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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式表微微一叹,道:“任相公不但武功过人,才智亦非常人能及万一,在下今日要借重任相公的智慧,代为解答几点疑难之事。”
任无心道:“翟兄请先把自己推论说出,兄弟当参酌一番,提供愚见。”
翟式表道:“这石案上的几张药单,都是经我们苦心推敲,再三研讨之后,拟定出来,每一个药草都是极尽其毒,然后又根据单上的药性,配制解药,自信这单上开列药物,包罗甚广,但仍无法解得南宫世家中人所施之毒”
他手成了一下长髯,庄严地说道:“南宫世家主事人的才智虽然高过我等甚多,但如说她在医道一方,强过我等十余人,只怕未必。因此,在下断言,那南宫世家所用之毒,确非主事人独力能够想得出来,至低的限度,亦将受到了前辈高人所遗留之物的启发”
任无心点头赞道:“高论。”
翟式表苦笑一下道:“根本之法,最好是找出配制毒药的单方,或是找出它几种主药,如若再这等摸索下去,只怕再耗下一两年时光,也无法配成解毒药物。”
任无心沉吟一阵,道:“这个,在下当可设法一试,只要这药方有第二个人知道,或可能想出办法。”
翟式表道:“除此之外,只有以毒攻毒,咱们配制另一种药物,让南宫世家中收罗之人服用”
百忍大师摇头叹道:“此等行径,太过毒辣,非仁人君子所为。”
翟式表道:“大师悲天悯人,不主用此手段,但南宫世家屠绝江湖武林同道之心,昭然若揭,咱们如不能在此短短时光之中,研究出解毒之药,也只有运用以毒攻毒之法了!”
他长长叹息一声,舒出心中的忧闷,接道:“不过兄弟等配制成的毒药,让人服下之后,并非立刻要置人死命,只是让他们筋骨酸软、无法再和人动武,南宫世家虽然控制了他们的神智,亦无用处了。”
任无心道:“如若情非得已,也只有运用此法了”
两道神光湛湛的目光,移注到百忍大师的身上,接道:“让他们全身筋骨酸软,失去了武功,那总比杀死他们强了一些。”
百忍忽然想到南宫世家“**牢”中那恐怖之情,当下闭口不再言语。
翟式表接道:“准于以上所言,兄弟判结两点,第一,南宫世家施用控制人神智的药物,药方别有来源,只不知来自何处来自何人之手?”
他语音微微一顿,又道:“第二,在兄弟想来,就是咱们再花上两年功夫,也无法研究出解毒之药,一则两味主药大过珍贵,求之不易,何况纵然找到,也未必定有大用;再者兄弟发觉了南宫世家奴役之人又似非全为药力控制,再耗上几年时间,只怕也是白费。”
说话之间,突听两声大吼,那两个大汉齐齐站了起来、四个蓝衣童子,时时转动身形,团团把两个大汉围了起来。
百代看那四个童子,最大也不过十四五岁,心中暗暗忖道:“这点年纪,纵然是出胎就开始练习武功,也不过十几年的火候,能有多大成就,但看情势,这四人却似是这石室中的主脑人物,任无心离开之后,似是由这四人主持其事。”
但见那两个站起的大汉,脸上逐渐泛现出赤红之色,双目暴射出愤怒的光芒,摩拳擦掌,大有立时出手之态,再看四个童子,一个个气定神闲,蓄势戒备,八道目光,盯在两个大汉身上。
任无心突然低声说道:“你们让开一条路。”
四个童子果然依言闪向一侧。
任无心缓步走了上去,笑道:“两位兄台”
只听左面一个大汉怒喝一声,伸手抓了过去。
任无心不闪不避,任他抓住了自己的右腕。
百代暗暗吃了一惊,忖道:“一个人的腕脉重穴,如若被人扣住,纵然是武功高强之人,只怕也是难受,这人也未免太自负了。”
只听任无心以无比柔和的声音,说道:“武兄可记得南宫夫人吗?”
那个名叫武奇的大汉,闻得“南宫夫人”四个字,突然如遭雷殛,浑身一震,抓住任无心手腕的五指,猛然一紧。
任无心已暗暗运起一种极阴至柔的功力,将那武奇指上的力量,极为巧妙的化为无形。
情知这大汉正当神智迷惘,似醒非醒之际,倘若受了惊恐,或是遭到袭击,定然要被激怒。
于是任他抓住自己的右腕,重又以那种无比柔和的声音,说道:“武兄可记得南宫夫人吗?”
那名叫武奇的大汉,目光流转,向满室扫视了片刻,突然讶声问道:“夫人驾到了吗?
何以兄弟未曾听到乐声?”
