑞珠:“我与你二奶奶要蹬东,你帮着看住门户。”
惜春瞅见左右无人,细声道:“身子使自个的,这般作践什么呢?之前一切譬如昨日死,今后种种譬如今日生,你好生将养吧,等你好了,我依然过来陪你观景下棋聊天,可好呢?”
可卿那眼泪就如断弦主子,簌簌滑落,就着就在床榻枕上磕了头:“谢姑姑舌下超生!”
这之后,有时凤姐过去瞧她,有时候惜春约了迎春姐妹同去瞧侄儿媳妇,慢慢的可卿竟然有了起色,白面糊糊也能进下半碗了。
阖府大喜!
冬月中一日,忽然府里大家议论起来,说是后街瑞大爷忽然就死了。
迎春也甚奇怪,不久之前贾瑞还来贾府请安来着,如何忽然就死了,这可真是人生无常了!
凤姐平儿主仆闻讯却会心一笑,同声一啐:“活该!”
这些闲话,不跟贾府相干,不提也罢。
忽然一日,外出游学的贾珏随着师傅返京,不过一年不到,贾珏竟然突然拔高尺余,跟宝玉比肩了,且是下巴尖尖,面上蜕尽了婴儿肥,成了玉树翩翩少年郎君了。
一并而来,还有扬州来信,说是如海不好了,林家管家林忠之子林华奉命来接黛玉回家探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