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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小轿把她送到那肖公子手上,你再重新找个丫头来,仍叫她梨白,只当从来没有过这事儿。”
崔嬷嬷站起身弯了弯腰,答应着出去了。
我一直不耐烦这些,崔嬷嬷见母亲一带我去参宴出门,就在我耳边这个礼部那个三门省,又是知事阁士,天知道怎么这些官怎么这么多的名字,最让人难受的是,不但要记人家父母官职名讳,还有亲友相关干系,牵来扯去,我的头都大了。
这些事我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我从来没想过我还能嫁给一个什么官,也许,最多,如若父亲疼我,会不会把我配给他身边的什么人……我长长嘘了一口气,我早已经不是幼稚童女,可无法像二妹妹一样仰着高傲的下巴,我最好的归宿,就是父亲尽可能的嫁妆,与一个定不会嫌弃我的平民。也许他会是个随丛,也许他就是个庄稼汉,或者是个跑商做生意的……
九九重阳一过,天气好像也冷了下来,我倒是对她们兴冲冲酿的菊花酒很有兴趣,只是醉过那么一回,再也不愿意醉。
父亲许是听过子一跟他提过梨白这件事,那天倒是摸了摸我的头,夸我会处事,还亲手帮我簪上一枝他袖在手里的梅花吐蕊的弯月钗。
那钗极为精致,不知道是什么宝石竟红得那般耀眼,我便日日都插在头上。
再有邀宴,我便懒怠不愿意再去,认得字多了,我开始对我从相公那里摸出来的书感兴趣,其中有厚些得两本是许氏族谱与许氏家规,另有一本薄薄的,上面写着素女功三个字,而打开里面,好多字我都不认得,只好另外收了起来。而那个银锁,我细细瞧了上面也雕了小小的字,只能依稀看得清许氏素女这四个字。
这几本书我都瞧得无趣,倒是爹爹送上的女诫十分有意思。
其中的立身篇有如雷贯耳,让我方才知晓女子本分,可学作篇却让我为难了,头句为言,凡是女子,须学女工。可这个工,车机纺织倒是可以一试,看蚕煮茧,看雨占风还有什么万事皆通,真真让我羞愧万分,原以为自己尚算可以,岂料与这位班昭比起来……我摇了摇头,这书是好书,道理也是好的,可实施起来太困难了,我又多看了好多回,慢慢将它背了起来。
后来又有诗集游记可以看,那奇妙得名字实在是让我时时回味,你说那些字我也都认得,可当它组成一句话的时候,怎么就能那么美呢,不论是长河落日圆,还是碧绿如丝涛,你将它细细的品味,就能想象到那会是多么美,又是多么充满丰富感情,不论是伤心的绝望的,欢喜的失落的,你都能在这里找到。
我又再一次对二妹妹折服,这些美妙的诗句,她也会做。
母亲带着我们三姐妹去上香。求神拜佛,其实我是不信的,这世界上若真有神佛,早就收了我去了,可我如今却是锦衣玉食,深闺娇养。
摇了签,被引到小房间解签,碰到安老夫人,我真的不是十分的意外。
我想,父亲也应该是默许了的。
当年的一些事,父亲不愿意提,从没有告诉过我,可我想,这位做爹爹母亲的,肯定会来见我一面,来问我,为什么我回来,爹爹却没有回来……
“你知道我是谁吧……”
我朝着她跪下,庄重得向着她磕了三个响头。不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既然是爹爹的母亲,爹爹无法尽孝,这几个头,却是应该磕的。
她抬了下眼,方道,“他是怎么出的事?”
我不敢隐瞒,又重复说了一遍,说到爹爹再说不出话的时候,她已经泣不成声,用手捶着自己的胸口,“夭寿噢,你就为了那么一个女人,就丢下你的母亲不管不闻,连封信都不寄回来,竟是被活活拖累死了……你长那么大,哪件事我没有依你,居然这么对我……”她睁着猩红得一双眼,“都是你俩母女害得她,你娘那个……”
我本来感同身受,同觉悲哀,听到她怨起娘来,不由得挺起胸口,“要说害,也是你害的,与我母亲何干!”
她被我反激了一句,瞪大了双眼,气喘不止。
我不再跪她,站起身来,“你若是能一开始就接受了娘,他就不用带着娘远赶赴他乡,连家都不敢回。若不是你不闻不问,让爹爹以为你已经对他灰心失望,他怎么会连只字片语都不敢给你。若不是你从小对他宠爱有加,教育有方,养成他勇敢有担当为了责任愿抗起一切,如铁松雪立,他又怎么会为了一对弱女子抛弃所有,甘为贫贱。”
是,不论当时在别人的眼里他到底是错还是对,我都深深记得,如果没有他,就不会有我跟娘。
而我娘,也绝不会抛下他一个人……
推开门,就是见到一名男子高立廊下,我忙低下头,退到另一边,急步欲走,却是被他抓住了手,我全身一颤,苍惶抬头,他的十指骨节分明,粗茧甚至像是划破了我的皮肉。
“你倒是挺能强词夺理的!”他似是十分不屑,我想,他必是屋中安老夫人的亲戚,也是爹爹的亲人,心中便有些软合,欲要抽手不行,便站定努力心平气和道,“我没有。”
我没有强词夺理,难道我说的有错吗?如果不是有爹爹这样一个好男人,怎么能护得住当时父亲都不知道在哪里的我跟娘……
他没有出声,倒是松开了我的手腕,我正要伸回,却是被他分开五指握在了手心里,我不由得望着那似乎被古铜色包实了只露出一截手腕的——手,我抬头看他,他也看着我,如果不是我怎么抽他都捏得死紧一动不动,我以为认为他非常正常。
“你要做什么?你抓着我干什么?”我却是怕了,他难道想砍了我的手让安家的老夫人消气吗!我眼尖得看着他腰间挎着的长刀,开始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