任无心剑眉微蹙,心中暗暗忖道:“这厮的神志刚刚有点清醒,谁知他与自己称兄道弟,似是又回复了原状。”
思忖之际,忽见翟式表向自己连施眼色,似乎要自己重将二人的穴道点住。
于是右腕霍地一翻,脱出了武奇的掌握,猿臂一分,左右双手,同时点在两个大汉的“精促”穴上,轻描淡写,干净利落之极。
只听百代大师赞道:“任施主好俊的手法。”
任无心笑道:“大师谬赞,在下愧不敢当。”
翟式表手掌之上,托着六粒药丸,两黑两白,另外两粒则色作朱红,鲜艳欲滴。
他缓步向前,微一思索,道:“任相公可曾留意,这两人神志转变,略有先后之差,显然对于同一药物的反应,并不完全一样。”
任无心道:“翟兄断言甚是.兄弟也看出这点,只不知是由于体质的差异,抑或是因为内功修为的高下。”
翟式表沉吟片刻,摇头一叹道:“说来惭愧。在下也想不出原因所在。”
说话中,拣了一粒黑色丹丸,塞入那名叫武奇大汉口中,然后拈起一粒白色丹丸,喂另外一人服下。
密室之内,鸦雀无声。每人的目光,俱都投注在两个大汉的脸上。
那批老态龙钟的人,全部站在石室的一角,每人都屏息静气,凝神注视两个大汉脸上神色的变化,粗重的呼吸之声,清晰可数。
忽听翟式表低声说道:“任相公,你可以出手解开他二人的穴道了。”
任无心默然将头一点,双掌齐挥,隔空向二人助下击去。
只见那两个大汉身子一顿,同时吁了一口长气,四道凶恶的目光,齐向任无心望来。
蓦地,那名叫武奇的大汉惨叫一声,腰肢一弯,双手猛向自己的腹部抱去。
翟式表急急喝道:“任相公快”
语声甫出,业已举手一挥,一指向武奇的胸部戳去。
任无心运指如风,后发先至,挥手之间,立刻隔空震闭了武奇心脉上的三处大穴。
翟式表微微一顿,又在武奇的“上浣”穴上补了一指。
那武奇身躯一软,直向地面倒去。
一个蓝衣童子跨上一步,伸手在他腰后一贴,把他扶住。
曾式表吐了一大口气摇首道:“好险!好险!若非任相公手法快捷,这姓武的定然性命不保。”
任无心口齿启动,正欲询问其中的原因。
忽见另外那个大汉微微泛红的脸色,逐渐转成了青色,凶恶的眼神,突然焕散起来,不禁戚然问道:“翟兄,此人无性命之忧吗?”
翟式表凝神向大汉脸上望了几眼,摇头说道:“性命是无可虑,不过这粒白色丹丸,不能解除南宫世家所施药物的毒力,却是毫无疑义的事。”
他说罢之后,转面向那群老者望去,似乎要征求一下众入的意见。
那群老者见他转望过来,有几人口齿微动,似欲讲话,但却终于忍了下去,瞧那神情,大有众医束手之慨。
忽听百忍大师低诵一声佛号,道:“翟大侠,这位姓武的朋友似已中毒,莫非那黑色药丸,与南宫世家所施药物,药性冲突吗?”
翟式表暗暗忖道:“这位老禅师当真慈悲得很,看他说话的样子,好像颇为这武奇的性命发愁。”
转念之下,不禁微微一笑,道:“老禅师讲的不错,在下等一则试验所配的解药是否有效,再者也正要以烘云托月,抽丝剥茧之法,探测南宫世家所施毒药的根源。”
说到此处,他走到药架之旁,由一个紧口玉瓶中倾出一粒药丸,捏开武奇的牙关,喂了进去,继续道:“那黑色丹丸,必有一种药材,与南宫世家所用的毒药相互冲突,好在我们早已防到这点,因而每用一种药物,俱都先准备了解救之方。”
任无心见另外那名大汉的眼皮,业已软软地瘫了下来,略看上去,仿佛奄奄一息似的,不觉戚然说道:“翟兄,是否也让这一个服下一点解药,恢复原来的状态?”
翟式表闻言之后,沉思良久,始才说道:“依在下愚见,白色丹丸的药力,留在他的体内无妨。”
他话音一顿,拈起一粒朱红药丸,缓缓地道:“这红、白、黑三种药丸,包罗了百余种剧毒的解药在内,三种药丸的配材完全不同,而且最多只有一种药丸,会生药性抵触的现象,因而这粒红色丹丸,服下之后,绝对是有益无害。”
说到这里,左手两指捏开那大汉的牙关,将药丸喂他服下,然后退开数步,说道:“倘若再无显著的效验,那就要大费周章了。”
约莫过了顿饭工夫,忽见那大汉脸上的青色逐渐消退,双眼徐徐张开,向四周打量不已。
目光之内,神采渐增,惊异之色,亦越来越甚。
满室之人,不觉同时精神一振,连百忍大师、百代大师,以及那四个蓝衣童子,也感到这大汉神色有异,大是佳兆。
忽听任无心喃喃自语道:“本来我已命人昼夜兼程,赶往天竺国内,去请一位精通‘瑜伽术’的高僧,来此协助各位的工作,无奈路途遥远,往来费时,至今尚无音信,倘若这红、白二色的药丸能见功效,那就省事多了”
翟式表却神色紧张的盯注着那大汉神情的变幻,似是根本未曾听得任无心之言。
他受得任无心之托,带着举国选出的名医国手,埋首这石室之中,度过了三年岁月,仍未能研究出解求南宫世家的用毒之法,心中甚感惭愧。
如今眼看这红、白二丹合用之后,受毒之人,忽然有了急速的转变,当真是惊喜交集,莫可名状,全神贯注在那大汉的神情变化之上。
需知此事,乃武林中劫运的关键,南宫世家用毒控制了无数高手的神智,实力强大,睥睨天下武林。
但如这些人身受的剧毒解除之后,一个个都将是南宫世家的生死对头,否则将为南宫世家所用,效命受死,由人指使,这正反之间,利害是何等强大。
翟式表受命之日,任无心曾以天下武林劫难相托,三年来他无时不悉尽心力,孜孜不倦,浸沉于研求解药之中,但屡试屡败,亦不无心意消沉之感,此刻骤见希望展现,心中的激动、惊喜;自是难以控制。
只见那大汉双目连连眨动,神情间惊异更甚,终于长长叹息一声,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是什么人?我怎么会停身在此地呢?”
