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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馆。
只是,他们离开的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对面那家绸缎庄中一个伙计迅速摆脱了顾客的纠缠,一溜烟的跑的没了影子。
东市,遣唐使随行的武官陪着惠日逛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始抱怨:“大使,你说我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会被召见?该不会是那个高表仁把我们给忘了吧?”
“不,不是他把我们忘了。”惠日站在街口,打量着一家珠宝店,淡淡说道:“而是有人故意拖延,等着索要好处。”
“什么?谁这么大的胆子?”
“鸿胪寺卿,李道宗!”
“李……”武官脸色变了变:“李唐皇室宗亲?”
“不错,大唐皇帝的堂弟,江夏郡王。”惠日面色平静如水,指了指前面的珠宝店:“走吧,我们进去看看,挑上一件礼物,我听说李道宗此人嫉妒贪财,若是不使些银钱,怕是我们等到明年,也见不到那位天可汗陛下。”
惠日信心十足,也不管武官怎么想,迈步直接进了珠宝店。
珠宝店中,琳琅满目尽是各色宝石,看的人眼花缭乱,店铺的正中间,一株三尺高的血色珊瑚,更是引人注目。
“这个,多少钱?”惠日第一时间便看好了那株血色珊瑚,指了指,对着迎上来的伙计问道。
伙计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客人了,露出歉意的笑容:“不好意思,这个是我们的镇店之宝,不卖,客人见谅。”
“不卖?怕不是想要借机敲诈吧?”随后进来的东瀛武官本就一肚子火气,听伙计说不卖,立刻讥讽。
伙计脸色变的难看起来,看了一眼守在四角的几个壮汉,十分硬气的回道:“客人说的哪里话,小店做生意向来都是公平买卖,何来敲诈之说。”
武官冷笑一声,咄咄逼人:“不是敲诈,那这东西摆在店里为何不卖,还不是看我们真心想买,打算借机抬价。”
三言两语间,气氛陷入僵局,伙计甚至怀疑这几个货是不是来砸场子的,特么自己家这株血珊瑚都摆了快要两年了,长安城谁不知道这东西不卖。
正打算直接赶人,店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艹,这年头还真是什么人都有,老子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敢在东市强买强卖的。”
“什么人!”东瀛武官猛然回头,却见外面正站着一条壮汉,六尺左右的身高,身后插着两把大斧,满脸的胡子,一时竟看不出其年岁。
“你程家爷爷,怎么着,不服的话出来练练,看爷爷能不能把你东瀛屎打出来。”
来人非是别人,正是程处默那个憨憨。
这货之前得了杜荷的指点,伙同一班纨绔专心等待着东瀛一行人的到来,原本还想着需要找什么理由与其发生冲突,结果没想到,得了绸缎庄伙计的线报赶来时,正好看到东瀛武官在珠宝店里吵闹。
于是,小程同学暴发了,站在店外指着里面那东瀛武官就是一顿骂。
东瀛武官在本国好歹也是数一数二的狠人,被程处默一顿羞辱当即有些上头,竟不顾惠日的阻拦,哇呀呀一阵乱叫直接冲了出去。
大战瞬间暴发,里面的惠日甚至连声住手都来不及喊,就看到冲出门的武官头上被人削了一棒子,接着门外两边一下子涌出二十多人,对着倒在地上的武官就是一顿扁踹。
惠日跟两个‘文士’都看傻了。
这尼玛就是故意的吧?应该是的吧?
谁说大唐治安好,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来着。
而就在这么一犹豫的工夫,外面那个武官已经被打的没有人型了,然后不知是谁在外面喊了一嗓子:“里面还有三个,拖出来一起打。”
“哄……”
下一刻,四五个面相狰狞,大概十七、八岁年纪的家伙冲进了店里,二话不说扯着惠日三个就往外施。
珠宝店中,伙计都尼玛傻了。
艹,竟然还带提前设伏的。
这四个倒霉蛋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这是把长安城的纨绔子都得罪光了么?
程家程处默、秦家秦怀玉、尉迟家尉迟宝琳、尉迟宝庆、刘家刘仁实、段家段瓒、柴家柴令武、房家房遗爱……。
当朝一品国公家的二代们基本上齐了吧?
