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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周围宫人或惊异或艳羡的目光中,傅妧落后半步,看着萧衍挺拔的背影,心中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她从来没有见过比萧衍更大胆更张狂的人,敢在金殿上公然违抗皇帝的意思,甚至是故意曲解。若不是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处境,傅妧只会觉得他是个被宠得无法无天的太子。
然而,无论是皇帝萧延宗,还是皇后耶律云珠,对萧衍似乎都没有任何温情。她不明白,在这种坏境下长大的他,是如何成为今天这个样子的?
她正自出神,脚步不由自主放慢了许多。走在前面的萧衍却忽然回过头来,向她伸出手来。
他的手很宽大,掌心纹路亦是干净利落,傅妧犹豫着刚抬起左手,他却已经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那一瞬间,傅妧心中竟是一颤,仿佛有小锤在心尖上敲了一记,短暂的震撼过后,仍有余音回绕。
傅妧抬起眼睛,只见他正自挑眉微笑:“有没有看到那个老家伙气急败坏的样子?我怕他装生气的样子装的太辛苦,所以帮他一把,天底下到哪里去找我这样孝顺的儿子?”
他语气戏谑,傅妧却无论如何笑不出来。萧延宗是他的亲生父亲,却如此处心积虑要让他失去太子之位如此令人心寒之事,他却故作笑语,究竟需要怎样坚忍的心智?
见萧衍的目光探询地看向自己,傅妧勉强扯出一点笑意,下意识地抬起右手,用衣袖去擦他额上的血。
萧延宗并不是一般养尊处优的皇帝,而是沙场上叱咤纵横的名将,膂力尤其惊人。那方镇纸他砸得又狠又准,是怎样心狠的父亲,才能对儿子下这样的毒手!
见她目光中流露出担忧之色,萧衍满不在乎地笑了笑,用手抹了一把额上的血:“这点血算什么,小时候和他们几个打架,流的都不止这点血。”
“接下来该怎么做?听说,元盈就快要到了。”看到他这个样子,傅妧心里莫名地有点不舒服,便岔开了话题。
“你担心什么,现在该担心的是龙椅上的那个老家伙,他可不想把和南楚撕破脸的罪名背到自己身上,”萧衍狡黠地向她眨了眨眼睛“让他去想对策吧,今天我带你参观一下帝都。”
“你疯了?”傅妧瞪大了眼睛,现在她在北燕已经是人人鄙夷的对象了,萧衍还要带着她招摇过市,难道是觉得吸引的仇恨还不够多么?而且,身为太子,他就没有正经事要做么?傅妧见过的太子可不止他一个,南楚太子元洵常帮着皇帝批阅折子,接见官员,几乎每天都是忙得不可开交。
同样是太子,差别怎么会这么大?
仿佛是看透了她想什么一样,萧衍的语声中带了些笑意:“是啊,我这个不学无术的太子,自然比不上南楚太子那般勤恳,不过”他拖长了声音,示意傅妧凑近来听。
“我就不相信,难道勤恳还有错”傅妧嘀咕了一句,然而好奇心驱使,她还是凑近了些,想听听萧衍这次又有什么歪理邪说。
“有没有听过,做的越多,错的越多?”他轻声道“和你一同出游,他们最多弹劾我一个沉迷女色,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揽了事去做,才会给人可乘之机。”
若是换个人来说这番话,傅妧一定觉得是推卸责任,然而从萧衍口中说出,却莫名地让人产生信服之感。
萧衍的算盘打得太精,他可以让别人抓住的错处,都是他主动制造出来的。然而这些他主动送去的错处,无论是谁抓到手里,都无法置他于死地,哪怕是皇帝萧延宗,也做不到。
见傅妧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萧衍敲了敲她的额头:“做我的盟友,要多用点脑子才是。”
傅妧抿了抿嘴唇,踮起脚想要去敲他的额头,谁知脚下却一个不稳,身子一倾便歪在他胸前。
那天萧衍带着她去了帝都里几个有名的地方,傅妧一路上留心打量街旁的店铺,终于看到了元灏提起过的尚珍阁。她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却暗暗将那地方记在了心里,预备下次有机会的时候自己来。
待他们回到东宫时,已是暮色四合了。昏暗的内庭中,一名宫监快步迎上来,给萧衍请了安后,才禀告道:“陛下已经下了诏令,明日去青州猎场,殿下您也在随行之列。”
萧衍眸底掠过一丝了然之色,他淡淡道:“知道了,你回去复命吧。”待那人走后,他才对傅妧露出一个魅惑的笑容:“瞧,刚刚才接到南楚公主快要到了的消息,这头已经有人沉不住气要避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