任无心微微一笑,道:“在下任无心,那位是当今武林中名重一时的侠医,翟大侠翟式表。”
那大汉微一点头,目光却投注在百忍、百代两人的身上,说道:“这两位大师父呢?”
百忍大师合掌说道:“老衲百忍。”
百代大师接道:“贫僧百代,施主大名?”
那位大汉先是微微一怔,继而啊吁一声,道:“两位可是少林寺的吗?”
百忍大师道:“不错、老那等剃度于嵩山少林本院。”
那大汉口中连连的念道:“百代,百代”突然大声的喝道:“是啦!你就是被人称为济世生佛的百代大师了。”
深深一揖,拜了下去。
百代闪身避开,合掌还礼,道:“施主快快请起,贫僧如何敢当!”
那大汉缓缓站了起来,道:“大师曾救小弟之命,难道就不记得了吗?”
百代大师眉头耸动,目光在那大汉脸上打量了一阵,搜尽枯肠,仍然想不起此人是谁。
当下合掌笑道:“贫僧过去虽常在江湖上行走,偶伸援手,但自觉应属份内之事,从未存望报之心”
那大汉接道:“因此大师已经不记得在下了吗?”
百代道:“贫僧眼拙了。”
那大汉道;“在下姓张,草字光恩。”
百代道:“张施主。”
张光恩道:“说在下之名大师也许早已忘去,但提起家兄.大师或能忆起?”
百代道:“令兄的大名呢?”
张光恩道:“家兄张光义。”
百代凝目沉思,显然在他的记忆之中,仍然想不出张光义是何许人。
张光恩道:“是啦!大师是被江湖同道誉为济世生佛,救人无数,哪里还能想到我们兄弟,但家兄有个混号,武林中传诵颇广,大师或可记起。”
百代大师道:“愿承指教。”
张光恩道:“家兄的浑号是铁手昆仑。”
百代大师果然想起数年前行脚江湖之上,曾经伸手救了兄弟两人。
其中有一人掌力特强,连毙七敌,终因围攻两人的高手大多,无能破围。
战到力尽待毙当儿,恰好自己赶到,激于义愤,出手相助力败群寇,拯两人于危难之中。
当下点头说道:“提起铁手昆仑,倒使贫僧回忆起这件事了,贤昆仲也算是武林中甚负盛名之人,不知何以竟然甘心投效于南宫世家之中?”
张光恩脸上忽然一变,缓缓坐了下去。
百代大师急急叫道:“张施主”只见张光恩若有无限痛苦,缓缓闭上双目。
任无心叹息一声。道:“功地垂成,咱们这解药,只怕已无法解除南宫世家的毒药了。”
翟式表茫然不知所措,默然呆在当地。
百忍大师合掌在胸、低声吟道:“劫数劫数,阿弥陀佛。”
全场中突然肃静下来,鸦雀无声。
数十道目光,一齐投注到张光恩的身上。
每人脸上,都显得一片肃冷。
因他神智渐复而带来的欢愉之气,也随着一扫而空。
不知何人,长长叹一口气,划破了室中的沉寂,紧接着,叹息声彼起此落,使这石室中弥漫了一片愁云惨雾。
一个苍老无力的声音,在不绝于耳的叹息中响起.道:“完了,咱们又不知还要在这石室中呆多长时间了?”
另一个老迈的声音接道:“这一把年纪了,这一生中,只怕咱们已没有离开此地之能了,看来这一把老骨头,八成要埋在这幽谷密洞中了!”
这声出自那些龙钟老人之口,声声如刀如剑,刺入了任无心的心中。
忽然任无心缓缓转过身子,行到那石门之处,按动墙上的机纽,两扇沉重的石门,缓缓大开。
抱拳对那些龙钟老人们说道:“在下把诸位请来此地.使诸位度过了几年的清苦生活,每想到诸位都是名重一方之人,妻儿承欢生活欢乐,如今却为在下请入这穷山荒谷,幽谷绝室的山洞之中,一住数年,想来诸位思乡之情,必极殷切,虽然尚研制不出化解南宫世家用毒之药,但诸位都已经尽到心力在下这里先请诸位恕罪。”
厅中之人,听他滔滔不绝说了半天尚未提到紧要之处,自是不便插嘴,数十道目光,又转注到住无心的脸上,等待他的决定。
只见任无心对身旁两个蓝衣童子低语一句,两人立时转身奔出石门。
片刻工夫,两个蓝衣童子捧来了十几个精致的木盒,放在石案之上。
任无心打开盒盖,笑道:“诸位在这穷山密谷之中,埋首数年时光,在下略备薄仪,以表寸心,从此时起,诸位可以离开这里了。”
翟式表凝目望去,只见那木盒之中,放着一颗明珠,二锭黄金。
黄金虽然不多,且是有价之物,但那颗明珠却是价值连城之物。
只听任无心道:“这两锭黄金,为数虽然不多、但足可够诸位回乡川资,这一颗明珠,聊表酬谢之心。”
一排并立的龙钟老人,皱纹堆累的脸上,齐齐展现出欢愉的笑容。
想到久别的妻儿,即将相见,心中大感快乐。
任无心看那些老人们泛现出欢笑之态,亦不禁为之黯然。
这些人从未习过武功,江湖上血腥仇杀之事,可以说和他们毫无干连,不论眼下降临的这一场浩劫,何等的凄惨,和他们也算是毫无牵扯
继而又想到这些国手名医,一旦离去,再想配制出解毒之药,自是永无希望之事,遭南宫世家中药物控制的武林高手,也永难有脱离禁制之日,在即将掀起的一场正邪大决战中,制胜之机,消失大半,只有把他们全都杀死了!