“住手,都住手,干什么呢!”
店外,被打蒙的惠日等人朦胧间好像看到了一个白衣少年,白衣胜雪,眉眼如画,制止了一众凶徒的暴行:“这些人是东瀛遣唐使,是陛下的客人,怎能如此对待。来人,速速扶几位前去救治,程……”
后面的话惠日还没来得及听,人便昏昏沉沉晕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一处陌生的环境,一股淡淡的酒味在身边弥漫,其中还有淡淡的药香,两种味道掺杂在一起,说不出的怪异。
“你醒了?”一个苍老的声音自身边响起,惠日转头,发现说话的是一个白胡子老头。
“老先生,我这是在哪里?之前救我的那位少年……”
“这里是莱国公府,救你的是莱国公的弟弟,杜荷,杜家二公子。”老头儿面无表情,看着惠日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具尸体:“现在,跟老夫说说,你身体都有哪里不舒服,老夫帮你诊治。”
惠日长出一口气,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杜二公子的名声他是听过的,双绝公子,哦对了,听说有大唐朝庭的大臣打算叫他七绝公子来着。
不过,这都无所谓,关键是有此人在,自己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只是不知道,白天袭击自己的那些人都是什么人,按说自己才刚刚来大唐,不应该有什么仇人才是,怎么可能……。
算了,算了,这种事情以后慢慢想吧。
“老先生,在下现在只觉得腹中疼痛,而且左臂……”
惠日吧啦吧啦的说着,老者听完不住点头,随手自边上抄过一只大碗,递到他面前:“来,把这个喝了。”
喝就喝呗,惠日不疑有它,如果对方想要害自己,白天完全没有必要救自己,既然把自己救了,那就不可能再下杀手。
抱着大碗,三口两口将里面黑色的药汁吞下肚中,不过三五个呼吸,惠日两眼一翻失去了意识。
华佗秘传,麻沸散。
……
屋外,杜荷及打人的众纨绔或坐或站聚集在小院当中。
杜荷郁闷盯着乐呵呵的一群纨绔,无奈问道:“我那天不是跟你们说了,让你们找些生面孔堵他们,你们怎么就亲自动上手了。”
“嘿嘿,这样更有参与感嘛。”程处默捏着两只沙包大的拳头,满不在乎的说道:“你别说,拳拳到肉的感觉真是太过瘾了。”
神特么参与感。
杜荷狠狠翻了个白眼:“行了,你们今天既然已经露了相,以后最好别在那些东瀛人面前出现,否则被他们认出来,在陛下面前告你们一状,咱们全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怕什么,就凭他们这些怂货,能把老子怎么着。”程处默咕哝了一句,一副老大不情愿的表情:“再说我们这也是为大唐医学做贡献嘛。”
杜荷脸一黑:“少废话,今天就到这,该干嘛都干嘛去,以后躲着点这帮家伙,有什么事都等风头过了再说。”
说完这些,也不管纨绔们愿意不愿意,直接将人全部赶走,自己则进了屋子。
屋中被几道布帘隔开了数个空间,每一个空间中都躺着一个喝下麻沸散,人事不醒的东瀛人。
头发胡须全都白了的康御医正在与几位同僚用名动长安的美酒西风烈洗着手,见杜荷进来,看着他的目光有些诡异。
黑,真是太黑了。
亏得我们还以为他是个好人,现在一看,这家伙除了那一身衣服是白的,里面已经黑透了。
不过,管它呢,反正现在有练手的‘工具人’了。
对自己同胞下手,或许他们会有心理负担,但如果是外族,那就无所谓了。
“杜奉御,老夫已经准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康御医依旧面无表情,但杜荷却可以从他眼中看到一份炽热,那应该是对医术的渴望吧。
看了看那四个已经失去意识,瘫软如泥的东瀛人,眼中闪过一丝阴霾,想到一千三百年后,那些东瀛人在中国犯下的累累罪行,心中仅有的一丝怜悯烟消云散,点点头道:“准备好了就开始吧,记得做好记录,用心些,别让这些国际友人流血再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