但任无心的心胸气度,都非常人能及、心中虽想忧凄之事,神色却仍是镇静如恒,拱手说道:“诸位可以走啦!唉,但在下却无法—一相送。”
靠西首当先一个老者,缓步走了过去,取了木盒中的黄金,拱手说道:“我等虽埋首石室,但并未为任相公解去相托之事,无功岂能受禄,这两锭黄金,取作川资,至于那颗明珠,老朽却不接受。”
一人领先,群相随和,但见那群排立的龙钟老人,依序走了过去,每人打开一个木盒,取了黄金,那颗明珠的留在盒中未动。
要知这般人既成一方名医,早已置了万贯家产,个个席丰履厚,享用不尽,娇妻美妾,儿孙绕膝。
此刻心中只想着如何能早日回去,和家人团聚,哪里还会想到取那明珠。
任无心暗暗叹息一声,道:“我派人在前面市镇之上,代各位雇下车马—一”
忽听一声大叫,那盘膝闭目而坐的张光恩,突然一跃而起,手掌探去,抓住了最后一个老人。
变起仓促,虽有任无心、百代等高手在侧,也是抢救不及。
那环伺两个大汉的蓝衣童子,齐齐翻腕,呛呛啷啷,四柄长剑一齐出鞘。
百代自忖张光恩还记着我救命之恩,大步行了过去,说道:“张施主,看在贫僧的面上不可伤人—一”
只见张光恩眼中布满血丝,双目圆睁,狰狞可怖,不禁心头一震,暗道:“可是他的药毒又发作了吗?”
那四个蓝衣童子,己采取合围之势,只要一剑发动,另外三剑,立时将纷纷次出。
但见百代走了上去,只好停手不动。
百代虽然发现了张光恩的神色不对,但还想先将他手中那不会武功的老人救下再说。
当下伸出手去,道:“张施主,令兄此刻”
只听张光恩怒吼一声,两手一挥活生主把手中之人,撕成两半。
鲜血四溅,沾染百代大师的僧袍。百代脸色大变,怒喝一声,运起少林金刚拳。当胸击去。
张光恩挥手一接,立时被震的向后退去。
两柄长剑斜里斩来,寒芒一闪,生生把张光恩截作三断。
忽听任无心叫道:“翟兄小心。”
遥遥一掌劈了过去。他的掌力,全是阴柔之劲,劈击出手,丝毫不闻声息。
但闻砰然一声,一人应声而倒。
翟式表凝目望去,武奇已七窍出血,气绝而死。
原来张光恩生裂那老人之时,武奇竟也悄无声息站了起来,举手向翟式表后脑抓去。
翟式表眼见苦心配制三年的药物,毫无效用,心头又气又恼,耳目失了灵敏,当下拱手一礼道:“多谢相公拯救。”
瞬间惊变,血洒石室,三具尸体,横卧当场。
那些老人,几时见过这等武林中相搏凶杀之事,目睹惨局,早已吓的魂飞魄散。呆在当地。
任无心挥手对四个蓝衣童子道:“快些收去尸体。”
目光一转,抱拳接道:“惊扰诸位了。”
只见当先老人,须发抖动,缓缓放下手中黄金道:“老朽幼习医道,用以济人救世,埋首三年,竟然未能配制一种疗毒之药,此种毒药如若一旦流行于世,不知要戕害多少人命,老朽拼了这把老骨头埋此荒山,也要配解出解毒之药。”
百忍大师合掌说道:“善莫大焉,施主仁术侠心,老衲敬佩万分。”
但闻几声长长叹息,十余老人,齐齐放下手中黄金。
任无心与百忍、百代三人,睹状之下,知道这批风烛残年的老人,俱已打消了去意,不禁喜动颜色,暗暗为武林苍生庆幸。
只见翟式表神情激动,朝众老人拱手齐额,道:“各位退还盘川,莫非是改变了心意,打算继续留在此处吗?”
左面那老人拱手还了一礼,感慨万千地道:“是老朽心想,人生百岁,白驹过隙而已,既不能立言立德,能为武林中留点遗泽,也不枉虚度此生”
话来讲完,那个身着褐色宽袍的老人突然插口道:“李兄言之有理,成败虽难预料,只要倾力以赴,也就心安理得了。”
任无心抢上几步,长揖相谢道:“诸位以天地为心,甘舍家室之乐,为武林众生谋命”
那褐袍老人似是性子较急,想着的话,立刻就要讲出口来,这时将手连摇,一本正经地道:“任相公干万别将我等捧得太厉害,老朽常听人言,练武之人一旦略窥堂奥,便为武学所迷,孜孜不倦,切望升堂入室。”
他语音微顿,手捋银须,自顾自的点了点头,接道:“文武两途,该是一个道理,尤其医学一门,更是深合武功之道,以老朽来说,真要是半途而废,就此离开这里,则归家之后,定然惚惚不乐,遗下终身之憾。”
他一人大发宏论,滔滔不绝,众老人竟然同是面露微笑,点头晃脑不已。
神色之间,对他的话似是深以为是,俱皆怀有同感。
只听另一老人道:“庄兄所言甚是前功尽弃,未免可惜,来免可惜—一”
任无心莞尔一笑,朝众老人一揖到地,道:“多谢诸位,大功虽未告成,在下胸中的积郁已去,心头的愁结已解,不敢多事打扰,就此告退了。”
最先决定留下的那老人急道:“任相公独担艰巨,日理万机,有事只管请便,不必以我等为念。”
任无心连连称谢,转向翟式表施了一礼,道:“在下行踪不定,此间的一应大事,以及诸位老先生的贴身琐务,俱都拜托翟兄一人了。”
翟式表含笑还礼道:“任相公口管放心,翟式表鞠躬尽瘁,决不敢有负所托。”
任无心朗笑一声,转身走去。
百忍、百代双双告辞众人,随同他走出室外。
那四个蓝衣童子随后出来,闭好了密室的石门,两人守卫在外,另外两人退入了对面一间小室之内歇息,以便轮班接换。
任无心将百忍、百代二人,领入了自己所居的一间小室之内,立即吩咐那个青衣小童,为二人重新备办饮食。
百忍大师打量室中一眼.见壁上悬着一柄龟甲古剑,案上列着文房四宝,和二三十函书籍,石榻一角,放着几件换洗的衣衫。
除此之外,四壁萧然,与自己师兄弟所居的那间石室一般无二。
知他自奉甚薄,不觉油然生出一股敬意。
百代大师目光一抬,瞥了壁上龟甲古剑一眼,含笑道:“任施主,贫僧似乎未曾见过任施主佩带宝剑。”
任无心微微一笑,道:“惟兵不祥,非有必要,在下实不愿佩带。”
说着坐向案前,执起一只粗毫大笔,信手一挥,写了“少林高僧百祥大师停灵在此”的封条,落款之后,交与那青衣小童,道:“拿去将那小室封了,以免不知内情之人,无意中启动了那扇石门。”
那青衣小童接过封条,转身急步走去。
片刻之后,捧着一个托盘进来,托盘之内,放着三人的饭食,那青衣小童将饭菜提上石案,请三人用餐。
百忍大师见菜肴俱是素食,而且无酒,遂向任无心含笑道;“任相公何必如此多礼,定要陪同老衲等茹素,而且像任相公这等天马行空之人,免不了有个千杯下醉的海量。”
任无心哈哈一笑,道:“老禅师目光如炬在下的酒量确是不浅,不过”
他忽然将头一摇,露齿一笑道:“在下已多时不饮酒了。”
百忍大师暗暗忖道:是什么原因,能令这位祥麟威凤一般的人物戒酒?
转念之下,寿目微睁,注目望了过去。
忽见任无心面色猝变,双手一扶石案,似欲离座而起,顿了一顿,却又凝然不动。
百代大师讶然问道:“任相公,觉得有何不妥之处吗?”
任无心剑眉微蹙,低声道:“在下似有所觉,好像是有外人进入了洞内。”
百忍、百代一听,俱是心神一凛,
三人不约而同的宁神静气,潜心内视,功凝双耳,往室外听去。
这三人的内功精湛深厚,倾耳凝听之下,便是十丈之外绣花针落地的响声,亦能清清楚楚的听入耳内。
良久之后,三人交换了一瞥眼色,显然是谁也未曾听出什么异动。
百代大师忽然开口道:“任相公不会发生错”
他本想说“错觉”二字,话到唇边,突然感到如此**不妥,只恐任无心听了不快,因而不曾讲完.即便住口不言。
任无心明白百代大师的意思,朗然一笑,道:“这地方警戒森严,守护重重,照理说来.纵然已被敌人发现,彼等亦难长驱直入,要说深入内洞,仍然毫无警兆,那更是令人难以置信之事,可是”
说到此处,他自己也有点怀疑起来,不知是否当真是自己一时的错觉。
那立在任无心身后的青衣小童,此时忽然接道:“我去瞧瞧。”
人影微晃,眨眼不见。
百忍大师的座位面向室门,这时正向门外望去。
但见青影闪了一闪,居然未曾瞧出那青衣小童的身形,不禁衷心赞佩,朝任无心道:
“任相公,你手下的这几个孩子,实在令老衲喜爱的很。”
任无心微微一笑,道:“大师等已非外人,在下的言词纵然夸张些,想亦可获得鉴谅,对这几个随身的童子,在下却已费过了一番苦心,寻常的一般武林人物,实难动得他们,唉!
南宫世家早具机心,凭仗诡奇的武功,绝世的毒药,暗算武林人物,当世中的高手,已被他们网罗甚多,日后这一场正邪的决战,人手实难调配,在下不得不未雨绸缪,调教出一些人手来,准备应付邪恶蔓延的武林局势”
话至此处,感慨万千,长长叹一口气,又道:“如非局势迫得我无法兼顾,也不敢惊动贵派和武当玄真道兄了。”
百忍合掌当胸,肃然说道:“代有侠人,常在武林中留下了可歌可泣之事,让后辈们凭吊怀念,敬慕追思。任相公天纵奇才,为武林主正义,为苍生造福,用心良苦,不求闻达,只凭此一点,已使老衲等敬慕不已”
任无心本在凝神倾听,忽然脸色一变,挺身而起,大步向室外奔去。
百代似是听到了什么异声,一语不发,紧随在任无心身后行去。
任无心人已出室,突然又一晃身,跃回室内,伸手摘下了壁上的龟甲古剑。
独闯南宫世家,力搏无数高手围攻,都未见过他佩带兵刃,此刻却摘剑而出,面色凝重,生似已知遇上了生平未曾遇过的劲敌。
只看得百忍大师心头暗暗惊凛,忖道:“难道是那南宫夫人亲身追踪而来,深入了这隐秘的石洞不成”
心中在想,人却随着出了石洞。
目光瞥处,只见那适才离室的青衣童子,背靠石壁,僵挺而立。
任无心举手一探那青衣童子的鼻息,一声不响,直向里面行去。
百代施展开移形换位的身法。紧追在任无心身后,右手已摸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显然,这位被誉为少林武功第一的高僧,已动下杀机,也消失去了平时轻敌神态。
百忍大师走在最后,伸手向那青衣童子摸去,只觉他心脏跳动已止,早已气绝死去。
百忍心头大凛,暗暗忖道:“此人尸体,相距那石室只不过数丈距离,竟然未能闻得动手之声,想是连还手的机会,也是没有,就被人一掌击毙。”
忖思之间,任无心已和百代大师奔了回来,低声对百忍说道:“还好,如若那十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被伤了一个,那可是在下的终身一大憾事。”
百忍大师道:“任施主,你这贴身的小童死去了。”
任无心惨然一笑,伸手抱起那青衣童干的尸体,缓步向前行去。
只看他手中的长剑,微微颤抖,显然,他心中正有着无比的激动。
行不数步,忽见任无心放下那童子的尸体,闪电般朝前驰去。
百忍大师心头亦是略有警兆,急奔几步,与百代大师抢着了并排。
任无心身形闪电,眨眼出了十余丈外,目光到处,发觉守护内洞的四个手下,俱都背贴墙壁,直挺挺呆立当地。
一条看似颇为娇小玲珑的黑影,一闪而逝,瞬间隐没入昏暗之中。
这内洞深藏山腹,难见天光,日以继夜,俱以特制的***照亮。
这条娇小玲珑的身影一现即隐,若非极好的目力,实难发觉。
任无心惊怒交递,竭尽全身功力,猛地朝前飞射,口中大喝道:“什么人?姓任的有话问你!”
他的轻功,何等高强,疾追数步,重又瞧出那条淡影,向内洞左侧闪去,其疾若电,几非目力能见。
任无心怒不可抑,厉喝道:“你再不站住,姓任的要出手伤人了!”
语声方落,一阵粗重的暴喝,突地传了过来。
四名手横厚背单刀的青衣大汉,霍地冲了出来,并排挡住了甬道。
这四人乃是闻得任无心喝叱之声,由暗处冲出来阻截敌人,不过八只眼睛瞪注甬道之内,却又眼下茫然,一无所见。
任无心目力锐利,虽在远处,却瞧出那条淡影已奔近四人身侧,不禁大喝道:“留神”
一言未了,那条娇小的淡影,已奔临四人面前。
但见那四人一分为二,倏地向两侧摔开!
只听一阵金石相击之声响起,四把沉重的厚背单刀,同时坠落于石地之上。
任无心见那四人丝毫声息未出,便已死去,不觉又惊又疑,不知来敌用的什么诡异手法,如此轻易地打发掉了四个武功不弱的人。
一阵强烈的好胜之念,与难以抑制的怒气同时升起,奋力几掠,霍地赶到了那条淡影之后十余丈处。
灯光之下,瞧出那条淡影青布包头,身披黑色大氅,足踏薄底快靴,闪动之间,显出一副娇小玲珑的背影,予人一种神秘飘渺,诡异恐怖的感觉。
任无心失去了平时那种从容不迫,儒雅倜傥的气概,提身一纵,倏地一剑刺去,一面冷冷地道:“什么人?与我转过面来。”
他连连喝问,意欲引得那人开口、或可由其语音之中,辨识其人。
这一剑乃是蓄势而发,威力之甚,无与伦比。
那黑衣娇小之人似是识得这一剑的厉害,不进反退,倏地身形一旋。
蓦地,一片黑影之内,一双白玉般的手掌一晃,一阵柔和的微风,随手而起,突地向任无心怀中扑来:
任无心忽感手腕一震,掌中的宝剑似欲脱手而去,霍然惊凛之下,宝剑一抡,霍地反撩而上,左手一探,陡地一指点了过去。
这一剑一指,倾尽了任无心毕生的武学造诣。两招同发,中蕴无穷的变化。
放眼当世高手,实难找出何人,能以干干净净地脱出这剑指之下。
孰料这黑衣娇小之人身形一晃,倏地与任无心探身而过,其快之甚.无可比拟。
任无心与这人面对面的拆了一招,但见一只莹白的手掌,晃下一晃,除此之外,竟是毫无所见,
一阵羞怒,泛起心头,任无心大喝一声,旋身一剑,蓦地猛推出去。
一阵刚猛无俦的剑罡,突然由剑身涌起,风雷之声,震得四壁皆应。
那黑衣娇小之人应变之速,大异常人。
但见她身形一侧,忽地横飘数尺,黑衣外氅一抖,晃眼逸出了数丈外。
忽听百代大师宏声道:“阿弥陀佛,施主何不停身答话?”
举臂一挥,一拳击了过去。
少林金刚拳,出之于少林寺第一高手,其威力之强,端的惊人。
那黑衣娇小之人,刚刚脱出任无心的剑罡之外,复遇一阵倒海狂澜般的挚风迎面撞来,匆促之下.又复身躯一侧,背贴墙壁,朝前急掠而去。
百代大师一惊不小,未待那黑衣娇小之人经过身前,右腿一弓,吐气开声,猛然一拳击了出去。
这一拳击的巧妙之极,拳向墙壁,似是无的放矢,但那强劲的拳风击出时,黑衣娇小之人,刚刚掠到,凑了上去。
这乃是百代大师由少林“罗汉阵”之内,参惜出的武学精髓,黑衣娇小之人,似是大出意料,黑影一顿,倏地停了一瞬。
在场之人,全是武林中的顶尖高手,就这眨眼不到的时间,业已同时抢住这稍纵即逝的时间,齐齐出手攻到。
只见百代大师右拳一缩,左单一挥,直袭那黑衣人正面。
百忍大师立时抢步上前,右手一探,疾向那黑衣人肩臂之处抓去。
任无心左手五指箕张,罩定那娇小身躯背后的诸大穴道,右手宝剑一挥,封住了一侧的空门。
这三人合围,大有歼虎屠龙之势,拳掌指风,布成了一面天罗地网。
三人意下,纵是南宫夫人亲自到此,也插翅难飞了。
但见那黑影突然原地一阵旋转。
三人拳、指、掌眼看业已击到那黑衣人身上,却同感空无一物,仿佛那黑衣入乃是有形无质似的。
百忍、百代惊诧欲绝,两人变招换式,即待出手攻去。
忽听任无心急声喝道:“两位大师快退!”
百忍、百代听他言语微颤,似有一股难以抑制的惊惶,不觉齐齐一蹙眉头,身子一晃,倏地闪退数尺。
忽见任无心宝剑护胸,晃身闪拦于百忍百代之间。
那娇小的黑衣身形,顿然而住,那裹身黑氅中缓缓伸出一只纤纤玉手。
任无心低声喝道:“两位大师快退。”
手中长剑,陡然挥转不息。
一股内力由那长剑绵绵不绝的涌了出来,随着那轮转的剑势,幻化成一堵无形之墙,横挡在身前四五尺之处。
百代轻轻叹息一声,暗道:人言江湖之上能人无数,今天方证实此言不虚,任无心这等功力,实非我等所能及。
被誉为少林第一高僧的百代,至此刻,才真正对任无心生出了敬佩之心。
只听任无心施展传音入密之术,说道:“两位大师快请退开,在下虽可挡她一时,决难长久。”
但见那一只素手缓缓地伸出了裹身黑氅,黑暗中仍可见那雪白的玉腕。
那是只美丽绝伦的玉手,白中透红,细指如葱。
百忍大师心头大震,只觉这玉手,似是哪里见过。
任无心忽然一闭双目,沉声喝道:“两位大师如若再不退开,在下也将无能相护了。”
但那出氅的玉手,有如带磁之物,吸引了百忍和百代两位大师的目光,对任无心那沉重喝叫之声,恍如未闻。
因为那一只美丽的素手,实在是太动人了,世上最优秀的名家,也无法雕刻出这等美丽夺目的艺术品。
激荡的剑风,震飘起来那黑衣人的衣袂。
只见那高举裹身黑氅的玉手,忽然轻轻招动。
百代大师首先抗拒不住那素手魔力的诱惑,举步向前行去。
忽然剑风掠面,一股寒意,凛然直透心底。
百忍、百代,被那素手吸引的心神忽然一清,转头望去,只见任无心顶门之上,汗水淋漓,直流了下来。
耳际间又响起了任无心沉重的声音,道:“两位大师,快些闭上双目。”
百忍、百代究竟都是有道高僧,神智一清,立时警觉到不对,赶忙闭上了双目。
任无心又道:“两位大师快请转过身去,回到小弟居住之室,等候于我。”
百代大师道:“任施主,可需要贫僧相助一臂吗?”
任无心道:“不用了。”
百忍、百代听他说话声音,散微颤动,显见内心中甚为焦急。
依言举步行去,行约十四五步,突闻任无心大喝之声,传了过来。
百代大师忍不住睁开双目,回头一望,只见白光耀目,剑气漫天,环绕着一只红色的手掌盘旋。
两人目光一和那血红的手掌相触,不自禁又停下了脚步。
耳际间又响起了任无心的声音,道:“两位大师,可是当真的想死了吗?”
百忍心头大凛,默念金刚经,回首而行。顺势一把,牵了百代,大步行进,匆匆绕过一个弯子。
两人匆匆走回任无心的静室中,回手封闭上石门。
百代轻轻叹息一声,欲言又止。
原来他心中蕴埋着甚多疑问,欲待提出:
但目光一和百忍大师相触,看他脸上的茫然之色,心知百忍大师正和自己一般,在心中存了甚多疑问,当下住口不言。
两位少林高僧默然对坐,大约有一盏热茶工夫,突听石门外面,响起了一阵轻微步履之声。
百代突然挺身而起,暗运功力,紧握匕旨,蓄势待敌。
石门呀然轻启,缓步走进来满面倦容的任无心。
此时,任无心已失去平常那神定气闲的从容风采,慢步行来,似有着不胜负荷之感。
百忍大师站了起来,迎上任无心,道:“阿弥陀佛,任施主可要老衲相助一臂吗?”
任无心轻轻摇首,道:“不用了,大师请坐:”
他勉力以剑作杖,支持身体,缓步走到一处座位上,闭上双目,运气调息。
百忍、百代都是一流高手,已看出任无心似是受了很重的内伤,知他此刻正在运气调息,也不惊动于他:
大约过于顿饭工夫之久,任无心那苍白的脸色,才缓缓泛生起一片红润,长长吁一口气,睁开了双目。
百代大师赞道:“任施主能在这片刻工夫之中,调息复元,内功精深惊人。”
任无心轻轻叹息一声,道:“我没有受伤,只是用尽了我全身的气力,咱们今日之局,当真是险恶的很。”
百忍大师道:“那人可是南宫世家中的人物吗?她的武功,似犹在南宫夫人之上,不知是何等人物?”
任无心仰起脸来,凝目沉思,似是回忆着一件重要的往事,又似在推敲着一个极为困难的问题。
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两位大师,可还记得五十年前,江湖上传诵摄魂女魔的往事吗?”
百忍怔了一怔,道:“老衲甚少在江湖上走动,对此事虽略有所闻,但知之不详。”
百代大师接道:“贫僧虽然听人谈过,但也是仅知皮毛,莫明真象,何况那摄魂女魔的出现,为时甚暂,有如突起狂飚,昙花一现,虽然伤了武林中不少高手,但为害时短,受害人又无一生还在世,真象迄今仍然无一人能口述其详。”
任无心道:“正因为那摄魂女魔,在江湖上出现的时间,太过短促,是以,武林中人,都已把此事淡忘了。”
此人年纪甚小,但却似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百代讶然说道:“怎么?那摄魂女魔,可和适才出现的那素手有关吗?”
任无心道:“何止有关,如在下想象不错,这只造劫江湖的素手,就是那突然消失于武林中的摄魂女魔。”
百代先是微微一怔,继而摇头笑道:“想象终归想象,想那摄魂女魔,已息隐江湖数十年,如若她果真还活在世上,料她也难耐数十年的寂寞,而不再涉足江湖,退一步讲,那人如真是摄魂女魔,也决不甘听受南宫夫人之命,”
任无心点点头,道:“大师说的不错,但在下决非凭空揣测,此事关系武林命运至大”
他仰起脸来,长长吁一口气,道:“就以在下来说吧,江湖之上,又有几人知我来历?”
百忍大师暗暗想道:“这话倒不错,近年中原武林,以四君子盛名最著,后起之秀中,虽不乏才气纵横之人,但却从未听到任无心三字,而且这名字又起的有些怪道,任无心似乎不像一个人的名字。”
他为人老成持重,虽然急于知道任无心的身世,但却不愿出言相询。
百代大师却合掌一礼,接道:“任施主出现江湖,确似神龙自空而降,贫僧早有相询任施主来历之心,只是不便启齿。”
任无心逐渐的又恢复了那爽朗的气度,微微一笑,道:“在下的身世,确然是大异常人,只是眼下不便说出,好在来日方长,两位终有知道之日。”
百忍大师道:“任施主既不便说出身世,也就罢了,老衲另有几点不解之处,不知可否请教?”
任无心道:“大师请说。”
百忍大师道:“据老衲所知,练武之人,如想登峰造极,必得有三个条件,那就是‘天赋、师承、时间’,任施主天纵奇才,必得良师垂青,三件已具有二,但时间一关,却是不易闯过,如若老衲没有走眼,任施主只不过二十四五,但以你的功力而论,却非四十年以上莫辨,此乃老衲不解之一。”
任无心笑道:“大师有多少不解之处,一并说出来吧!在下当尽我所知,奉告两位。”
百忍大师的脸色,突转肃穆,说道:“任施主遍请天下名医,研究南宫世家施用之毒,早于数年之前,已然开始,那时,任施主只不过是一个二十一二的少年,不知何以和南宫世家结仇,又如何知得南宫世家的隐秘,此乃老衲不解之二。”
任无心点点头,道:“老禅师还有什么可疑之问题?”
百忍大师道:“有志固不在年高,任施主智慧过人,那是有目共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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